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这般说了吕子纶就不再过问,吕府只忠皇室,只要没有危及到皇权,吕府也不会出手。
云苏在吕子纶的小院里又坐了一会儿,二人谈了一些别的话,话题一直都是围绕着段萧的,由段萧引申到了云程、沈寒、柳纤纤,再到云淳,而谈到云淳,就扯到了苏府,一说到苏府,就又扯到了正武军,说到正武军,吕子纶道,“你带苏府幕兵进京,云淳不可能不知道。”
云苏毫不在意地说,“他知道了也没用,在我带正武军进京的时候,苏喜、苏颜、苏欢分别去了三元湖、马洲、醉风城。”说到这,顿顿,眼神抬起来,带着寒笑,“而我猜,不出三日,云淳必然会派段萧去剿灭,面对三股门阀势力,少不了要带出一枚虎符,撤走一枚虎府的兵力,京城就差不多要空了。”
吕子纶接话说,“你是想趁段萧离京之后谋帝位?”
云苏淡笑,“不。”
吕子纶疑惑不解,“嗯?”
云苏道,“我对帝位没兴趣,我只取段萧的命以及……”他扬扬眉,冷笑一声,看着对岸缠绕在夜色下的一娑树影,影色坠地,他清清冷冷的声音淡薄响起,“段萧离了京,东西虎军就会出动,在他前往三元湖、马洲、醉风城的路上伏击他,他若死,这三地的门阀必然势如破竹攻上京都,他若生,这三地的门阀们必然会死嗑到底,到时候东西虎军以护国名义征讨门阀,如此一来,他们浮出水面就顺理成章了,而一旦虎军出,云淳就危了,他会想尽办法保护自己,而能对抗虎军力量的,只有云门十三骑,但云门十三骑不受皇权支配,云淳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一物。”
吕子纶听着云苏的剖析,听到后面,他脸色慢慢的变了,“你是想……”
云苏轻轻看他,目光棉软的有如雪絮,他轻声道,“拿回我母亲的订情信物,曾号令九霄盟的盟主令。”
吕子纶慢声道,“他若不拿呢?”
云苏冷笑,那一张月华满星河的黑眸里炸出无边戮色,他缓缓摩挲着手指,腔调沁凉如水,“他不拿的话,我就只好连他连九霄盟一起毁了。”
吕子纶一怔。
云苏却似乎在说了那么多话后有些疲倦,静默了一会儿,走了。
宋繁花站在窗前看天,是看天还是看月还是看星还是看别的,谁都不知道,段萧出去问无方事情,问罢回来,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女人起了身,还站在窗前,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到的只是半截侧脸,看不到她的表情,段萧眯了眯眼,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低声问,“在看什么?”问罢,又道,“你刚没有睡着?”
宋繁花轻咳一声,收回视线,笑道,“本来是睡着的,可这窗户没关,冷风吹进来把我冻醒了,我就起床来关窗,关窗的时候发现这京城的夜色还是挺好看的,就看了一会儿。”她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困了。”
段萧额头抽了抽。
宋繁花拉住他的手,“我们去睡觉。”
段萧顿时就眼睛亮了,抄手将她一抱,大步迈近床,到了床边他也不把她放下,直接抱着她滚到了床上,床幔还没落他就急切地吻了上来。
宋繁花任他吻着。
但是,急色的男人这次却不脱她衣服了,大掌稳稳落在她的腰侧不动,不管他吻她的时候多么的带劲,喘息声都浓浊的令人心颤,可他很规矩,重重地吻了一会儿之后他将她抱起来,靠在了床沿。
宋繁花伸手摸摸唇。
段萧侧下头,轻啄着她的唇角,一边啄一边问,“你今日去湘园做什么了?”
宋繁花诺诺地说,“也没做什么,听说那里的百黛梅挺漂亮,本想去摘一些的,结果,还没开。”
段萧轻笑,“你想要的话我明日罢朝从宫里给你摘一些。”
宋繁花道,“好啊。”
段萧低嗯一声,伸手触触她的脸,想到今天柳纤纤与他说的话,他蹙蹙眉,对她道,“茗香和采薇都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人,你以前没来,我就没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可你来了,这两个人就不得不防一防了。”
宋繁花问,“为什么我来了就得防?”
段萧摩挲着她的脸,沉声道,“因为柳纤纤。”
宋繁花一愣,倏的翻转过身子面对着他,抓着他的衣领子,怒问,“柳纤纤?”她道,“这两个人难道都是柳纤纤的人?”
