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雾气弥漫,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在一座不高的写字楼里,还有一盏灯依然亮着。这几天大雾,为了员工安全,印羽让员工们尽早下班,说是员工们其实连自己在内也不过寥寥数人。
此时,印羽正坐在办公室里赶着最后一份计划,这份计划并不是给客户的,而是印羽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礼物。“铃铃铃”突然一阵手机声,印羽接起电话,大惊失色道,“啊?什么?快生了!”急匆匆挂了医院的电话,“噔噔噔”印羽一边慌忙披上外套,一边急匆匆地下了楼梯。
租的是私人的写字楼,电梯什么的根本没有,好在楼层不高,平时倒也没觉的有什么,只当是锻炼身体呗,但现在,印羽却忍不住地嘟哝了几句。车就在楼下,印羽一路小跑,不一会儿,车灯一闪,消失在了无边的浓雾之中。
因为大雾,天色比以往晚得更早一点,能见度也是低得可怕,就算打着远光灯也看不到前方十米,如果放在平时少不了调侃两句。不过印羽心中牵挂着大事,这种鬼天气自动被忽略了,当然前提是它不来影响自己。
但是人生就是如此,常常事与愿违,这不,前面的高速公路就因为大雾天气实行了道路封闭。前面的车停了一大片,印羽不得不跟着停了车,烦躁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停地敲打,人在焦虑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负面情绪,此时印羽心里暗骂:“这些有关部门收着人民的税,却整天拿大把钞票支援这个国家,那个国家,有这些钱就不能多为自己的人民做点实事吗?”比如将附近的路灯都换成钠灯。
于此同时,在医院产房里,一大群人也不能干等着,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顺产。都说顺产对孩子的影响小,更有利于以后的成长,但对母亲来说,这无疑是一场硬仗,这位母亲疼得满头大汗,接生的医生则急得满头大汗,一旁的小护士不停地帮着擦汗。
为了能让妻子顺利生产,印羽将妻子安排进了省里最好的医院,上下也都打点到位了,只是这家医院距离自己办公的地方实在有点远,来回有些不太方便。有时印羽也在想,自己身为丈夫,难道不应该在医院里多陪陪妻子吗?但是一想到孩子出生后的各种费用,只能作罢,有钱的人家自然能顾全一切,可没钱的人家只能尽量顾全吧。
在高速收费站入口,印羽坐在车里,手指敲击方向盘的力道逐渐加大了,越敲越快,越敲越重,越敲越心烦。突然手掌往方向盘上一拍,单手一转方向盘换了条车道,难道他是打算绕路吗?当然不是,如果是别的事情绕一下也就忍了,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能理解吗?哪有放着近路不走的道理!
看着前面的交警拿着个荧光棒不断地挥舞示意,印羽心道:“你这么欢迎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猛地一脚油门。这年头称职的警察很少,谁也不是傻子,用身体来奉公执法,死后落个烈士之名?越过交警,一路冲向起落杆,心里念道:“交警都不拦我,你凭什么拦我?”车子非但不减速,反而愈加靠近收费站,速度愈快,“嘭”的一声将起落杆撞飞数米远,在万千排队等候的目光中,车子渐行渐远。
道路封锁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这整条路上就他一个,因此可以毫无顾忌地加速,指针不停地在180的位置上跳啊跳。一路有惊无险出了高速,印羽轻吐了一口气,看了眼车载地图,再转个弯就到了,不过这次事情大条了,罚款是跑不了了,到警局接受批评教育也是应该的,但是一想到驾照......“哎~”印羽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心疼,自我安慰道:“算了,算了,大不了......啊,什么?这家伙从哪里来......啊啊哇~~”“嘭”的一声,整辆车瞬间缩了一半,虽然安全气囊及时弹出,但人还是没了。
慢镜头再回放一遍,印羽下了高速,导航上显示前面右转就到医院了,对,可前面什么也没有,除了雾还是雾,就连红绿灯也没有,不对,十字路口怎么会没有红绿灯呢?事实上前面有一辆正从右向左直行的加长加高型货车。而此时的印羽正在发牢骚,稍微走了会儿神,没有察觉到,而且印羽完全没有想到这种车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随着“哇”的一声,消失了一人,是印羽,而在产房里也诞生了一个,是印羽的孩子。随着这个孩子的诞生,整个医院瞬间沸腾了,不是医生护士的叫好声,也不是产妇的高兴声,这个时候,大家都累个半死哪有力气叫喊。是着孩子的哭声,这哭声可了不得,一个声音抵得上好几条喉咙,不仅铿锵有力,而且绵延不绝。
护士抱着这个孩子放在这位母亲床边,说道:“恭喜,恭喜,是个男孩,听哭声,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健壮的小伙子。”
妇人已经累得不想动弹,看到孩子后,没觉得特别高兴,不知为何心中想的是没来的丈夫,心中有些埋怨:“羽哥,这是我们孩子,是你一直吵着要见的孩子?可你为什么没来?”孩子一看见自己的母亲,哭声突然小了不少。
