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那一双如星辰的眸子,此刻,眸底如同深邃的冰泉一片清凉。
穆青嫣最为喜爱的陨铁匕首出现在手中,指着楚缙,说道:“还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不就是我和君临的解药,哪怕,我得到了解药,大端也不可能在你在位的时间里反扑。这刻那么犟,为难的可是你自己,不是为难我!”
楚缙闻言,开口,看着穆青嫣,嘴角绷紧,沉声地说道:“你确定真的要这样要挟朕?”
听言,穆青嫣直直地盯着楚缙,笑了,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是不是傻了,我现在已经在要挟你了!再说,谁定了,我就不能要挟你,只准你要挟我啊?”
“朕要是不给你解药,你是不是真的忍心看着朕死在你面前?”楚缙拳头攥紧,看着她那如冰泉一样色彩的眸子,紧声地问道。
穆青嫣如星辰的眸子眯了起来,看着楚缙,冷声地说道:“你确定你不是在利用我打击君临?羞辱大端?”
她的声音在说到打击,羞辱的时候,提高了音量。
“穆青嫣,你这个女人……朕倒是真的想要利用你,可,若是,朕要利用你,不是应该利用你来攻打了大端?又怎么会在边境的时候,为了你而放弃快要攻破的大端边防?”楚缙斜眼瞄了外面一眼,再看着穆青嫣,说道:“你是能让朕利用的么?你对朕有救命之恩,朕是真心实意的仰慕你,心里爱上了你,自从大端一别,朕对你是日思夜想。”
穆青嫣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一般,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也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
楚缙脸色一寒,眸子里忽然染上了怒意,看着穆青嫣,意味深长地说道:“你那个时候救朕,难道不是对朕有意思,关心朕的性命?”
穆青嫣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缙,目光一寸一寸地审视着他,半响后,才开口说道:“手误!若是,当初知道你对我心怀不轨,我还真的不会救你。”
“可惜,这天下并没有后悔药卖,你注定要与朕纠缠在一起。”楚缙看着她,想起了山洞里的时光,隐去了眼中的怒意,笑看着穆青嫣说道。
穆青嫣听的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突’直响,皱着眉头,说道:“谁要跟你纠缠一起!现在,你就给我写个圣旨取消册封仪式。”
“朕不!”楚缙简洁而果决地回道。
穆青嫣真是要被他的犟给气疯了,冷声地说道:“别以为,你身上有解药,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信不信,我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乐意做便做,反正,朕是不会取消册封大典。明天是一定会如常举行,准时举行!”楚缙看着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绪。
穆青嫣也看着他,眼中满是清冷,眸色中没有任何的情绪,手指中已经出现了银针。
“咻”的一下,毫无征兆地飞出了几根银针,稳稳地没入了被下毒而受到禁制的楚缙的周身穴位。
“唔!”
楚缙发出了一阵的痛苦闷哼,再也支撑不住地倏然往后倒下,落在了窗前那一个软塌上。
身体上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着骨头和血肉,整个人都痛的受不了了……
“现在,你是写还是不写?”穆青嫣当然是知道他是已经痛的受不了了,冷硬地问道。
楚缙看着她丝毫没有心疼的眸子,眼中闪过受伤,心底满是叹息,这个女人的心硬的跟石头一样,他怎么做也捂不热。
他缓缓地伸手撑起了身体,看着她,对着门外喊道:“秦公公……”
“别想喊他来救你?”穆青嫣一跃而上,手中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冷声地说道。
楚缙对上穆青嫣那一双冰凉的眸子,苦笑地说道:“若是要叫人来救朕,朕直接叫暗卫不就行了。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叫秦公公?”
穆青嫣听了,有些不信地说道:“那,你叫他做什么?”
兵不厌诈,谨慎点总没有坏处,再说,她单枪匹马的,再好打,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楚缙有那么多的人手。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够反制楚缙,她怎么也不可以有任何的失误。
此刻,疼痛让楚缙满头满身汗水了,他忍着颤抖,说道:“让他进来为朕拟旨,你都这样狠心对待朕了,朕还能不相信你真的会要了朕的命吗?朕还是惜命的!”
听到这话,穆青嫣才把匕首拿开,说道:“那你快点叫啊!”
