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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围着山头儿转了好几圈儿,愣是没看出一点儿破绽,你还别说,闯破天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可还是有点儿歪才,最起码这打仗还有点儿门道,把一个山寨治理的滴水不漏,两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回不光牛二柱和卜发财,就连半仙也是一筹莫展,爷儿四个聚到一块儿商量了半天,愣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眼看着到了中午,卜发财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乱叫,虽然这小子不敢吱声儿,可脸上却满都是立刻要投入美食怀抱的表情,事儿虽然没有头绪,可饭却不能耽误,这要是饿着肚子,碰上土匪找麻烦,那更是没处躲没处藏,四个人只好先后走出抱阳山的势力范围,在山脚下找起吃饭的地方来。
也是凑巧,爷儿四个走不多远,就看见路边一个饭馆儿,这土匪窝子跟前儿的饭店可不敢随便儿进,怕这里边儿是黑店,人家用蒙汗药一麻,金刚佛祖也得任人摆布!半仙和牛二柱到底都是老江湖,信步进去用江湖盘口一问,里边儿不论是伙计还是掌柜的,全都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牛二柱等人这才放心,这饭馆儿最起码不是江湖人开的,这要是绿林人不搭你的茬儿,那可破坏了规矩。
爷儿四个随便儿叫了点儿东西,半仙和王亚樵那可是根基深厚的修行之人,饿一顿两顿也没啥感觉,即便是吃饭,也就是粗茶淡饭,半点儿荤腥不沾。牛二柱和卜发财向来是无肉不欢,可今天又不是出来吃喝的,下午还有事儿,只好弄了点儿猪头肉吃吃算了,酒那可是一滴也不能沾。
别人倒还好说,就是卜发财这两天总是大鱼大肉的,嘴有点儿刁,这乡下小店儿的手艺也比不了杜家母女,三耗子把几块猪头肉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眉头一皱,这东西就跟棉花套子一样,一点儿滋味儿也没有,卜发财嘟囔了一句,伸着脖子把东西咽下去,第二口就吃不下去了,不过自己刚才闹哄得太凶,吃这么两口说不过去,卜发财也有主意,伸着个脖子东张西望,看似心事重重,其实就是在耗时间。
这一瞎踅摸,还真就看见点儿有用的东西,这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正是吃饭的点儿,饭馆里熙熙攘攘,倒也热闹,不过食客虽多,倒也井然有序,可自从一个人进来,这店里就显着有点儿乱了,这家伙歪戴帽子斜瞪眼儿,一看就不是个好货,在哪儿拍着桌子骂街,不是嫌酒不好,就是说菜太没滋味儿,反正是变着花样儿的折腾人,看意思你要是敢回一句嘴,他都敢当场打人!
卜发财这人虽然心粗,可也分什么时候儿,有时候这家伙也算是粗中有细,一看这家伙就跟癞蛤蟆一样,不咬人膈应人,立刻就注上意了,尤其是这家伙从外边儿进来的时候,看路径像是从山上下来的,三耗子心里就更加在意,这家伙不但长得不是个玩意儿,说话也叫人来气,一口一个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伺候不好,领弟兄灭了你们!
卜发财捅了捅牛二柱,大少这时候吃得差不多了,其实也早就注意上了,这事儿又不好明问,说多了怕引起怀疑,大少眼珠儿一转,拉过从身边儿经过的伙计,往他手里赛了几个铜板,满脸堆笑的问:“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儿,那边儿那位大爷这么威风,只怕是官面儿上的人吧?”
那位伙计把嘴一撇,满脸的不屑,不过你要说他不怕那人,那也是胡说八道,这家伙连说话都不敢高声,其实他原本都不敢搭碴儿,只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这才壮着胆子过来说话。伙计提心吊胆的看了看那人,见他此刻正在专心吃喝,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客官,你是外地人吧,别人要问我可不敢说,这人是个土匪,山头儿还不远,就是前边儿抱阳山上的!”??鬼不语143
牛二柱心里一动,正愁无处下手,老天爷就掉下来一个黏豆包儿,这不是上天恩赐的好机会么?大少一咬牙,从兜儿里掏出一块大洋:“小二哥,你多给我说说,我这人就爱听这土匪的事儿,他们山上不开伙么,他怎么就自己跑到山下来吃饭了?”
伙计一听这话,似乎有点儿犹豫,一副不敢多嘴的样子,可牛二柱这闪亮亮的大洋一拿出来,这家伙眼睛就直了,这银子可是实实在在的,谁跟钱也没仇儿,伙计偷偷看了那人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说:“爷,这话我就跟您说了,您千万别往外传,这家伙是个万人烦,在土匪堆里也没人缘儿,也就是和闯大爷沾亲带故,否则早就轰下山来了,这家伙在山上混不好,憋了一肚子气,经常到我们这儿来撒气,今儿个大概也是吃了瘪了,到这儿来找我们的晦气!”