段萧看她一提到柳纤纤就炸毛的样子,低笑,“不是。”见她眉头的褶子拉的越来越深,他压下唇,安抚性地吻了吻她的鼻尖,“应该是皇上的人,但是被柳纤纤收买了,你昨日晚上刚来京城,今天她就知道了,她还说……”看一眼怀中的女孩,轻轻道,“她本是要宣你入宫的,但被我驳回去了,所以,她说要来敕伯侯,找你叙旧。”
宋繁花冷笑,“我与她有什么旧可以叙的?”
“是没有,所以你要当心。”段萧提醒她。
宋繁花哼一声,松开他的衣领,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段萧将烛火熄灭,躺下去将她搂在怀里,寻觅着她的唇,慢慢深吻,手往她身上探的时候被宋繁花拦住,段萧正想骂她一句矫情,却听到女孩说,“云程是被柳纤纤出卖而被皇帝斩杀的吧?”
段萧模糊着沉慾的音色嗯一声。
宋繁花低低冷笑,“这样的话明日我就去肖府走一趟。”
段萧吻她脖颈的唇一顿,立马的,他抬起头来,眉露惊异,“肖府?”
宋繁花于夜色里轻笑,“是啊,肖太师府。”
段萧眯眼,“为什么要去肖太师?”
宋繁花道,“借力打力。”
段萧哼一声,松开她,卷了里衣的袖子又靠在了床头,“所以,你刚踏进京都就知道了肖太师府其实是云程一派的,而云程是因为柳纤纤才死,找上肖府,有肖府对付柳纤纤,你就能坐收渔利了。”
宋繁花抱头看着他,“聪明。”
段萧斜着眼光,“可你不知道,真正压死云程命脉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放的,肖家不单对柳纤纤有敌视,对我也有敌视。”
宋繁花无所谓地笑道,“那又如何?”
段萧瞪眼,“又如何?你目前是我的未婚妻,虽然你只来了一天,但不用怀疑,肖家绝对知道了,他们本就想找我麻烦呢,可我身正不怕,他们拿捏不到我,如今你要上门让他们对付柳纤纤,焉知他们不会反噬你,让你变成第二个云程?”抿抿嘴,又道,“当然,变成第二个云程的人很可能不是你,是我。”
宋繁花侧过头来看着坐在黑暗里的男人,笑道,“你心思太深了,我只是去拜见拜见肖太师而已。”
段萧哼道,“不许去。”
宋繁花撇嘴,“偏要去。”
段萧怒横她一眼,宋繁花哈哈一笑,胳膊缠住他的腰,翻到他身上,仰头去吻他的下巴,当舌尖触上那一抹硬朗,腰身猝然被掳紧,下一秒,她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沉闷的力量,沉闷的呼吸,带着沉闷的侵略。
宋繁花想到前一世的痛,在段萧要攻进来的时候,浑身一凛,伸手就将段萧推开了,那手劲很大,似乎是死亡前的濒临爆发,直接把段萧推翻在了地上。
随即,空气似乎就凝滞了。
冰冷之气在房中散开。
宋繁花从那恐怖的记忆深处回神,看到段萧躺在地上,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她真想抽自己两大耳光,她要推的不是他,而是柳绍齐。
宋繁花一脸歉意自责地伸手,要去拉段萧。
段萧却避开了她的手,沉默无声地站了起来,回到床边捡起衣服,一件一件地穿着,穿好,也不看她,直接走了出去。
宋繁花追了两步,发现自己还没穿衣服,她又跑回去穿,等穿好,再出来,已不见段萧的影子了。
宋繁花跺跺脚,去书房找人,没找到,去院子里找人,没找到,去别的地方找人,也没找到,整个敕伯侯快被她翻遍了,就是没找到,她捂着脸,后悔之极。
段萧去了状元府,深更半夜的他把温千叶从被窝里挖出来陪他喝酒,温千叶很郁闷,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对面始终不发一语只一杯接一杯灌着酒的男人,直到一个酒坛空了,段萧又要去开另一坛,温千叶不得不起身,按住段萧的手,拧眉问,“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段萧不说话。
温千叶将那酒坛拿开,段萧没阻止,温千叶就把所有的酒坛都挪走了,等回来,段萧已经不在了,温千叶咒骂,“这个臭小子!”