楚缙闻言,苦笑,盯着她,说道:“能先把朕身上的银针都除去吗?这样痛下去,朕也不知道秦公公进来之后,还能不能写好圣旨。”
没有想到,他竟然被如此的对待,就是因为他要册封她为楚国的皇贵妃,所以,她就对他使用如此极端的手法。
楚国的皇贵妃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这个时候,他选择没有说出来,毕竟,她看着就是那样的明显厌恶。
穆青嫣听言,想了下,也觉得可以接受他的提议,原来就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不过就是想要他知道她的决心罢了。
目的达到了,那么收回银针也是可以的!
伸出手对着他身体上有银针的穴位,开始了用都有的手法把银针从他的体内逼出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缙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滴着水珠了。
随着,穆青嫣一声,“好了!”
银针终于拔完了!
楚缙看着白花花闪着银光的银针在穆青嫣的手中,细看,竟然有十根那么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手还真是狠。
“你竟然在朕的身体里射入了,如此多的银针?”此刻,他实在忍不住地质问着。
正在细细拭擦银针的穆青嫣,听言,抬眸看着他,说道:“十根好意头啊,十全十美嘛!”
听到这话,楚缙差点就咬碎了一口牙齿,又不是办喜事,要什么十全十美?
她感情是觉得施虐也是要弄个好意头!
楚缙被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气的不想再看她的脸,转头就往门口喊道:“秦公公,你进来!”
“皇上,您喊老奴有什么吩咐?”
秦公公连忙从嫣妍阁的门外,疾步走了进去,躬身低头地请示,根本不敢抬头。
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听到屋内有动静了,但是,身为奴才就是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听到了也要当没有听到。
毕竟,明天就是皇上和穆青嫣的大好日子,皇上此刻来,不就是为了做点什么……
所以,做奴才的,还是在外面候着等着侍候才是正事。
楚缙对着秦公公吩咐道:“拟旨!”
秦公公闻言,立即应声,说道:“遵旨,老奴这就去把空白的圣旨和御笔墨端来。”
话音落,躬身急忙地退了出去。
楚缙看着秦公公退出去的身影,眯着眼睛盯着穆青嫣,说道:“满意了?”
“圣旨还没有写好,这中间的变化大着呢!哪怕,写好了,没有宣布出去也是没有用的废纸罢了!”穆青嫣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现在,她越来越喜欢这把匕首了,玩耍起来越来越是顺畅,仿佛是她身体上的另外一个手似的,灵活的不得了。
楚缙看着她谨慎又随意的样子,不禁问道:“你这样的态度一点也不符合,你说出来的话。既然,担忧为什么还在那里玩匕首?”
虽然,刚刚她对他做了那么无法言喻的事情,但是,他看着她如此自信轻盈的样子,还是满心的欢喜,还是不想对她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
即使,此刻,他只要一声高呼,便能够招来成百上千的暗卫,可,他就是不愿意!
哪怕,没有中毒也是不愿意!
穆青嫣没有停止耍弄匕首,但是,侧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有信心,在你喊出救命的时候,结果了你!”
楚缙:“……”
此刻,他好后悔问了这样的话,原来,他想的还真的是一厢情愿。
“皇上,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了。”
秦公公的出现,刚好掩去了楚缙的尴尬。
“放下!”楚缙清了清声音,说道。
“是!”秦公公亲自端着纸笔墨放在桌子上,铺好,然后候在了一旁。
穆青嫣看了眼低眉顺眼地站在书桌侧边的秦公公,淡淡地说道:“你出去!”
秦公公闻言,有些愕然地抬头望去,入眼,只见皇帝神色不太好,担忧地说道:“皇上写圣旨的时候,习惯用老奴来磨墨……”
穆青嫣听了,眸色冷冷地看向一旁的楚缙。
楚缙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对着秦公公说道:“你到门外候着吧!”
秦公公张了张嘴巴,奈何,还是应答道:“是,老奴遵旨!”
楚缙看着秦公公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然后,从软塌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过来,扶朕过去书桌案前。”
穆青嫣蹙眉,说道:“你自己走过去!”很显然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闻言,楚缙苦笑,说道:“朕的身体都被你掏空了,你不扶朕一下,朕就真的走不去写了。你的银针有多厉害,还需要朕给你说清楚吗?”
