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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昆仑宝地(1 / 1)

苏陶耶轻叹一声,“唉,吾不怕露家丑,尽告将军罢!”

见淳于蓟面带疑问,她说道,“女王本有两亲女,都是祭师,姊姊苏雪耶被封为小女王,妹妹苏温耶被封为南山侯,封地在女儿湖以南之南山部族。苏温耶心怀不满,七年前设计害死苏雪耶一族百余人,欲夺小女王之位。此事后被女王查实,苏温耶南山部族被剐杀七百余人祭神鸟(注:苏毗国以鸟为神,素有以尸肉饲鸟习俗),她自己则被罚到山北部族为酋长,并被勒令永远不得越过昆仑山北!”

淳于蓟大惊失色,他严厉地看着这个已到要紧时刻正面如桃花一般的娇艳女人,虽然情浓正喷薄而出之时,可眸子中那份少有的清醒和镇定,令他诧异,更令他找不到怀疑她的漏洞。

“王姑已亡,那救吾者又是何人?”淳于蓟不想陷入苏毗国的宫廷之争,便又问起他百思不解的问题。

“嗥……定是苏温耶易容而为……”苏陶耶剧烈喘息着、战栗着,她如狼一般昂首嗥叫一声,这才又瘫倒无力地道,“濡洄加……带……带使团上山过速……副使病重,苏温耶仓……促之间,只得只身快速前往相救……”

淳于蓟闻言心里不禁阵阵胆寒,原来自己上山后的狼狈状,尽在苏温耶眼中,而整个汉使团后军小队竟然毫无觉察。见他病重奄奄一息,便化身王姑相救,再至行辕,以药石祛毒!

可这怎么可能,温柔如水的南山侯苏温耶,淳于蓟怎么也不能将她与弑王簒位的邪恶祭师联系起来。但苏陶耶接下来的话又让她不能不相信,“苏温耶仍是处子,将军可是她第一个男人,知道这是为何哉?”

这正是淳于蓟想搞明白的,“为何?”

苏陶耶平静地道,“苏温耶被封为南山侯起,便在神灵面前发下誓言,只有找到能助其登上王位的真男人,她才会献出自己的初夜。也正因为这个誓言,女王伤透了心,令其终生不得过昆仑山!”

淳于蓟直视着那双如梦如幻、似水似雾、深潭一般清澈的眸子,“现在吾成了她心目中的那个男人,汝怕不怕?”

苏陶耶却将他掀翻,并再一次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她那性感娇艳的红唇瞬间便将淳于蓟一张大嘴堵住,两人恩爱缱绻一般,她充满爱意地看着他道,“汝的眸子告诉吾,汝也是吾男人,是苏毗女国保护神,吾还用怕南山侯吗?”

已经快到启程之时,苏陶耶毫不避讳地起身穿衣。见淳于蓟躲在被中根本不敢看一眼,便咯咯地娇笑出声,扭着两瓣白晰圆润的翘臀,骄傲地走进左侧的帷幔后面。

淳于蓟赶紧用羊毛毡被裹着脑袋,将那白花花的一片挡在视线之外。

“唉——”黑暗中他悲哀无奈地叹息一声,心里涌上阵阵浓浓的愧意。他是墨侠,向来视情义如天地,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可现在却越发找不到自己了,上昆仑之前他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俏丽如仙人般的薛云儿。自上了昆仑后短短十余日,他已经难忘救命恩人苏温耶,现在又与心机深不可测的苏陶耶纠缠不清!

起床从后帐走到前帐一看,小女王苏陶耶似乎什么事也未发生过,带着女儿和众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蒙榆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便静静坐到案后。

见众人一脸欣喜的神情,低首躬立帐门旁的濡洄加讨好地道,“苏毗人登山之前,喜饮雪莲老参虫草红花药酒。雪莲、老参、红花长于昆仑山巅,气憋寒冷,十分珍贵。虫草集天地灵气,夏为草露出地表吸收阳光雨露,冬为虫钻于地下躲避寒冬。饮雪莲老参虫草酒,可不畏山高路险……”

一头披散的长发遮掩了濡洄加额前的烙痕,但淳于蓟分明感觉,苏陶耶脸上露出复杂神情,眸子中隐隐潜藏着浓浓杀气,这让他隐隐为南山侯的安危忧虑!

此时天已亮透,刑卒们都已经起来了,每人脸上疲惫的神色已经消去,与攀登昆仑山时的情景判若两人。众人迅速朝食,等朝食毕,女国的侍女们又让众人饮了药。此时,毡房已经撤净,无数牦牛都已经驼好家当,整装待发了。在众人收拾行装的机会,苏陶耶母女陪着淳于蓟在盆地内湖畔转了一圈。

这一转,两人都大吃一惊。

盆地很大,方圆怕有一二百里。苏毗人跟随苏陶耶来迎接汉使的有四五百族人,仅占了盆地一角些许地方。盆地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山,盆地内小溪纵横,水草丰沛,长满矮树、荆柳和半人多高已经干枯的茅草。

天上白云飘飘,寒风阵阵,苏毗女族的牛羊均被圈在盆地一角,草丛中无数野牦牛、野羊、野驴等动物,旁若无人地悠闲啃食着枯草,一派诗情画意。

盆地正中间是一座大山,使整个盆地状如一枚五铢钱。更奇妙的是大山东侧,在苏毗人营地旁边,还有二个高山湖泊,一个波光粼粼,无边无际,雾气蒸腾。一个洁白如雪,十分安静。走近一看,竟然铺满白皑皑的白盐,晶莹透亮。

“啧啧啧——”淳于蓟惊叹不已,“真是块宝地,如此荒凉之地,如何会有这么多白盐?!”

