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让——圣彼得教派和新格兰德画上等号。”艾伯特点头说。“他试着引导人们开始与圣彼得牧师对抗。”
“要是我们不去阻止他，那么他可能就会成功。”安吉莉娅说。“而这需要你们克服你们的神经质，还有停止假装新格兰德并不存在。那座城市是祭祀主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些人沉默地看着圣彼得教堂中的花园。他们认为她对祭祀主教的计划放了太多心思，而他们认为泰洛的政府才是主要的问题，宗教也不像是什么实质的威胁——他们并不清楚，在默比修斯，宗教与战争几乎是同一件事。
“你们必须要信任我，诸位大人。”安吉莉娅说。“派拉克的计划是很重要的。你们说国王看事情很具体，而这个派拉克刚好相反。
他观察每一件事情的潜力，而他的目标就是将坎德拉变为默比修斯的另一个属国。要是他利用新格兰德来反对我们，我们就必须要有所反应。”
“要是那个矮小的圣彼得牧师也同意他就好了。”艾汗建议。“把他们拉到同一边，这样就没有人能够用那个城市来反对别人了。”
“欧拉不会这么做的，大人。”安吉莉娅摇摇头说。“他对新格兰德人没有任何敌意，他绝对不会同意把新格兰德人贴上恶魔的标签。”
“难道他没办法……”艾汗说。
“真神慈悲，艾汗。”艾伯特说。“你从来没有参加过那个人布道么？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我去过。”艾汗愤恨不平地说。“我只是觉得他也许会愿意替他的国家服务，我们可以补偿他的。”
“不，大人。”安吉莉娅坚持地说。“欧拉是个神职人员——而且是个善良真诚的神职人员。对他来说，真相不是一个可以交易——或是买卖的东西。我怕我们没有什么选择。我们必须站在新格兰德这一边。”
好几张脸庞，包括依翁德与伊甸都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惨白。
“这也许不是个如此简单的提议，安吉莉娅。”艾伯特警告地说。“你也许认为我们幼稚，但在座的四个人已经是坎德拉中最有智慧以及最思想开放的人了。你要是觉得他们对新格兰德感到不安，那么你会发现坎德拉其他的人们只会更加不安。”
“我们得改变这个现况，大人。”安吉莉娅说。“我的寡妇试炼就是我们的机会。我要提供食物给新格兰德人。”
这次她成功地获得了苏登与艾伯特的反应。“我没听错吧？亲爱的。”艾汗带着颤抖问。“你要进入新格兰德城？”
“是的。”安吉莉娅说。
“我需要喝点什么。”艾汗一边说一边开酒瓶的塞子。
“国王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伊甸说。“他甚至不让新格兰德的护城卫队进去里面。”
“他是对的。”苏登同意。“你无法通过大门的，殿下。”
“让我来说服国王。”安吉莉娅说。
“你的谎言这次行不通的，安吉莉娅。”艾伯特警告。“再多的装疯卖傻也不会让国王允许你进入那座城市。”
“我会想别的办法。”安吉莉娅说，试着让她的话语更加笃定。“你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情，大人。我只需要你们的承诺，说你们会帮助我。”
“帮助你？”艾汗踌躇地问。
“帮我在新格兰德中发放食物。”安吉莉娅说。
艾汗的眼睛凸了出来。“帮助你？”他重复。“在那里头？”
“我的目标是消除那座城市的神秘感。”她解释。“要达到这个目标，我必须得说服那些贵族愿意重新涉足新格兰德，让他们知道新格兰德人没什么好怕的。”
“要是我的话听来反对意味浓厚，我先道歉。”依翁德开口。“但安吉莉娅女士，要是新格兰德人真的很危险呢？要是派拉克他们说的全都是真的呢？”