“无耻!不要脸!那你爬过去好了!”穆青嫣凉凉地说道。
“朕就不写了!”楚缙耍赖地说道:“你可以继续折腾朕,不过,朕告诉你,若是朕真的被你弄死了,这个楚国之中能够护着你的人也就没有了。”
真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厌恶他,已经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穆青嫣皱了皱眉头,这才不情不愿地上前伸出手……
楚缙看着那白嫩的小手,内心忍不住地激动拉住了穆青嫣的手,走向书桌的案前,这一刻,他从来没有试过的想要这段路能够走到天荒地老。
可惜,半响后,便到了。
穆青嫣看着被抓住不放的手,挑眉,冷声地说道:“已经到了,你可以放手了!”
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的手,楚缙一手拿起笔,微微抿唇,看着她半响,才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当真不愿意做朕的皇贵妃?”
“你的皇贵妃很好吗?”穆青嫣挑眉,不屑地冷哼道:“说的好听点是皇贵妃,说的不好听就是妾!不过是一个妾的身份,你就妄想我对你感恩戴德?别想太多,也别在做白日梦了,哪怕,你给我正妻皇后之位,我也是不会考虑的。你还不配不上我!”
“呵呵……”楚缙闻言,笑了,笑声中带着苦涩,摇摇头,这一刻,他心甘情愿地提笔落在空白的圣旨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穆青嫣看着空白的纸上写出来的内容,眉峰紧蹙,但是也没有打扰楚缙的落笔。
只是觉得楚缙的字迹竟然让她看到了一股心酸的感觉,笔锋内敛却带着散不去的悲伤,一笔一画间满是悲凉。
她不禁淡淡的开口,说道:“为何要那么悲伤?”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发现遇到的每个人身上都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
此话一出,楚缙的手忽然一顿,微微抬头,抬起眼帘眸子看着穆青嫣,眸色莫测地说道:“你在关心朕?”
“算了不用回答了,你当没有听到吧!”穆青嫣冷淡地说道。
免得他继续自作多情!
楚缙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回过头,继续将没有写完的写完了。
放下御笔,从案桌上的一侧放着的明黄色盒子中,拿出了印章盖上,然后递给了穆青嫣。
“朕用这道圣旨,能够换回你的情意吗?你知道,朕对你是用心的,即使,你对朕做了这些事情。朕还是不可能杀了你,但,朕还是想你留下来,不后悔对你做过的事情。”
穆青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上的圣旨,目光宛如利刃一刀一刀地掠过他的脸,半响后,才用一双清冷的眸子对上他那双满是情感深邃的眸子。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情意可言。”
“那你当时……为何要救朕?”楚缙盯着她的眸子,一瞬不动,生怕错过了什么。
穆青嫣如水一般清澈的眸子,眯了起来,看着楚缙,冷冷淡淡地说道:“医者父母心,我是个医者,救人是本职。当时,换做其他人,我同样是会救的。”
“穆青嫣,你……总是能够那么狠心!”穆青嫣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拿这道圣旨出去给秦公公吧,他会知道怎么做了!”
穆青嫣听言,冷淡地说道:“还是你跟他说吧!”
话音落,便往外走了一步,对着门外喊道:“秦公公,你进来。”
有了前科之鉴,秦公公听到了穆青嫣的声音,立即就从外面疾步走了进来。
“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秦公公躬身低头,不敢抬头望去,这是宫里的规矩。
楚缙脸色有些发白,强忍着不适,说道:“拿着这道圣旨去宣旨,让明天的册封大典免了!”
什么?
秦公公,大吃一惊,满是震惊,心中蓦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皇上为了册封的事情,可是,前所未有的用心,他在皇上身边最是清楚。
怎么突然间就说不册封了,那么,之前做的事情又算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穆青嫣看着秦公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秦公公闻言,鼓起勇气抬眸看了一眼沉默的楚缙,这才伸手去接过穆青嫣手中的圣旨,说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此刻,他心里想,若是文武百官看到了这道圣旨,怕是要高兴得睡不着了!
只是,皇上那神色显然也是带着遗憾,既然,不想,为何又要取消?
然而,秦公公还没有把圣旨拿到手,穆青嫣却一把的把圣旨收了回来,说道:“我也跟着一起去宣旨。”
秦公公震惊地看着她,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被取消封妃的人还抢着去宣旨,他还是头一次见……
楚缙也愣住了,看着穆青嫣那一双清冷如星辰的眸子,认真的小脸,视线又落在了她手中的圣旨上,久久才消化完了她的话,说道:“你确定要这样做?”