苏陶耶随手拿起一块拳头大晶莹洁白的大盐晶道,“这是上天对苏毗人的恩赐,这个盆地叫错汝勒首,这个湖便叫错汝勒湖。将军有所不知,这里不仅有盐,还有比盐更宝贝的东西!”

说着,带着二人走向盆地中间的大山,进入一个洞穴。这个洞穴很大,四壁上都刻着许多壁画。一幅幅古人狩猎、祭祀的场景,栩栩如生。淳于蓟似有所悟,“此洞穴壁画与吾在白龙堆石堡内所看壁画大体相似,难道石堡中壁画亦苏毗人所为?”

苏陶耶笑道,“副使所言不虚。苏毗人女住毡房,男住洞穴。只有健壮男子才能得已进入女子毡房。有些男人终生未碰过女人,长夜难眠,无事可干,便以黑夜时在壁上磨画为乐。天长日久,一代代男人,便磨出这许多石画!”

淳于蓟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咋夜在营地内,仅见到极少的苏毗男人。

走到洞穴深处,火把下金光四射,洞壁上金碧辉煌。淳于蓟大惊,“黄金?!洞穴内竟然有金坑……不,这是成坨的黄金……”

“是黄金——”苏陶耶指着洞穴自豪地道,“这里不仅有盐,还有黄金、虫草、雪莲、红花树、牦牛毡。过去苏毗人将盐驼运到声毒国、贵霜国,便能换来栗米、瓜果、胡椒、香料。可自贵霜国强盛后,时欲夺吾祖地,昆仑山上商道已断。妾想开通与山北离余国(注:苏毗国人称于阗国为离余国)间的商道,烦请副使襄助!”

“可以——”淳于蓟想都未想便答应道,“苏毗国可在汉使团于阗国市尉府下专设货栈,其利两分。于阗国有利可图,定然不会为难苏毗人。别的先不说,这无穷无尽的盐哪,吾觉得仅此一项,便财源滚滚!”

其实,淳于蓟真正想说的是,你们每年装神弄鬼、寇掠山北各国、抢劫各国男丁,不让点好处,真是端着金碗讨饭吃,于阗国怎么敢和苏毗国做生意?

正在此时,盆地内一阵牛角号的“呜呜”声传来。三人走出洞穴,只见苏毗人已收拾停当,无数牦牛驼着全部家当,大队人马已经整装待发。三人走到队伍中,在牛角号声中,小女王母女踩着躬身为垫的奴隶背上次第上马。队伍出发了,国兵们骑着矮小的蜀马在前面开道,国民们赶着或骑着牦牛次第跟进。

苏毗是行国,逐水草而居。原来苏陶耶这是专门前出十数天,前来迎接汉使团的。

淳于蓟和汉使团众刑卒也改乘蜀马。这种高原蜀马比汉使团的坐骑乌孙马整整小了一大截,但他们却与牦牛一样,是高原之舟,是身份的象征,只有贵族才有资格骑乘。在枯燥的高原行军中,这些蜀马悠然灵便,体力强悍,令淳于蓟惊讶。

苏毗人生活在高原,数百人和几万头牛羊,拉成十几里长的队列,从一道道山涧、峡谷中穿行。国兵们崇敬战马,行军中不需要号令,而歌颂战马的歌声便是号令。只听领头的国兵高亢的歌声响起,声音怆然悠远。梁宝麟问了译官,才知道唱的是:

“昆仑神山比天高,

岗仁波齐是故乡。

女儿湖啊草场滩连滩,

滩上的马群象云彩。

壮士套马备金毡,

女王的坐骑这里来……”

这是高原上最常见的迁徙景象,风越来越砭骨,气温越来越低,人和牲畜呼出大团大团洁白的热汽。男人们骑着马或牦牛,赶着驼着重载的牦牛和一群群牛羊。女人们坐在马上或牦牛上,用暖和的毡被裹着身子,坐累了、感觉太冷了就下来走一会,队伍行军速度奇快。

高原的天空,湛蓝如洗,千山万壑一目了然。

苏毗人从不走夜路,每天早早出行,傍晚时便打开行李搭起毡房,吃上象样的热食,喝上热腾腾的牦牛奶,好好睡一觉。举族迁徙,途中还有四个妇人在行程中生了崽。伴着婴儿的啼哭声,走了整整十七天,队伍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女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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