安吉莉娅停顿。“我不认为他们是危险的，依翁德大人。我看过那座城市与其中的居民。新格兰德没有值得害怕的——除了那些人被如此残酷地对待。我也不相信那些关于怪物或新格兰德人同类相食的传闻。我只看见一群普通人被错误地对待与评断。”
依翁德看起来并没有被说服，其他人似乎也一样。
“我会先进去证实这件事情。”安吉莉娅说。“我希望诸位大人能够在之后几天加入我。”
“为什么是我们？”伊甸呻吟地说。
“因为我必须要找个开始。”安吉莉娅解释。“要是诸位大人能勇敢地面对这座城市，那么其他拒绝的人就会显得很愚蠢。贵族有着一种集体意识，要是我能立下一个指标，那么我也许能够拉拢到大多数的成员。
接着他们就会发现新格兰德中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有的只是一群饥饿的可怜人。我们可以靠着一项简单的真相就打败派拉克。当一个人因为你送食物给他而感激涕零，你就很难视这个人为恶魔。”
“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伊甸说，他的手因为想到要进入新格兰德而扭曲抽动着。“国王绝对不会允许她进去的。”
“要是他同意了呢？”安吉莉娅迅速地问。“那么你会去么？伊甸。”
男爵惊讶地睁大了眼，发觉他被逮到了话柄。她等着他的答复，但他顽固地拒绝回答。
“我会。”苏登宣布。
安吉莉娅对玫兰人露出微笑。这是他第二次率先支持她。
“要是苏登愿意这么做。那么我们其他人还拒绝就显得太丢脸了。”艾伯特说。“想办法获得许可吧，安吉莉娅。接着我们再做进一步的讨论。”
——
“也许我有点太乐观了。”安吉莉娅站在泰洛的书房门外承认。两名守卫就站在不远之处，猜疑地看着她。
“您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么？小姐？”艾希问。整个会议的过程，言灵都飘浮在教堂的墙外——刚好听得见他们谈话的距离——确保没有人在窃听这个会议。
安吉莉娅摇摇头，她在面对艾汗和其他人时表现得十分勇敢，但她现在了解到那样的勇敢似乎有些不适当。该如何让泰洛允许她进入新格兰德，她一点主意也没有，更别说是让国王接受他们的帮助。
“你和父亲谈过了么？”她问。
“谈过了，小姐。”艾希回答。“他说无论您要求什么程度的财务援助，他都会帮忙的。”
“好吧。”安吉莉娅说。“我们进去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走向门口的守卫。“我想和我的父亲说话。”她宣布道。
守卫看了彼此一眼。“呃，我们被要求不能……”
“家族成员不在限制之内，士兵。”安吉莉娅坚持地说。“要是王后来要和她的丈夫说话，你们也要把她赶走么？”
守卫困惑地皱着眉头，伊芙也许从不曾过来。
安吉莉娅早就注意到这位王后在试着和泰洛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再愚蠢的女性也讨厌别人当面这么形容她们。
“打开门就对了，士兵。”安吉莉娅说。“如果国王不愿意和我交谈，他自己会赶我出来。下次你就会知道别让我进去了。”
守卫迟疑了一阵子，接着安吉莉娅就直接走到了房门与守卫之间。这些守卫很显然地没有应付过如此强势的女性——尤其还是王室成员——只好让她进去。
泰洛从书桌前抬起头，鼻梁末端上挂着一副她从没见过的眼镜。他迅速地拿下眼镜，然后站起身，两手碰地用力拍在桌上，打乱了桌上成堆的票单。
“你在公开场合惹恼我还不满意？现在还要跟进我的书房？”他高声斥问。“要是我知道你是个多蠢笨的女孩，我绝对不会签下那纸合约的。滚出去，女人。让我专心工作！”
“让我告诉您，父亲。”安吉莉娅坦率地说。“我要假装成一个聪明人，一个足以应付正式会谈的人，就像您假装的一样。”
泰洛的眼睛睁得老大，脸庞涨得通红。“真神咒骂你！”他破口大骂，这样恶毒的诅咒，安吉莉娅只听过两次。“你耍我，女人。光是因为你愚弄我，我就可以把你斩首示众。”
