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路上的车很少,那辆绿白相间的公交格外惹眼。
我问李坎怎么办,他说择日子不如撞日子,让我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公交开的不快,我开着伊兰特很轻松的吊在后面。
快到东风医院站的时候,我看见站台上站了一男一女,好像是错过末班车的情侣。
幽灵公交停靠过去,照例打开了车门。
两人见有公交过来,还挺高兴,但好像因为看不出是哪一路车,犹犹豫豫不敢上去,那个男孩就走到车门口往里面张望,可能想找司机问一下。
突然,那个男孩往前一扑,好像有人在车里拽他,猛地一下往车中栽去。
那男孩反应算很快的,双手即刻撑住车门,拼了命的往外挣扎。
他身后的女孩发现不对劲,也赶紧跑过去帮他,死命抱着他的腰往后拽。
李坎一看,大喊,坏了!
我也来不及问怎么坏了,赶紧一加油门,车加速冲过去。
但已经晚了,因为怕惊扰幽灵公交,我故意拉了一段距离,可就是这短短一段距离,等我们开到站点,公交已经关上门开走了。
这场面我怕是过很久也忘不掉,刚才那个车门里好像伸出来无数双手,硬生生的把这对情侣拉了进去。
我被惊住了,怔怔地把车停在当地,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李坎使劲儿推推我,让我别在这傻呆着,赶紧开车追上去。
骆心估计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在后座颤抖着嗓子问李坎要怎么办。
我从倒车镜里看见他从包里掏出几张纸一样的东西,塞给骆心,不好意思地问她还是处女吗?
我去,我手里的方向盘一晃,车差点一头撞进隔离带的花坛,什么时候了,这家伙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事情。
可能他说的过于突然,骆心根本不相信他的问题,只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让李坎再说一遍。
李坎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唐突,赶紧又说,来不及了,这事儿太不对劲了,他要带着我立即上幽灵车去查个究竟。
但这是哪跟哪啊,他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我让他把自己的舌头捋直了再说。
李坎也急了,一咬牙,说骆心,你要是处女,就是用你的月经把这些纸染了,我有用处。
我听到后座上“啪”一声,不用猜,李坎肯定挨打了。
我心里说活该,这都是什么丢人现眼的要求。
李坎赶紧解释,救命要紧,我们必须马上上幽灵车。
如果不想惊动那上面的鬼魂,最好的办法就是弄个火盆或者别的极阴的东西来压住自己的阳气。
但以现在的情况,根本来不及弄这些东西,只好就地取材,用骆心的月经血,冒险把自己的三把阳火遮住,强行压住阳气。
跟童子尿相反,处女的经血是比较阴的东西,这样做我俩可能会倒霉一段时间,但人命关天,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听完他的话,骆心开口了,只问了一句话,问李坎怎么知道她今天来那个。
李坎说看她走路的样子就猜出来几分,而且她刚才还表示不能吃冰西瓜。
我彻底震惊了,心想这货真是闷骚,居然偷偷观察女人的这事儿。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骆心的表情,我猜她的脸估计已经红到脖子根了。
李坎让我别看了,自己也把脸扭到一边,我听到后座上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说实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
过了好一会儿,骆心说好了。
李坎就开始他的战术部署,首先我们要超过那辆幽灵公交赶到它的前一站,然后在月经纸的掩护下登车,到车上以后,想办法强迫张冬生停车,也顾不着巫局失败后他是死是活了,毕竟他引来的鬼魂已经开始害人了。
至于骆心,李坎让她等我们到站后赶紧开车回家,等我们的电话。
策略一定,我把车开得飞快,从慢车道抄近路,赶在幽灵公交之前到了下一个站点。
说实话,把沾满经血的纸片贴在自己双肩尤其是脑袋上,那真需要莫大的心理素质,我看这事儿李坎估计也是第一次干,我很害怕他以后如果真有机会跟骆心成为一家人,他会不会有心理阴影。
来不及想这么多没用的,幽灵公交就靠了过来。
李坎让我拽着他的衣角跟着他走,一定要闭紧双眼,千万不要睁开。
车门一开,只觉得一阵寒气从里面透出来,好像大伏天打开了自家的双开门大冰箱那样。
听到李坎踏上踏板的声音,我心里捏把汗,就怕他跟那个男的一样,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走。
我不由地手上用了用力,以防他遇上不测我好用力拉他,但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估计就是月经纸起到效果了。
虽然有李坎领路,但闭着眼睛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走路实在是太难了。
不仅如此,我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感觉这辆车上有很多人。