段萧在温千叶那里喝了一坛子酒,酒入喉的时候他想,她大概是不愿意让他碰她的,那他不碰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总想与她亲近,因为亲近了会上瘾,所以想要更多,但其实,那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宋繁花不一定喜欢他,之所以容忍他的亲吻抚摸,那是因为她与他的一年之约,而很可能,一年之后,他与她,成不了夫妻。
段萧负手走在夜色里,走着走着仰起头来看天,重重地叹一口气,明明是交易,为什么心口会痛。
段萧回到敕伯侯府的时候看到宋繁花一个人坐在门前的石阶前,双臂交叠压在腿上,头埋在膝盖里面,黑发垂落了一地,瘦小的身子可怜而柔弱。
段萧一肚子的痛就变成了一肚子的怒,他走上去,抬脚就踹上她的胳膊,没用力,只是吓唬她一下,见她抬起了头,他拧眉问,“坐这里做什么?”
宋繁花仰头看他,眸中挂着泪,眼有点肿,唇很红很肿,是他刚刚肆虐的,脖子上有几抹鲜红的痕迹,是他刚刚咬的,段萧把脸一别,冲她道,“不要坐在门口,石板凉,晚上风大。”
宋繁花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刚刚我不是要推你的。”
段萧脸色冷寒,扭过头来看她,“你若不喜欢我碰你,我往后不碰就是了。”
宋繁花道,“不是。”
段萧火气蹭的一下就飙了起来,“不是你他妈摔我?”
宋繁花瞪眼,被他咆哮,她很想发怒的,可想到刚刚她确实理亏在先,便没发怒,她吸吸气,说,“我刚刚只是想到了以前被侵犯的场面。”
段萧眼眸顿时扩大,瞳孔狠狠一缩,“被侵犯?”他倏的抓住她的肩,嗓音冷而沉,挟着冰雹,“以前?”他危险眯眼,“你所说的以前是在你及笄之前吧,那个时候能侵犯你的只有柳绍齐,莫非是他?”
宋繁花心想,确实是柳绍齐,可她所说的以前,是前世,是上一辈子,她这一世是完璧之身,上一世柳绍齐很疼惜她,只要她不愿,他就决不强迫她,可那一天,不知道为何,他竟是不管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撕裂了她,那一夜,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贞洁,还有希望。
这个一直疼她爱她惜她如命的男人,也在伤害她。
她以为他可以护她,但其实,宋府一灭,她就失去了所有盔甲。
宋繁花仰起脸来,看着眼前段萧阴鸷狠辣的眉角,轻轻伸手,抱住了他。
段萧揪住她的肩,冷声问,“是不是柳绍齐?”
宋繁花轻轻道,“能不问了吗?”
段萧手一顿,心中埋了无数根针,扎的心口鲜血淋漓,他一点一点将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沉沉道,“你要是早点说我就不会……”
宋繁花闷声问,“你不介意?”
段萧问,“介意什么?”
宋繁花道,“我若是被别的男人糟蹋了,你不介意吗?”
段萧手臂一紧,将她狠狠箍在怀中,整个英俊的面庞上绷着隐忍的痛色,半晌,他才沉暗着声音说,“不该留他全尸的,该把他挫骨扬灰永坠十八层地狱。”
宋繁花暗叹,真狠,却不说话。
段萧将她抱进府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就要走,宋繁花拉住他,“去哪儿?”
段萧道,“我去书房。”
宋繁花问,“你不睡觉了?”
段萧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最多三个时辰我就要上朝了,到书房处理点事,你先睡,我处理完事情了再过来。”
宋繁花看着他,“是因为听说我被糟蹋了,所以嫌弃我了?”
段萧瞪眼,“嫌弃你就不会让你睡我床上,你以为我的床是谁都能沾的?”
宋繁花撇嘴,翻了个身睡了。
段萧气闷地看一眼她的背影,抬步走了,走到外面,他深深吸一口气,可就是没办法把心中那股浊气倒出来,憋在心里,像狸猫的爪子,扰动着,他心有不甘地想,柳绍齐虽然死了,却得到了她的第一次,这他妈叫个什么事!段萧有一肚子的气在疯狂滋生,他想杀人,可柳绍齐死了,他想挫骨扬灰,可柳绍齐的尸体不见了,他没办法纾解心中的怒气,只得去了书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换了朝服上朝。
宋繁花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就看到室内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揉揉眼,坐起来,伸手拉开床幔,床幔刚拉开,一道惊喜的笑声就传了来,“六小姐!”
宋繁花看着面前的笑脸,怔了好半晌才出声,“冬青?”
冬青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六小姐,是奴婢呢。”
宋繁花知道冬青被掳到了京城,因为上一世冬青也被掳到了京城,只不过那时候,冬青的死活无人知晓,后来宋府灭了,她去了京城,也没遇到过冬青,她想,上一世,冬青大概是死了的。宋繁花伸手,摸摸冬青的发丝,笑道,“原来你在京城,我二堂姐都担心死了。”
一提到宋明慧,冬青的眼泪都要掉了,“二小姐那一天没被掳走吧?”
