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拜师礼上,原本四平八稳又恭敬端正的佟毓周身罩了股寥落感,他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模样,竟有些邪肆危险的味道。
眼底的恍惚渐渐消散,他露出白净的牙齿,一字一顿说:“我知道了,想容姐。”
这所有的变化,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自从决定答应拜师,他就想过以后要走的路。
他会一点一点的,深入的融入李想容和白家兄妹的生活中。
如今,他终于迈出第一步了。
想到这里,佟毓强迫自己表现的更加真诚,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敛去所有晦涩深沉,变得如被雨水洗过一般,清澈而纯净,仿佛他真的只是个总角稚童。
“想容姐,我终于又有家人了!”
李想容突然觉得,这样的佟毓跟喜欢把好吃的送到她面前的白惊寒十分相似。
心底一柔,抬手摸了摸佟毓的脑袋。
佟毓却有些防备,本能的跳开,道:“想容姐,我不是小孩子!”
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笑。
……
她是为了茶树而来,等茶树的事情解决了,就会离开。这也就意味着,届时身为徒弟的佟毓要随他们一起走。
所以在离开前,佟毓每天早上准时来酒楼报道,到了晚上再回佟家。
“佟毓,你每天起早过来,天黑才回去,怪麻烦的,不如直接住在这里?”李想容提议道。
佟毓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用了想容姐,我想多在家里睡几天,到时候走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李想容只好不再说什么。
李想容等人不过初来乍到,在此地并无门路,佟毓虽是本地人,却也没有任何背景。要调查那片山头究竟归何人所有,并非易事。
一筹莫展之际,酒楼的掌柜的偶然听到他们在谈论此事,便道:“诸位,在下倒是有些门路。”
四人皆是一喜,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掌柜的倒不至于是那奸盗之辈,却也与他们无亲无故。虽然之前佟毓曾在卖假容风茶一事上同他有合作,但那丁点儿的情谊,并不值得掌柜的主动过来投诚示好。
“哦?掌柜快请坐。”李想容笑道。“不知掌柜的意思是?”且先看看他有什么目的再说。
掌柜的道:“在下有个朋友,是本地的乡书手,姓陈。他专司协助里正整理文书,也许他可以从里正那里打探到消息。”
乡书手?还专职帮里正打下手?这李想容倒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她对里正还是有些了解的。里正所掌管的事务中,不就有调查户口、课置农桑这两样么?
如此一来,倒是真有可能通过姓陈的乡书手查到他们想要的信息。
只是不知,掌柜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似乎是猜到李想容心中所想,掌柜的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姑娘放心,在下所图,对姑娘而言,并非难事。”
掌柜的顿了顿:“听闻姑娘这儿有正宗的容风茶,所以在下就想厚脸皮一回,姑娘可否割爱少许,卖与在下品尝?”
“这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李想容放下心来,也笑了笑。“这有何难?若掌柜的能帮小女打听到消息,这茶叶送些给掌柜的又有何妨?”
“姑娘可是当真?”掌柜的已有不少年岁,自诩见过不少好物什,此刻却十分难得的露出了眼热之色。那模样瞧着,兴许此刻他能再年轻个十几岁,就会高兴地跳起来。
“自然是真的!”李想容干脆利落。
“好好,我这就去找老陈头说这件事!”说完,掌柜的将店小二叫来,交代了几句,就急匆匆离开了。
李想容的“茶叶外交”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对此,白家兄妹俩已经很淡定了。
但佟毓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他早就听闻容风茶的创办者并非庸才,之前也想过凭着容风茶的影响力逐渐扩大,钱财和人脉对他而言,总有一天会变成唾手可得的东西,却没想到,不过是小小的一捧茶叶,居然能厉害到这般程度!
人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今日才知道,茶叶居然比钱还好使!
此时此刻,佟毓的心中,犹如滔滔海潮,在汹涌澎湃,巨浪翻腾。
佟毓眼中流露出几分狂喜来,有些激动得对李想容说:“想容姐,你真的太厉害了!”从拜师到现在,佟毓头一次无比庆幸自己抱住了李想容看似无用的“小细腿”。
“那还用说,想容姐必须是最厉害的。”白惊寒与有荣焉地抬了抬下巴。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掌柜的风尘仆仆赶回来,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子,这副光景,应该是小跑着回来的。
白惊寒揶揄得用胳膊肘踹了踹坐在身旁的自家老哥,十分小声道:“哥,掌柜的都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为了点茶叶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逗死了。”
白惊羽难得在有佟毓在的场合也露出笑容来,也小声回说:“你也不比那掌柜的好到哪里去!”
自家这个妹妹,可不单单是对茶水感兴趣,她对所有能下肚的东西都感兴趣!
他甚至怀疑,惊寒这丫头哪天若是饿极了,见到别人喝的药汁子,都会忍不住抱过来咕咚咕咕喝上几口!
“哥!你怎么这么说我!”白惊寒羞愤的锤了白惊羽一拳,眼尾余光悄悄朝佟毓瞥去。
也不知道佟毓听到没?真是丢死人了!
掌柜的随手抹了把汗,大概也知道自己此时仪容不佳,象征性整理了一下,过来对李想容等人道:“老陈头答应去给问问,不过……那老小子也想向姑娘讨点茶叶尝尝!不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