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的我全做了。
不该做的,我也做了。
转身的距离,才发觉,原来我们离幸福只差一步。
——————-—朗儿日记
房门合上,黑暗中,林朗静静睁开了眼。
是有些醉意的,可思绪依旧清晰,曾经连“毁”那样烈的酒都很少让她醉,此刻,不过是他们认为的,不省人事罢了。
她没有忽略闭上眼睛那一刻,林射眼底的惊痛神色,她知道是他抱自己回房的,熟悉的气息,无声的注视。
她看了看窗外,有淡淡的月色透进来,过了零时的夜,很静。
本以为或许会失眠整晚的,却意外的睡得很好,大概是因为昨天太累了的缘故吧,睁开眼,已经十一点了,阳光明媚,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有没有做梦。
起来洗漱,随便挑了套居家的衣服换上,却不意从试衣镜里,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日记。
方才起床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可是自己的日记向来是放进抽屉里的,虽然也不锁,因为家里人是从来都会给她留有隐私的空间。现如今它就安静的放在床头,其中似乎还夹了东西,林朗不由得怔了一下。
走过去,拿起,这本超厚的本子,记载了她几年来所有隐秘的快乐与哀伤,甚至在扉页上,就早已经明明白白表露无疑——
“这里,
是我的罪沉睡不醒的地方,
永生不愿醒来的梦。”
翻开日记,在她昨夜新记上的位置,夹了一个信封,没有署名,没有封口。
天性里的敏感因子,很快的告诉她,这并不寻常,有事情要发生,她所意想不到的事。
将信封中的信打开,五页信笺,满满的,并没有用打印稿。
那是,妈妈。
“朗儿:
原谅我,用了这样一种方式。可是接下来妈妈要说的话,如果面对你,我想我永远也没有办法开口……”
信很长,笔迹有明显的停顿和凌乱,没有泪渍。
她知道,母亲即便流泪,也断然不会由它晕染在信纸上,即便不小心沾上,她也会撕弃重写,断然不会让她看到。
胡乱的将信塞回信封,再夹进日记本,甚至不及放回抽屉,她往父母的房间奔去。
母亲却并不在,空荡荡的房间有种寂静与决然的意味。
月月听得声音,上楼来:“朗儿,快下来吃东西,阿姨说让你多睡会,粥我一直用小火熬着呢。”
她有些急切的拉了月月的手:“我妈妈呢?”
“阿姨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
月月的话没说完,林朗已经松了她的手,奔到电话面前,拨了母亲的手机号码,却已经是关机的答复。
她握着电话,怔在那里,大脑有两三秒钟的空白。
“怎么了?先吃东西吧,说不定阿姨一会就回来了。”
她抬眼看月月,却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电话也没放下。
于是月月笑着拿过她手中的电话挂好:“怎么跟痴了似的,快走吧,是林射专门让我给你熬的包河藕粥。”
林朗却像是在那一刻突然醒过来一样,挣开月月的手,往门外奔去,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拖鞋。
月月没拉住她,急着喊道:“朗儿,你穿成这样要去哪啊?”
她也没理,只是不停的往前跑着,思绪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声音很清晰,她要先找到林射,她现在想要见到他。
一如儿时的每次,只要见到他,她再混乱的心,也会安静下来。
她住的这一区,很少有计程车会来,于是她一直跑,都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只记得上车的时候自己喘得说话都不顺畅了,以及司机掩饰不住诧异的神色。
车子往公司的方向一路前行。
午间下班的高峰期,市区内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林朗看着前方不见移动的车队,越发的心乱,看看路反正也不远了,于是侧头对司机道:“师傅,我在这里下车您看可以吗?”
司机点了点头:“你动作快点。”
她将手伸向衣袋,这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带钱包。
看见司机狐疑的神色,心一横,取下身上唯一值钱的手表递了过去,SEIKO的“LadyLUKIA”,是父亲给她的新年礼物,此刻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下了车,她疾步而行,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又跑了起来。
跑过转角,街对面,便是公司了。
她一眼便看见,林射随着下班的人群一同往外走,唇边的笑容雅贵如昔。
她的林射,即便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依然出色到只需一眼,便能认出。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有些莫名其妙,却抑制不住。
仿若身体中一直硬撑着的某一根弦,在这一刻,断了。
她向他奔去。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犹豫了几秒,却在看见她眼泪的那一刻,所有的坚持统统溃不成军。
她不该此刻出现在这里,身上穿的,明明显显是家居的衣服,又是为了什么而落泪?
他大步迎向她,却在刹那间,不要命一样猛冲过人群,从未有过的恐惧。
有刺耳的刹车声,穿透了稀薄的空气,绵绵久久的回响。
林朗只感到身子轻轻的飘起,再落下,一切那样的不真实。
不疼。
一点也不。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可是正午的阳光太耀眼,刺得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周围似乎有人尖叫,可是她听不到,逐渐涣散的神志里,是他惊怕的声音,那样痛彻心扉。
他喊,朗儿,朗儿……
林朗的唇角,微微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终究,还是来不及。
已经那样的,接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