宋繁花道,“没有,我二堂姐被人救了。”
冬青道,“那就好,我一直担心着,就怕二小姐也出事。”
宋繁花笑着拍拍她肩膀,掀开被子,低头去找鞋穿,冬青弯腰拿了一双绣鸳鸯鞋面的暖靴,宋繁花看着那暖靴,咦道,“哪里来的?”
冬青笑道,“段少爷,哦,不,是段侯爷让奴婢买的,他说天气冷了,六小姐不能再穿以前的鞋子了,奴婢便去街上买了几双暖靴。”
宋繁花挑挑眉,把脚放进暖靴里面,站起身。
冬青伺候她穿衣,穿罢衣服又拿一件披风来,宋繁花看到这件披风,笑道,“这又是段萧让你买的吧?”
冬青道,“不是,是段侯爷自己买的。”
宋繁花哼一声,让冬青把披风系上,系上后洗了把脸就出了门,茗香和采薇守在门外,见到她出来了就问要不要吃饭,宋繁花说饿了,茗香和采薇立刻去厨房传唤,宋繁花和冬青去膳堂,去了之后发现段萧也在,只不过,跟在段萧身后的,还有两个人,段萧正与那两个人说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到宋繁花,他目光顿了顿,审视了一会儿天色,冲那二人道,“已经中午了,就在这里吃饭吧?”
田家严看一眼宋繁花,笑道,“不用了,我等会儿还要去一趟北门。”
段萧听到他说要去北门,便不挽留。
田家严冲宋繁花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走了。
王朔也因为等会儿有事便没留下,等他也走后,宋繁花挑了个椅子坐下,坐下后菜在陆陆续续的端,她就问对面的男人,“刚你们在说什么?”
段萧瞅她一眼,说,“整顿军队。”
宋繁花一惊,“啊?”
段萧凭心静气地坐着,等菜上好,盘碟碗筷摆好,他挥手让一干人下都退了出去,屋内留了无方跟冬青,段萧轻描淡写地觑了一眼宋繁花,笑问,“在琼州,你做了什么?”
宋繁花眯眯眸,“这话是什么意思?”
段萧道,“你前脚刚离开琼州,后脚就传来了三元湖、马洲、醉风城三地门阀的暴乱。”他摸摸下巴,睨着她,“以我对你的了解,这事儿不是你做的我都觉得有鬼。”
宋繁花失笑,洋洋洒洒地拿起筷子,道,“是我做的啊。”
段萧瞪她,“老实交待。”
宋繁花便把她在琼州发生的事,以及宋阳、苏府之间的事都说了,说罢,段萧皱眉,问,“你二叔手上怎么会有苏项的东西?”
宋繁花耸耸肩,“大概是十年前松漠岭有结识。”
段萧缓缓靠近椅背里,指尖托着下巴,墨黑的眼微沉,“照你这样说来,这三地都是因琼州苏府而觉醒的,你说云苏带了苏家的正武军进京。”他慢慢抿嘴,挑起细薄眼风,“是想做什么呢?”
宋繁花道,“杀你。”
段萧轻笑,“大概不止是杀我吧?”
宋繁花看着他,点头,“或许,杀你只是其中的一个目地,你害了沈寒,他不会放过你,而我害了李唤,他也不会放过我。”
段萧眯眼,“这般说来,他很可能还会与柳纤纤勾结上了,柳纤纤想杀你,也想杀我,这与云苏的目标一致,又加上柳纤纤爱慕云苏,为他办事,必定心甘情愿。”
宋繁花嚼着东坡肉,一面吃一面叹,“所以我昨天说了,要去一趟肖府,如今柳纤纤贵为贵妃,我只是你敕伯侯段萧的未婚妻,没权没势,她若想拎个理由治我的罪很容易,在京城这片天地上,欲加之罪而死的,多的数不清。”
所以段萧不赞同她去肖府,“柳纤纤既在宫里,我来对付就行。”
宋繁花仰脸看他,“你对付?”她笑道,“你怎么对付?你若有办法,这么久了,柳纤纤早就死翘翘了,哪还能坐在贵妃的位置上了。”
段萧道,“如今她这身份一换,还真有点棘手。”
宋繁花笑着将美味的东坡肉咽下,笑道,“对你来说是有点棘手,对我来说就不棘手了,对付女人,女人最有办法。”她用捏着筷子的手指轻抠着下巴,“唔,有一个现成的女人,不用白不用。”
段萧眯眼,问,“谁?”
宋繁花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肖太师的掌上明珠,肖锦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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