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齐刷刷看向王老师，目光里满是疑问：这孩子是烧坏了脑子才这样，还是以前就不机敏啊？
对了，抄袭的事情是住院之前就做下的，脑筋肯定早有问题。
还有她那个打着关怀外甥女的名义，来学校里头乱搞男女关系的姨夫，听说现在还跟王家人热乎着。
听王芳的意思，连勾引她姨夫跟她亲小姨抢人的狐狸精，王家人都还想着给人家安排工作呢，这做派可实在是匪夷所思，叫人大开眼界！
王老师扶扶镜框，脸上略有些不自然。
教出这样一个满肚子歪心思，还总惦记着开掉她这个当老师的学生，实在不是多光彩的事。
她冲大家比划下脑袋，示意这个学生烧坏了脑子，已经是个半傻子了，不能将她挡正常人对待。
校长停顿两秒，终于找回语言，轻咳一声，稳住声调。
“王芳啊，你病着呢，好好休息，不要费心劳神。对了，校长今天打电话来，还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是不是往报社投过稿子啊？”
“投过！校长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编辑部通知我过稿了？稿费多少？有没有推荐我参加什么比赛，得第几名？肯定是一等奖吧？不，要超过一等奖，是特等奖对不对？妈！”王芳抑制不住地兴奋，话筒没放下大声喊她妈。
“妈，我要出院！报社过稿了，我要赶紧过去领奖，特等奖！”
王芳的大嗓门隔着听筒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轻易传到老师们耳中。大家面面相觑，表情十分复杂。
真的是她投的稿子，还梦想着得奖，还是特等奖，要超过一等奖。她不会是要压过苏宓苏云慕俩人的风头吧？
抄了别人的稿子偷偷拿去投稿，还想着得奖压过原来的主人，这想法还真挺疯狂，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
校长也被噎着了，又轻咳一声，打断王芳的兴奋，连声叫她。
“王芳，你别急，报社那边来电话了，说你这回的稿子很好，想给你开个专栏，要你每天供稿。这么好的事情我就想着赶紧打电话问问你。你看你这能保证每天提供新的稿子给报社吗？人家那可是给你留下一个版块，要每天排版印刷的。”
校长拐了个弯，随口编了个借口试探王芳。就算王芳没有抄袭，她现在身体这个情况和智力水平，也不可能接下这个差事。所以校长说得很坦然，也不担心事后圆不了谎。
王芳却只顾着继续惊喜：“妈，报社要给我开专栏，要我每天供稿！我成大作家啦！我出名啦！”
校长无奈地叹口气，被她的尖叫吵得耳膜疼，强忍着想要揉耳朵的冲动，幸好王芳妈妈很快接了电话。
“校长，您说的是真的吗？可我们芳芳现在这个情况……”
“王芳妈妈，您先别急。我这也是听了你的意见，想着给孩子一个惊喜，看能不能对她有所刺激，万一能帮助她恢复病情呢。我也是一片好意。报社确实有回复，我这也是灵机一动，夸张了点。”
校长说得情真意切，周围老师们不禁面露钦佩，互相比着大拇指。
王芳妈妈也松口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嘴上不住道谢。
“您费心了。我们芳芳这几天一直念叨着投稿的事情，说一定会过稿，还要得奖。她姨夫也一直鼓励她，说她这份稿子特别优秀，百分百能过稿，还叫芳芳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说不定我们家以后就出格小作家小画家。”
“我们家芳芳从小爱看电视，回家就赶着看动画片，说不定就是打这培养的爱好。只可惜我们芳芳这一病啊，就总嚷着头疼，连电视都不乐意看了，更别提拿笔了。”
王芳妈妈说着声音里又带上哽咽，向他提出请求。
“校长啊，您看报社那边，学校能不能帮我们解释一下，我们芳芳是个有才的孩子，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报社看中我们芳芳的稿子，是我们双方的荣幸，这专栏叫他们给我们芳芳留着，等我们芳芳养好身体再给他们供稿啊。”
王芳妈妈是逍遥村的妇女主任，总往镇上开会，村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也都积极通过村里大喇叭跟村民讲，口才算是十分不错，用词也挺讲究。如果不计较她明显的功利心，听她说话还是挺舒适的。
“妈你说什么呢？我病着呢，不能画画了，稿子就那一份！你不总说物以稀为贵嘛，我以后都封笔不画了，省得以后稿子多了烂大街，拍卖都不值钱。”
王芳骄纵地插口，话居然也说得有理有据的，颇能自圆其说。
老师们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着恍然。
这才刚画了一幅就喊着要“封笔”，刚还兴奋得要命，说要得奖当大作家出名，这明摆着矛盾又心虚，色厉内荏啊！抄袭的嫌疑坐定了。
校长人老成精，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也就是想弄清这事儿，此刻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对，身体重要。王芳同学现在要以休息为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哈哈。”
校长打着哈哈，丝毫不漏破绽地继续关心学生：“王芳妈妈，你好好照顾孩子，学校这边不用担心，有需要的话，就先休学一个半个学期休养一下。健康是一辈子的事情，不用着急啊。”
老师们情不自禁地又比出大拇指。九年义务教育都拿来做人情了，校长这一手玩得漂亮！
校长又嘱咐关怀几句，在王芳妈妈真切的感动感激中挂了电话。
“事情很清楚了，苏宓同学没有说谎。苏老师，我马上给报社打电话。”
“谢谢校长！”憨厚淳朴的苏建亭亲眼目睹校长的迂回战术，不显山不露水地套出真相，并且还不伤害别人的感情，颇为受教，望向老校长的目光里，除了感谢还有崇拜！
“该上课了，走吧。”王老师见事情圆满解决，端起自己的水杯，慢悠悠出了教室。
“老师出来了！”苏云慕望穿秋水，终于看见往教室走过来的王老师，瞪圆了眼睛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什么都看不出来。”苏云慕有些泄气。
“有时候，没事就代表好事。”苏宓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