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婉得了假能出去,开心的不行,但转瞬又收敛了表情:“殿下,那您怎么办?”
“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时时刻刻有人看着,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白廉就是爱玩儿,他未必不懂你的心思,但就是定不下心来,可能因为这个不想耽误你,所以装不懂,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主动点儿。”
素婉被说的脸红,轻轻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罗敷走了以后,李卜寻思带闺女去认认真真认个错,可问了一圈宫人都说没见到她人,只看到素婉一个人出了宫。
李卜就领着湾湾去摘罗敷最喜欢的鸢尾罗,父女俩折腾了一身花粉,李卜还被蜜蜂咬了两口,采了一大捧准备拿回去赔礼道歉。
他最近都没再犯过头疾,有的病不发作的时候最容易被人忽略它的存在,李卜就彻底忘了这回事,甚至回去的路上看见有招牌挂着上写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心里还唾弃了一把。
可巧的是回到家罗敷也不在家中,门房上说没见罗敷回来,素婉也没回来,人八成是在宫里。
李卜心里忽有种不好的预感,立马让人去找,结果手下回报说罗敷在宫中一位太妃那儿,他这才放心了。
罗敷确实半路上遇见了一位太妃过去坐了坐,但后来在宫里看到了红樱,她叫了红樱一声,红樱没听到,埋头往前走,罗敷就跟了上去,结果发现她是去找戎郢的。
戎郢在教红樱吹·笛子,但是两个人之间一句话也没说,就是戎郢吹一断,红樱跟着吹一段,笛声听着也有些怪异,是她从未听过的那一种。
戎郢教了红樱几遍,直到红樱能顺利连起来吹了,他才作罢,然后让侍女过来打发红樱离开。
红樱放下笛子问他:“最近国公一直没回国公府,看来头疾有所缓解,多亏了王子的这首笛音了,我们国公想设宴招待王子以表感谢,不知王子可有时间赴约?”
侍女立马就替戎郢回道:“王子腿脚不便,最近一段时间可能都没法儿出去,国公一片好意王子心领了,但吃饭就不必了,一首曲子而已,不用太放在心上。”
红樱道:“那怎么行,国公一直被头疾困扰,殿下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找了多少药都无法根治,而今笛音就能治病,王子于国公有恩,国公之邀......”
红樱看着戎郢,语气咄咄逼人:“还请王子不要拒绝。”
侍女还要说什么,被戎郢拉了拉袖子,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红樱跟戎郢侍女的对话中不难了解整件事,李卜之前偶然头疾发作正好遇到戎郢,戎郢吹·笛,笛音缓解了他的痛苦,然后他便让红樱来找戎郢学吹·笛。
但李卜已经许久没有头疼过了,他自己也说,大约那些药真的把他治好了,让她不要担心,而且,他现在几乎已经不怎么回国公府了,每天睡在公主府醒在公主府,国公府更像是个摆设。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这么以为而已。
红樱是很久之前她安插在李卜身边的,现在她跟李卜朝夕相处,她也许久没见过红樱,原来她也知道这么多事瞒着自己。
李卜不喜欢泡药浴,不喜欢吃药,不喜欢浑身药味儿。
可自己却逼着他泡,逼着他吃,尽管找来了神木枝帮他掩盖周身药味儿,但他还是不喜欢。
所以他就算头疾复发也瞒着自己,所以他暗中让红樱找戎郢学习笛子。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反正挺不好受,她做了这么多,或许在李卜眼里都是多余,就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戎郢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侍女问戎郢:“国公这么做肯定是怀疑什么了,王子,您刚刚就不该答应。”
戎郢却摇摇头说:“这应该只是那个丫鬟自作主张的试探,如果是李卜,按照他的脾性,应该直接上门通知了,根本不会派个丫鬟过来。”
“那长公主刚刚这是......”
“她应该是不知道李卜找人来跟我学笛子的事,方才看她离开时失魂落魄,看来......”他让侍女扶他站起来:“公主府今天晚上应该很热闹。”
罗敷回到公主府,见到了捧着鸢尾罗站在她面前的一大一小,还有那尽力表现歉意的两张脸,本来应该笑的,但她尝试拉扯嘴角,却根本笑不出来。
湾湾在李卜的帮助下爬上她膝头,把花塞在她手里:“娘,花花,我跟爹爹一起摘的,香香的,爹爹还被蜜蜂咬了两个大包!”
