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怀疑这不过是一场障眼法。那燃烧着的,转眼就成灰烬的木桌,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想追而追不得。
宁家诸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家三人扬长而去。
天地间飘零着细微的火雨,溅落在地上还碎成了无数的火星。
何碎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伞面俱都烧了起来,直到他们翻过围墙,这伞仍没有被烧透。也不知为何,从远处眺望,他们反倒像是走在细雨之中……天上降下来的红色的火焰似的雨,落在伞上,溅起细碎的红色的火花似的雨滴,尽管都在燃烧着;燃烧着,却又互不干扰。
在他们翻过围墙的时候,阁楼外的微雨已恢复了正常。崔子龙向另一边看去,发现来时的路上,那一片花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在何碎三人去路的经过处,原本有一小丛藤萝,自不远处的一棵桂树一路蔓延走向围墙边,藤叶稀疏,显眼的一小丛叶子几乎落尽,唯有盘绕一起的藤枝,像是散落在地上的一堆乱木。
此刻在细雨中,早已成了黑灰,被水流稀释,化去。
自桂树到围墙这一段,几乎烧了个干干净净,偏那棵挂树完好无损。崔子龙看的疑惑不解,他身旁就是小七,叶云生在另一边,他也不好过去问,便小声地跟小七说道:“这火雨看着漫天都是,但看烧后的痕迹,似乎并没有多大一块地方?”
小七没好气地说道:“他又不是神,哪里能让天上所有的雨都变成火?也不用全部,只教他能使得襄阳头上都下起火雨,这会儿的工夫,城里早就烧成了一片火海……起初我们看天上的雨都成了火,不过是因为我们身处这一块天地,稍远处的雨水其实没有变化,不过在火雨之后,看不清楚,造成了一种错觉。”
崔子龙一想正是如此,可他又是如何做到让天上降下来的雨水都烧起来的?这个问题他没有问出来,显然,身边这些人不会有人清楚,真要问的话,也只能去找叶大哥。
但这个时候,叶云生哪里还有心情给他解疑答惑。浅浅经他内力撑着,依靠在他的怀里,闭着双眼,像不胜酒力,透着无限娇羞。
站在楼檐下的穆芳青也不走楼梯,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从窗外翻身进来,手里还擎着明晃晃的刀。正好站在叶云生身旁,她看了看浅浅,又看了看叶云生。
原本的一腔怒气,莫名的消去大半,一阵痛楚袭入心间。
“她死了。”
“我知道。”
“那你能不能放下她,帮我去杀了何碎?”
叶云生沉默无言,目光落在楼下的那棵桂树上。
花期将尽,香味浓郁,在细雨和残留的焦味中仍然别具一格,无法被掩盖。
“叶云生,浅浅死了,可我还活着!”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这话比她手里的刀还要锋利,直接冲进了他的身体里,冰冷刺骨……他注视着她的脸庞,昨夜,这张脸上有好些表情,生动,婉转,惹人怜爱,今日呢,只有苍茫凄楚的泪水。
有一刻,他想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但马上他就制止了,并停止了心里的那股怜惜……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她的要求。
宁后郎忽然向叶云生下跪,檀溪三鬼也跪了下来,宁家一众好手还没有弄清楚其中的究竟,只有小七站在崔子龙边上,深知叶云生这样的人,既然决定如何行事,别人怎样恳求,都是没有用的。
宁后郎说道:“叶先生,老祖宗平时将你当自己的孩子一般,你可要为宁家二房做主!那何碎,何田田害死了当家的,您再不去追,就要给他们跑走了!”
叶云生咬着牙说道:“抱歉,我做不了这事!”
“叶云生!”穆芳青叫着他的名字,挥刀割下衣裙前摆“你既要帮着何家,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一刀两断!”
叶云生痛苦地闭上双眼,对着穆芳青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穆芳青提着刀跃出阁楼,走向细雨中的襄阳,她要寻何碎去。
丈夫,孩子,兄弟,朋友,都被何碎害死了。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她也不会放弃。
见穆芳青追去了,小七立即飞身跟着,反倒是宁后郎,慢慢地直起身子,来到宁明海的尸身旁,跪坐下来,磕了几个头,对宁家的几个好手说道:“当家的后事,劳几位费心。”
这话一说,众人都知不好,来不及做出举动,宁后郎反手将一柄早已藏在袖中的匕首挥过脖子,竟在宁明海身旁自刎了。
血洒了一地,他顷刻间就停了呼吸。
檀溪三鬼的张雯竹又瘦又高,跪在地上都比自家两个兄弟要高了一个头,他悲声说道:“叶先生,张某知道你与何家定有渊源,放任何碎离去,必是有你的难言之隐……可是今日宁二当家死的太惨,两位兄弟自杀殉葬,这位浅浅姑娘一心为你,给自己下了无生散……即便这些你都不管,可是穆神女寄情于你,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去寻仇!张某不懂,你到底欠了何家多大的人情?”
霍小黑按住心情激动的张雯竹,使眼色叫大哥许大肉将老三看好,他对着叶云生行礼,说道:“叶先生,你对我们三人有救命之恩,与宁家的关系不论如何都比我们三人要亲近,此间之事,自是轮不到我等多言……先生在得意坊中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
叶云生张了张嘴,露出无奈的苦笑,又是不知该说什么。
崔子龙走过来说道:“要不,我追上去,穆姐姐和小七两个人,可对付不了那个何碎。”
“不用担心,他今日已用不出无象火了。”叶云生无精打采地说道。
崔子龙大喜道:“那我马上去,说不定能帮穆姐姐报了此仇!”
叶云生叹道:“他用了所有的内力,使出漫天雨火,为的只是走出得意坊,让此地众人无法围住他。等走出了这里,外边自然有人接应,就是加上你,也拿不下来的。”
崔子龙目光落下来,低沉地说道:“总想去试一试。”
“子龙,你留下来,我要处理浅浅的后事,清河没有人照料……”他的话音中断,崔子龙不听他的,已纵身跃出阁楼,转眼就翻过了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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