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十分整齐,似乎是刻意修整过。这样看来,这家的前后院像是弄反了,未霜想到这里笑了起来。
“这间是主子的书房。”老人指着两间连着房子中的右边那间说道。
未霜听老人声音中似乎有些惆怅,看过去,却发现在这没有月光的天空下,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格外抢眼,甚至看不到他的眼睛……
“想要进去看看吗?”老人恢复了常态,继续问。
未霜摇摇头,“不了。”她顿了顿,“不知您有缘人……是否会是我?”
老人扫了她一眼,伸手捋自己的胡子,笑道:“小姑娘,你家主子是谁,你平日里也这样?”
未霜一怔,她自以为今天这话说的应该是很顺听了,怎么,还是不行吗?
老人示意她跟着自己,又往前院走去,嘴上话开始多了起来,“你一个小姑娘,胆大妄为的做这些事,是真不怕坏人还是太单纯?不过老夫奉劝你一句,虽已是过来之人,便莫要凡事谨慎过头。你该知,万事都有一个‘度’字啊!”
未霜心里大惊,面对这个老人的话,她无法不动容。过来之人……谨慎过头……这些,不都是在说她?
这老人到底是谁?怎会知道这些?!
在她刚刚动心准备问的时候,院子里突然飞进来一个黑衣人,随着他飞进来的,还有两个穿着普通的大块头。
三人正厮杀在一块儿,黑衣人身姿矫健灵活,武功好强,但苦于另外令人身形庞大不说,还招法刁钻,一时也不能脱身。
未霜见到此番场景,赶紧将老人拉回屋子,将堂屋门关上,从雕花洞里偷看此时的情形。
不过院中那颗大树太挡眼,所以渐渐地,也只能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
“姑娘,我刚才说的,你可放进心里去了?”老人在这个时候悠哉悠哉地问道。
未霜扭过头来,此时的月亮冲破乌云,月光从窗子的雕花孔里穿透进来,撒到老人身上,星星点点。她一时看得有些发愣,眼光上移,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才反应过来,“爷爷说的话,我记住了。”
可是只是记住了,还没有真正领悟。每件事情的那个“度”,她得仔细掂量过才能知晓。
老人笑了笑,屋里的清闲终于要扩散到外面,他将未霜推了出去,“就趁着现在,姑娘可好好理解一番。”
原来他听懂了她的话外音,未霜在被推出去的时候想。只是,这外面刀光剑影的,确定她能在此情此景之下,理解所谓“度”的含义?
趁着那颗大树将她挡着,那三人还未发现,未霜环视一圈,赶紧跑到院子角落的一个大水缸后躲了起来。
她热闹看了一会儿,而黑衣人体力似乎开始不支,渐渐落了下风。在她思考老人将她推出来的含义时,那边几人已经打到了她的面前。她尽力蹲低,整个人趴在水缸后面,恨不得与水缸融为一体。
屋里的那位似是不满意现状,咳了几声。
忙着拼命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既然已经闯进了民宅,就要做好面对这些的打算。
未霜咬咬牙,将自己手中惯用的光秃秃的簪棍握紧,却发现目标离自己的距离,完全不是一根短短的簪棍能够解决的。
刀剑无眼,有的砍在了水缸上,力道极大,将水缸里的水震荡起来。她探出身子去看,发现水缸并没有破裂的趋势,只是边上掉了点瓷。
她灵机一动,从袖口里今日做的一支梅花簪和她用了好久的簪棍放在一起,用尖端擦着水缸顶上的水泥瓷。
瞅准时机,她将手中的两支簪都投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中到那两个大块头的右臂上。
那两人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器,将手臂上的簪子都拔了下来,环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影。而右手受伤,左手就不再是黑衣人的对手,即使他们有两人。
黑衣人见到此情景,也是稍微一愣便赶紧趁热打铁,他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于是拼了全部的力气来打。
那两人此时已经无心再战,那簪子插进去是不深,但是他们怕毒,所以赶紧再打了两下,跑了。
见他们跑了,黑衣人松了口气,可是外表却不动如松,身形挺拔,贵气尽显。他扯下面罩,“多谢老前辈和兄台出手相救,姜某不胜感激。”
未霜呆了呆,天公不做美,为什么她每次遇到这人都没好事?上次被抢劫,这次被围杀。
“爷爷,您认识他啊?”未霜回到屋子里,满脸冰冷。
老人不可置否,看着姜颐洮,“姜公子近来可好?”
姜颐洮对老人行了礼,然后回答:“一切平安,今日之事再次谢过老前辈。”说完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未霜,“上次与兄台一见,便十分佩服兄台,在下姜颐洮,刚才多谢了。”
他左一个谢字右一个谢字,听得未霜烦。这位老人见她第一眼就看破了她的身份,而眼前这男人……看了两次她用簪都丝毫不怀疑她的性别,她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原来不是草包子,迂腐!”
姜颐洮皱皱眉,“出言不逊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未霜无法自己说出他迂腐的原因,但面对他的反驳,她依然说不出什么来。原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是这样的。
老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深思的样子,他看着未霜,“你刚才用的是簪子?”
未霜扫了一旁的姜颐洮一眼,默默地点了头,“身上正好带了。”
“你……自己做的?”他虽然老了,但是视力很好,刚才明显有一根还只是毛胚,若不是自己做,没必要随身还带着这种东西。
“爷爷,现在已经很晚了,您早些休息。明天我再来找您。”她没有回答老人的问题,而是生硬地改变了话题。
老人又开始摸自己的大胡子,满脸深沉,“丫头,明天过来时,顺便想想,我让你在刚才领会的东西。”
姜颐洮蓦然浑身一震,“丫头?!”
“那爷爷,我先走了。”她丝毫不理会姜颐洮的惊讶,告辞后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老人混浊却厚重的声音,“她那两根簪子全部废了,三更半夜的一个人危险。姜公子若是有心,何不去送送?”
姜颐洮没有回话,但未霜却清楚的听到了后面仿佛刻意走得证明存在的脚步声,心里腹诽他果然够迂腐,不过不得不说,还是很谢他。
这半夜的,她的确怕再遇到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