三天后,病房里,护士长带着两个大盖帽走了进来。护士长小心翼翼地说道:“不好意思,印夫人,这两位警察找您有急事,我就擅作主张给带了过来。”能来这里的人都是花了大价钱的,像护士长这般擅自做主,事后如果被投诉,可是很麻烦的,搞不好还要丢掉工作,但这种事能做的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看着警察找上门,妇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无视了一旁的护士长,问警察道,“警察同志,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位警察翻开随身携带的资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的晚上,您的先生印羽,驾车强行闯过高速封锁......”说到关键的地方,警察的语速突然慢了下来。
“难道说他被拘留了,要我去保释?”妇人一听,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道。
看着病床上妇人如释重负的表情,警察不忍心让她继续心存幻想,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很抱歉,事实并非如此,您先生他似乎是过世了。三天前的晚上,就在这家医院前的十字路口和一辆违规的货车相撞,我们是来通知你的。”
“过世?”虽然早有预感,但是突然之间听到了如此沉重的消息,身体本就虚弱的妇人一时接受不了,昏厥了过去。
护士长连忙走过去查看了看妇人的情况,松了口气,好在只是昏过去了,随即拉着两位警察,将他们请出了病房,说道:“病人刚刚生育完,需要休息。”同样是女人,护士长多少能够体会,但碰上这种事,安慰是没有用的,只能说,想开点吧。
接近黄昏,这位母亲才悠悠转醒,眼泪却止不住流着,枕头上早已被眼泪浸湿了,这时突然意识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妇人赶紧用手擦拭着眼泪,说道:“事情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妇人以为是上午的警察没有走,但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早上的警察,而是一个一身黑色正装的男子。男子开口道:“不好意思,印女士,我是印羽先生的代理律师,因为印羽先生的神秘失踪,所以我是来为你办理财产过户手续的。”
“你......你刚才说了什么?失踪?不是死亡吗?”精明的女人善于抓住别人口中细微的措辞,妇人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追问道。
律师推了推眼镜,说道:“你没有听错,是神秘失踪,我第一时间收到了警方通知,查看了现场照片,车身虽然严重变形,但确实是印羽先生的车,车门没打开过的痕迹,车内残留大量血迹,经检验确实属于印羽先生,按常识判断应该是死亡没错,但是印羽先生的尸骨却一直没有找到,所以我个人认为,与其说似乎过世不如说神秘失踪更合适一些。”
当冰冷的事实从律师的口中说出来,妇人已经绝望了,问道:“你认为他还有生还的希望?”律师说道:“作为他的朋友,我希望他还活着。”办完手续后,律师随即便要离开,刚出病房门,又突然转过头,对正在床上发呆的妇人安慰道:“嫂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孩子才刚出生,以后有什么能帮得到的话,你尽管叫我。”
“谢谢,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房门被轻轻地带上后,这位印太太再也止不住泪水,痛哭道,“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急啊!”泪水模糊了双眼,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印羽。
第一次见到印羽,印羽就像个傻瓜,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说道:“你好,我叫印羽,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什么?你怀孕啦,我要当爸爸啦,我要当爸爸啦......”印羽高兴地抱着自己在原地转圈。
“我一定要......最好的......送给......我们的孩子。”印羽累得伏在书桌上睡着了,梦中念着。
“叫什么好呢?女孩叫千金,到时候按照跟你母亲的约定,交由你母亲抚养,如果是男孩的话......千金都送给你母亲了,对了,就叫复来吧,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印羽为自己的文采颇为得意。
往事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妇人眼中的神采一下子恢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