“当然!”穆青嫣毫无犹豫地回应。
“好!”楚缙苦笑了一下,答应,随之转头对着秦公公吩咐道:“让御驾过来,朕与她一起去宣政殿,把文武百官也叫来。”
“是!”秦公公闻言,躬身缓缓地退出去。
如此同时,心中不免更加的奇怪了,这是要闹哪出啊?
皇上这是怕文武百官对成不了皇贵妃的穆青嫣不利吗?只是,宣旨,还是在宣政殿上,那些大臣胆子再肥再大,怎么也不可能在宣政殿上就杀了穆青嫣吧!
秦公公不愧是皇宫的大内总管,不过离开了一会儿,该要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楚缙看了眼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口的秦公公,然后对穆青嫣说道:“走吧!朕在的话,也能够护你周全。”
秦公公扶着楚缙上了御驾,然后立即对着穆青嫣,想了想既然已经不做皇贵妃了自然不能叫了,恭敬地行礼,说道:“穆小姐,请!”
这个称号悦耳多了!
穆青嫣听了,脚步不由得轻快多了。
楚缙看着她这般模样,说道:“你就这般高兴了?”
穆青嫣微微挑眉,但也没有反驳,继而抬步走了上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一旁。
秦公公惊讶地看着穆青嫣坐在楚缙身侧的空位,大吃一惊,这个位置可是皇后也求而不得的。
皇上从来没有让皇后或者任何女人坐过,而,这一刻,皇上竟然还有种害怕穆青嫣不坐的小心翼翼。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眼花了吗?
“当然高兴,为什么不高兴?”穆青嫣冷淡地说道。
无论楚缙是想利用她亦或者真的不是利用她,至少,目前他的态度很得她的心。听话,把她不想要的事情都除去了,这只是第一步,总有一天,她会安全离开这里的。
御驾缓缓而起,很快便出了内宫的门,一群太监,宫女,侍卫组成的御驾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宣政殿走去。
楚缙看着穆青嫣的侧脸,半躺在御驾上,闭着眼睛,心里流动着满满的苦涩之味。
被如此逼着的皇帝,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御撵浩浩荡荡很快就直到宣政殿。
穆青嫣坐在御撵中,靠在了车壁上,脸色淡漠没有太多的表情。
这个时候,楚缙也睁开了眼睛,直视她的侧脸,目光满是痴迷。
“你说不会做妾,朕现在把皇后之位给你,可好?”不是强制而且是询问。
随着御撵的秦公公一直提心吊胆地在御撵侧边跟着,当听到御撵内,传来这话,不禁浑身一颤,双脚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皇上……”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啊,若是传出去了,楚国怕是要内乱了!
秦公公轻声地在御撵的窗边轻唤了一声,他就不明白皇上那么喜欢穆青嫣,喜欢到了为她退兵,连大端都没有要。一直都是心心念念多时,为何今日却要对册封穆青嫣的事情,作罢?
穆青嫣不做皇上的女人,那怎么可能继续在楚国后宫住下去?
今日之事若是说了,朝堂上那些人,怕是觉得自身的威胁皇上起了效果,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在后宫伸手了……
纠结了很久,秦公公还没有弄明白皇上的意思,御撵已经到了宣政殿的大门。
“皇上,到了!”秦公公连忙开口,说道。
“嗯,上朝!”
楚缙沉闷的声音在御撵上传出来。
秦公公伸手一摆,御撵缓缓地停下,他看了眼宣政殿大开的大门里,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上前伸手把御撵的帘子掀开了。
穆青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把思绪拉回来,眸色淡淡的看着,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冷意,冷声地说道:“走吧,你那些大臣看到我,表情一定很丰富。”
楚缙闻言,蹙眉,看着她,说道:“若不是做这样的事情,朕真的很高兴可以和你一起这样走在宣政殿上。”
“叫他去宣旨!”穆青嫣神色冷淡,冷声地说道。
听到穆青嫣如此的命令楚缙,秦公公在一旁顿时身子一个哆嗦,立即躬身,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走到宣政殿上,扯着嗓子对着文武百官高声大喊:“皇上驾到,众大臣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