这伙计把话说完,立刻把那大洋抓在手里,嘴上吹了一下,放在耳朵边儿上乐颠颠儿的走了。他说话声音虽轻,可这爷儿四个已经听见了,牛二柱冲张德江使了个眼色:“师父,这上山的门路说来就来了,怎么样,徒弟我去搭个搭个?”
半仙摇摇头,你别看伙计那么说,可这人到底是个秉性,谁也不知道,没人缘儿的人不等于没脑子,这家伙一看就是个老江湖,不一定就能上你的当,这事儿还得好好儿商量商量。这也不是啥难事儿,四个人里,也就卜发财是个二愣子,剩下的可都是人精,要想调理一个傻土匪,那简直就跟吃豆芽儿菜一样!
爷儿四个商量已定,张德江故意高声说:“老大,小三子,你们吃的差不多了吧,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家,你妈在家肯定还得惦记着,我跟老二还得吃一会儿!”半仙底气挺足,声音洪亮,这一嗓子整个饭馆儿科都听见了,王亚樵和卜发财答应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外走。
别人不提,单说卜发财,大门儿就在他身后,他却从后边儿往前边儿挤,嘴里嘀咕着说要先来口热水,可实际上两只眼睛却一直在众人身上踅摸,这地方本来就穷,又有土匪为祸,老百姓穷的都不像样子,能到饭馆儿吃口面条儿的都算得上是大户儿,不过即便如此,穿的也挺寒酸,就没有几个衣服上不打补丁的。
看来看去,也就边儿上一位穿得还算讲究,茧绸的衣服,里面儿套着崭新的棉衣棉裤,那棉花厚的就跟铠甲一样,再看桌子上摆的菜肴,有荤有素,有鱼有肉,明显跟那些一碗面条儿嘬拉半天的主儿不一样,这家伙还挺狂,在哪儿一口酒,一口菜的摆谱儿,嘴都撇到后脑勺儿上去了,看着低头啃大馒头的凡夫俗子,芸芸众生,那是一百二十个瞧不起!
卜发财看了这家伙两眼,嘴角儿阴阴一笑,故意往这人身边儿凑活,这人坐的地方也倒霉,身后就是柜台,四外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就是快绝地,埋死孩子都不来。卜发财说要弄口热水,自然就得从他身边儿过,三耗子刚走到这人旁边儿,忽然好像脚底下一滑,身子一歪,整个儿栽倒在这人身上。
这人装得正过瘾呢,冷不丁一个人摔了过来,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他也不管别的,而是把两只手一伸,整个儿趴到桌子上:“谁?谁要抢我的菜?”
卜发财也不好意思乐,这位看来也不咋地,几个破菜都能把你吓成这样儿,看来纯属猪鼻子里插大葱——装象!三耗子因为个子小,这一倒就整个儿扑到人家怀里,像那个你就赶紧爬起来得了,可卜发财似乎摔得不轻,墨迹了半天才爬起来,嘴里说了一句对不住了,连热水也不要了,掉头就往外走。
这位在桌子上趴了半天,把一身衣服都弄油了,这才明白过味儿来,明白过味儿来的土豪兄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而且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大伙儿听着怎么都有心疼那一身衣服的架势。这家伙骂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只好眼含热泪的一拍桌子:“伙计,算账!对了,别忘了,把这几个菜给我包起来!”
伙计对他也是带搭不理,懒洋洋的走过来,拿眼睛一踅摸,把手往前一伸:“一块大洋零六个铜子儿您内!”这人一听就跳了起来:“咋?怎么这么贵?以前还只是一块零三个铜子儿呢?”
伙计也不说话,伸手挖鼻屎,用鼻孔对着他的脸,根本就理这个茬儿,一副你说出大天来也得照价给钱的模样。土豪兄叫唤了半天,伙计愣是一句话不说,他也就想让人家便宜几个铜子儿,此事件这招儿不管用,这人只好一咬牙:“行,我给还不行么?”这人说话就往怀里掏,可手刚一伸进去,脸色就变了,也顾不上矜持,两只手在身上乱摸,伙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翻着白眼儿看着他,这人摸了半天,脸色惨白的惊呼一声:“坏了,我的钱没了!”这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连点儿反应都没有,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伙计抱着肩膀在那儿运气:“大少爷,我说啥来着?这年头儿啥都西都贵,还是将就点儿好,你又不听,这回好了,钱不够了吧?”--by:87942204368064376|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