不是那种物理的拥挤,而是一种存在的拥挤,感觉很多东西存在在距离你很近的地方。
很多人都曾有过类似的感觉,比如被人从背后盯着能感觉到自己背上有东西,闭着眼睛捉迷藏如果对方离你很近你能明显感觉得到。
这可能是人的第六感,尤其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眼睛耳朵鼻子都失去作用的时候,第六感更加强烈。
走了一会儿,李坎停了下来,我感觉他的上身很大幅度地晃动起来,应该是伸手在摸什么。
晃了几下之后,李坎停了下来,转了个身,又晃了几下。
接着就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动静了。
我心里有些慌,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角,但是没有反应,我壮着胆子松开他的衣角,准备腾出手去捅了捅他的腰眼,谁知这一松手再捅过去,居然捅了个空。
说实话,有李坎在身边,我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实在不行他肯定能救我,但现在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我心中大急,想赶紧找到他,就这么一慌乱,竟忘了李坎的叮嘱,下意识地把眼睛睁开了。
这一睁眼,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见李坎还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只是因为错开了一步,我刚才没有摸到他,所以误判找不到他了。
因为一个误会,我居然犯了大忌,我正琢磨着赶紧再闭上眼睛是不是能够亡羊补牢的时候,无意间撇见了周围的环境。
我们刚才是从车的中部上的车,现在已经来到公交的车头处,这都在李坎的计划内,我们的目的就是来抓住张冬生,迫使他停车的。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驾驶座居然空空如也,完全没有张冬生的影子,更令人感觉恐怖的是,这辆车竟还在路上奔驰着,好像无人驾驶一样。
我靠,我忍不住失声叫出来。怎么可能?张冬生呢?谁在开车?
李坎听到我的叫声,也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切让他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他对我大喊,快砸窗户跳车!
说着,他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嘴里,告诉我如果被拽住就把嘴里的东西用力喷出去!
我还没听利索,他就已经开始用脚狂踹车窗。
对付污秽,李坎是有一套的,但是处理起这些紧急事务,他明显没什么经验。
这种空调公交的车窗是特种钢化玻璃,用脚不可能踹破,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到车上的安全锤,敲烂四角才有机会打烂窗子。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我四处看过去,发现车头处放安全锤的地方都是空的,只有在车子中段的窗子旁挂着一把红色的锤子。
那里正坐着刚才被拉上来的一男一女,他们好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并排坐在靠窗的双人座位上。
因为是背光,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的身体随着车子的摇摆而摇摆。
我感觉,这两个人十有八九已经不是活人了。
说实话,我心里知道这车上全是污秽,但毕竟它们没有形质,眼不见心不怕,但这两个人是确确实实的实体,看他俩这副模样,我心里别提多害怕了。
但是怕也要去,看李坎的样子,把腿踹断了也不可能把窗子打破。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跳车,但以他的本事,居然被逼得要落荒而逃,说明目前的局面非同一般的凶险。
我壮着胆子向那俩人走过去,不知不觉嘴里的东西被口水化掉,嘴里开始充满一种怪味,说不出来像什么味儿,但觉得真是恶心,要不是知道这玩意儿能救命,我早就一口呕出来了。
我走到两人面前,刻意不去看他们的脸,只是努力把手伸长,越过他们的头顶去摘锤子。还好,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理我,僵直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就我刚把锤子拿到手的时候,车子不知道是过了个坑还是怎么,反正猛烈震动了一下,我身子一晃,嘴里那股子怪味往上一窜,正钻入鼻腔里面,那种恶心劲儿就别提了,我彻底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干呕,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在那个女孩头上。
吐完我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女孩缓缓地抬起头来,用双眼直视着我。
她的眼睛,居然没有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