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焰闻言对班超道,“在下以为,进洞后,只要用冰雪封掉洞口,眴第和呴黎壶便有通天本事,亦只能翻山追击。到那时,吾早已进入葫芦涧。干脆……”
班超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道,“哼!穷追不息,不知死活……该还吾弟兄们的血了!”言未毕,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又一大团巨石和冰块坠落下来,巨大的冲击波让众人扑倒在地。
三人出得洞来,蒙榆等人已经烤干衣裳,并进完食,纷纷向周福打听洞中情况。周福将洞中情况又一一通报给众人,所有人都喜不自禁。
波绍百思不得其解,“这驴日的白山真是活见鬼了,吾数次经过这里,何尝发现过此洞?上一次吾来探查南山口,便是翻过雪山,进入这个峡谷的……”
班驺不阴不阳地道,“啧,此次是司马经过这里,自然便会有洞……”
胡焰怕班驺再说出不堪的话儿来,令波绍难堪,便打断道,“刺奸官不必懊恼,此洞口隐藏在山中,洞前为片状裂石阻挡,形成‘一线天’直通山上。午后白山突然地动,大石裂开崩塌了,故而洞口才露出,此乃天意也!”
波绍感激地看了胡焰一眼,对这个花耳贼好感顿生。众人也恍然大悟,周福道,“只是洞中为何会有如此众多的冰块,且硬如铁……”
胡焰道,“吾估计,夏季这里虽无雪,然山南热风吹不进洞,洞中凉爽,故而冰雪千年不化……”他本想利用地形之利,想在这里与匈奴人打一仗,可洞中似乎随时能彤塌,便又充满忧虑地小心翼翼道,“司马,吾感觉此洞摇摇欲坠,当尽快通过为好!”
班超又想起了眴第和呴黎壶二将,想起了权黍一和阵亡的刑卒们,想起默默尽职、忠心耿耿、死状极惨的小奴与胭脂。天寒地冻,人不能流泪,他顽强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地进食,终于未让眼泪掉出来!
烤羊肉粘着盐巴很香,很快食毕,估计追兵再有半个时辰即可到峡谷顶部,班超指了指北侧峡谷冰壁中间。胡焰见班超心意已决,知其意,便带着周令、蒙榆、周福一起攀上冰壁,隐藏进冰川半壁的一个小洞内。原来,班超在滑下峡谷前,已经发现了这个隐藏在几株树梢后的岩石凹顶。
“尕叔,吾上去?”班驺抓着绳索,就要向上攀登。
班超制止住班驺,这活只有他能干得了,“汝等多扎火把,带着小姑、寡妇,保护刺奸官先行进洞……”嘴里说着,人已经走到崖底矮林内,手抓着绳索,脚蹬着雪壁,蹭蹭蹭地便爬了上去。
此时天已经渐亮,又等了约半个时辰,匈奴人黑黝黝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南方。到底是胥皋王子的手下悍将,眴第、呴黎壶的士卒毫无疲态,了们不急不缓,正成搜索队形,循着汉军斥侯的雪下足印,慢慢腾腾地向雪山接近。
前军近二十人,领军的百骑长不时蹲下拂去地面的浮雪,很有耐心地察看着下面雪上的足印。
眴第、呴黎壶的中军离尖兵小队约有百十丈远,待前卫到了近前,班超在呼啸的寒风中突然发难,从冰壁后猛虎一般扑出,“啪啪”两声,瞬间用重锏拍亡两人。骤然遇袭,两名走在前面的士卒头颅已经被拍碎,尸体轰然落下深涧。
匈奴人大惊,待看清身前是一手持铁棍的“牧民”,便知是汉军斥侯,前军呐喊着呼拉一下抽刀围了上来。班超抖擞精神,仅一个回合便又拍碎两人脑袋,一人被砸中肩膀,一头栽下深崖。百骑长翻身而起,旋身一刀劈来。班超后退晃过,同时飞起一腿,将其扫落崖下。
骤然遇袭,死士们无比惊骇,他们抵挡不住,便一齐向后退去。此时正好中军赶了上来,众卒俱持弩欲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班超一个凌空翻身,身躯滚至崖边,右手持锏,左手抓着粗绳索,在劲弩的弦音声中,一头栽了下去。
冰崖陡峭,瞬间滑至崖底,匈奴死士见汉军斥侯不要命地一头扑下崖去,便也一齐扑到崖边。峡谷深数十丈,底下黑黝黝的,根本看不清楚,士卒挽弓或持弩疯狂向崖底黑乎乎的树丛**击。
班超滑到崖底,一头扎进矮树丛内。并一个鱼跃,翻腾到洞口前,被班驺一把倒着扯进洞去。肖初月从班超靴子上抽出二支木柄铜簇三镰箭,众人大为惊骇。班超也大惊,幸好此箭仅穿透皮靴子,未伤着肌肉。再看左手,厚厚的羊皮手服(注:即手套)掌心已经磨得粉碎。
班超则带着班驺、班秉和肖初月、小姑、寡妇,举着松明火把,快速向洞穴深处钻去。
越往里走空间越大,从洞顶坠落的巨石、冰块也越多,一堆堆地不时挡住去路。“轰”地一声,又一大团冰块、石块落在不远处,胡焰见多识广,战战兢兢地提醒道,“诸位双脚落地要轻,吾觉得此洞要崩塌……”
班驺在前面开路,肖初月断后,不时将装备、衣物等扔下。在一溜火把照耀之下,洞穴内五颜六色,奇形怪状,仿佛如童话世界,美如仙境。等好不容易走出另一面洞口,日头在头顶上露出身影,已经是晌前时分。
这个千年冰洞穿透整个大山,南侧洞口较小,且贴着地面。每年夏季到来后,洞口吹进少许暖风,洞穴内的冰会融化一些,使洞内湿度增大。每当冬天来临,北侧洞口又会吹进冰冷寒风,使冰层再一次一层一层加厚。历经亿万年,冰层坚硬如铁,便形成了现在这番模样。
只可惜午间一阵强烈的地动,这个美丽的洞穴怕是要崩塌!
走出洞来,众人迅速滚起大量雪球,一层层堵塞洞口,然后堆起柴火一烧,便迅速冻成了冰墙。然后再用雪球堵,再点火烧。就这么一直堵塞了四层,将洞口完全用坚冰堵死。干完这一场大活,几人衣衫湿透,累得瘫倒在雪上,再也不想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