“要是您把自己孩子的头砍下来，父亲，人们会出现许多疑问与流言。”她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希望能捕捉到一些关于兰斯洛特失踪的线索，但可惜似乎没有成效。泰洛只是生气地忽略这句话。
“我应该立刻把你送回去给伊凡托。”他说
“很好，我是很乐意离开。”她空口白话。“不过，要是我离开了，您恐怕就会失去一个与巴比伦签订贸易协议的机会。这大概会是个问题，尤其是考虑到您最近在默比修斯的丝绸买卖似乎不太顺利。”
泰洛咬牙切齿地听着这句话。
“小心点，小姐。”艾希低声地说。“别让他太生气，男人通常把自尊放在理性之前。”
安吉莉娅点点头。“我可以提供您一个解决之道，父亲。我是来向您献上一个提议。”
“我有什么理由要接受你的任何提议，女人？”他冷哼。“你来到此地快一个月了，而我现在却发现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
“您会相信我的，父亲。因为您在海盗手上丧失了百分之七十五的舰队。要是您忽视我的话，没几个月后，您可能就会失去您的王位。”
泰洛因为她的话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所有人都知道，父亲。”安吉莉娅轻描淡写地说。“整个宫廷都在流传，他们希望您在下一个税季大大地挫败。”
“我知道！”泰洛说，眼神之中满是愤怒。他的额头开始冒汗，并且咒骂着那些廷臣，抱怨他们打算任由他失去王位。
安吉莉娅惊讶地眨了眨眼，她随口提起那句话只是想让泰洛分心，丝毫没有预料到那么强烈的反应。她这才明白，他吓坏了。为什么先前都没有人注意到？然而泰洛如此迅速地恢复镇定，泄漏出了一个讯息——他虽然害怕惊恐，但却掩饰得很好。她这样刺激他的情绪一定降低了他对自己的控制力。
“你有个提议？”国王问。
“是的。”安吉莉娅说。“丝绸在巴比伦现在正是好价钱，父亲。要是可以把丝绸卖给国王，一定能够获得很高的利润。更何况，考虑一下我们彼此的亲属关系，您说不定还可以要求伊凡托王，给您在他国家内的专卖权呢。”
泰洛变得多疑了起来，他的怒火因为这个交易而冷静了下来。然而，他内在的商人习性立刻嗅出了问题。安吉莉娅挫败地咬着牙，就像别人告诉过她的。泰洛绝对不会接受她的提议，这个交易太像是诈欺了。
“很有趣的提案。”他坦承。“但我想我……”
“当然，我要求有所回报。”安吉莉娅开口打断他。经过飞快地思索之后，她接下去说：“在我安排您和伊凡托王之间的交易时，我得收点手续费。”
泰洛停顿了一下。“喔？什么样的手续费呢？”他小心翼翼地问。交易和单纯的馈赠就有所不同了——它可以被衡量、评估，在讨价还价之后被信任。
“我想要进入新格兰德。”安吉莉娅宣布。
“什么？！”
“我得要进行寡妇试炼。”安吉莉娅说。“所以，我打算要带食物去给那些新格兰德人。”
“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女人。”
“宗教上的因素，父亲。”安吉莉娅解释。“——圣彼得教派教导我们要帮助最低层的人民，我怀疑您能找得出比新格兰德更低层的可怜人。”
“这完全没得讨论。”泰洛说。“进入新格兰德是违反法律的。”
“一条您订下的法律，父亲。”安吉莉娅一针见血地说。“所以，您当然可以做出一个例外，请您谨慎地思考——您的财富与您的王位，可以靠着您的答案一次全部挽回。”
泰洛思考这交易时的磨牙声清晰可闻。“你想要带着食物进入新格兰德？要多久？”
“直到我确信我作为兰斯洛特王子之妻的责任已经完成。”安吉莉娅说。
“你一个人进去？”
“任何打算陪伴我的人都可以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