她笑的很勉强,揉揉湾湾的脑袋把她抱起来:“谢谢你,娘很喜欢,但是今天太晚了,跟乳娘回去睡觉好不好?”
娘说她很高兴,可湾湾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到高兴的样子,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爹爹,看到爹爹也点点头让她走,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跟着乳娘出去了。
李卜把花插进花瓶里,亮出手上被蜜蜂叮咬的伤口给她看:“现在还疼着呢,你就算不看在花的份上,看在伤的份上也原谅我吧,好不好?”
罗敷深吸口气,看了眼他手上两个脓包,叫侍女把药箱拿来帮他处理伤口,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坐在床上看书,没有生气的表现,也没说不生气,沉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卜屏退了侍女,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书:“你要是不高兴,打我两下骂我两句都行,就是别不说话,我不喜欢这样。”
罗敷松下肩膀:“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有点儿累,今天不想跟你吵,书还我。”
李卜在她身边坐下来,随手把书扔远了:“你不开心不愿意搭理我的时候就看书转移注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69书包
罗敷克制着,低下头:“那你还看出什么了?”
“我看出你心里有气,可是又不愿意跟我说。”
“错了。”罗敷摇头:“我心里的不是气。”
“那是什么?”
罗敷反问:“你不是能看出来吗?”
两人僵持起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谁都没有开口。
直到有侍女过来询问药浴用的药水需不需要现在就煮,罗敷这才答了句:“今天不用煮了。”
稍顿,又补了一句:“往后都不用煮了。”
李卜表情凝固在脸上:“为何不用了?”
罗敷道:“我看你头疾已经痊愈了,再没听你嚷嚷着疼了,既然都好了,当然用不着了,也省的你厌恶自己一身药味儿需要每天用神木枝掩盖,以后再也不用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今晚我陪湾湾睡,你早点休息吧。”
李卜两步到了门前,关上已经打开半扇的门:“之前我们说好的,若是有了矛盾,心里怎么想的一定要清清楚楚说出来,我绝不让你带着气过一夜,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是这样说过,但你扪心自问,这一点你做到了吗?”
“我没有事瞒着你。”
罗敷心里那一点期待也荡然无存,接着道:“我也没有事情瞒着你。”
李卜钳住她手腕把她往回拉,罗敷不喜欢他这种粗暴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奋力抗衡,并不想顺着他。
结果李卜居然把她抗了起来,抗回去困在床上:“今天说不清楚你不能走。”
罗敷心头那点郁郁之气无处发泄,又被这样不尊重的对待,索性一巴掌甩了过去:“放开!”
李卜已经很久没挨过她的巴掌了,冷不丁受了一下,居然愣了。
罗敷趁他愣神的间隙推开他坐起来:“该说清楚的不是我,我也不喜欢每次遇到问题你都用这种解决办法!”
“怀意......”他喃喃着:“你到底怎么了?”
“李卜,你觉得我对你来说是种负担吗?”
他连连摇头:“你怎么会是负担?”
“或许你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说不出来而已。”她离他远了些:“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不会逼着你做了,太咄咄逼人会被人讨厌的,我不想变成那种人。”
“你没有......”
罗敷没接话,最后还是离开了。
老婆生气了,可他完全不知道老婆生气的点在哪儿,是因为他让湾湾告诉他她跟戎郢对话的过程?可他已经解释过了。
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的话又是因为什么?
又不好直接问,那样显得没诚意,可自己想又实在想不通。
罗敷一直到第二天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上朝的时候李卜默默跟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王硕看出端倪,问他怎么了。
李卜叹气:“生气了。”
王硕惊诧:“您还会惹殿下生气?”
李卜幽幽道:“就是不知道哪儿惹她不高兴了。”
“殿下不像那么不讲道理的女人啊,您再好好儿反思反思。”
李卜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好似有把火再烧,这种感觉来的突然,转瞬间火熄灭了,脉管里又像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蚂蚁们爬来爬去令他难受,最后张开嘴,像是要把他从体内生生撕开一般咬他,令他痛不欲生。
他难过的吼了两声,王硕见他双目猩红不大对劲,欲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推开。
王硕未料到他那一推竟然有那么大力气,扶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国......国公,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