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连城看着她,眼中有一丝的不忍:“千寻?”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连城,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解一下伤痛。”白千寻再一次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了,混沌的脑袋也迎来了清醒的时刻,她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苦笑道:“为什么我的梦里梦外都是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陆连城看着她痛苦,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突然失去希望,小的时候,白千然把我关在地下室中整整两天,我都熬过来了。因为我知道,只要爸爸出差回来了,他再狠心都会把她放出来,可是现在呢,你让我没有希望,你掐断了我所有的希望……”她嚎啕大哭,絮絮叨叨地开始说自己刚刚做的梦。
陆连城听了好一会,确信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便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她的哭声还没有断:“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公平,你们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上帝不会将所有的苦难都留给一个人……”
啪嚓——陆连城关上了病房的门,靠在门上仰头大口的呼吸。
顺着眼角的地方,第一次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角不自然地下落。陆连城说过,伤她三分,就有七分地回馈伤害在他的身上。
大抵是因为他从小就习惯压抑自己的诉求,所以从来不对任何人觊觎过希望,他在以前是不懂白千寻为什么会如此包庇她的父亲白帆,明明只是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可以出卖掉自己女儿无数次的人,明明就是罪无可赦的人,为什么白千寻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
可是现在,他从自己的眼泪中似乎尝到了这种痛苦,是等待着自己的希望遥不可及。
白千寻是他陆连城的希望,可他认识到的太晚了。
但是从刚刚白千寻哭着说那番话的时候的描述中来看,似乎就是这样,在最无助最接近崩溃与死亡的时候向某个人寄予厚望,等待她的救赎。
陆连城守在病房的外面,第一次这么痛快地陪着她痛,漫漫,长夜,想要的得不到,想留的留不住。
他深刻地意识到,恐怕这就是未来寂寞的开端。
一场梦境,借了一段幸福。他们之间就像是已经被海风吹散了的铃兰,想象的到,当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是怎样一幅温婉的样子,微微低着脑袋,灌溉他最爱的植物,就像他相信她会比自己更加疼爱小南一样。
那段婚姻,那些回忆,渐渐让留下的人遍体鳞伤。
花开花落,果然一夜之间。
冷娆守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陆连城被赶出来以后站在病房门口痛苦的样子,距离太远,她并没有看见泪水,但是他依旧赤着脚,衣服松垮,发型杂乱无章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生不忍,如果不是因为里面躺着的人更痛苦,她现在应该是更想安慰陆连城的。
终于,等到陆连城离开以后,冷娆才去看望白千寻。
病床上,她抱着枕头已经哭累了,眼泪却依旧止不住,脸上黏满了头发,眼泡都红肿起来。
冷娆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姐妹,她从来没有过贴心的女性朋友。
有过的,也因为各种肮脏而细微的小利益背叛了她。
所以,她这还是一次主动守在某个朋友的身边。
白千寻哭累了,一下一下地抽噎着,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明亮,看着冷娆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也终于觉得好笑,赏脸笑了出来。
“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怎么不说话了?”白千寻说话的时候俱是苦笑:“到底是冷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舍弃那一幅骄傲又别扭的性格。”
冷娆抓了抓头发,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于是尴尬地冲她一笑。
“每一次都要麻烦到你,抱歉。”白千寻看着她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晕倒以后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一定限于两难,很难抉择。”
冷娆摇头:“如果有办法让连城哥不痛苦,那就一定是让你不这么伤心。”
白千寻听了她的话以后,脸上最后一点笑意都褪去。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现在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妥协,你如果能像以前……”
“冷娆,你还不懂爱情的。”白千寻打断她的话,苦笑地摇摇头:“爱情之中虽然一定要有一个人妥协,但是不是割地赔款失去自我,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是因为他也回不去了。”
“如果觉得累了,就离开吧。”冷娆还是这样建议,因为在她心里,互相折磨下去只会让这两只刺猬的血越流越多。
白千寻无力摇头:“这一次是我不好,是我没有践行自己的诺言。”
“你们之间难道就非要以这样别扭的方式继续相互折磨下去吗?”冷娆抿着唇,有些愤愤不平。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要赶走我,带走小南。那时候我差一点动手打了你,现在想想,或许是你那个时候就已经潜意识认为我不适合呆在陆连城的身边了”白千寻突然提起往事,让冷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不可逾越的鸿沟……事实证明,我们太低估了自己对于事件的承受能力。”白千寻觉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就不像是她会说的,可谁叫对方是冷娆呢呢,一个不懂爱情,却一心一意为了她和陆连城着想的傻姑娘。
“记忆中的香醇,连城哥的确深爱过你,可你这一次推翻了过去所有,我相信,你已经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囹圄之地,再也不会有痴情且温柔的陆连城了。”冷娆有些苦恼地说。
“冷血无情的才是陆连城真正的面目。”冷娆也是觉得白千寻是在自讨苦吃:“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偏执,就牵着来两个人不放。”
“冷娆啊,你知道你每一次沉默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看向有陆连城的方向,不管是在哪里。”白千寻看着她说:“如果是你和我一样的境遇,你会就这么丢盔弃甲吗?”
冷娆被她说得沉默了好半天,然后委屈地说“可是你要的东西不是爱情,曾经期望的感动填充不了未来,这样不安定的感情,即便是你们曾经是相爱的恋人,现在还是这样遍体鳞伤躲起来重生,忘掉彼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千寻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她,然后微微一笑,突然觉得,很高兴能成为可以见面寒暄的‘朋友’。
冷娆从病房中出来以后,心情一落千丈。
一开始只是觉得是陆连城紧紧困着白千寻不让她离开,现在才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互相牵绊着彼此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没有谁的爱是漂浮不定的,只是下定决心,想要安定。
其实连城哥准备收回WK集团所有股份之前,冷娆就知道白千寻一定会是这整个事件中的最大的障碍。
果然,白千寻一直不肯放手,而陆连城的态度也出乎意料的平静。
也许是五年的沉淀完全让她成长,所以及时认清了这两个人缠绵的背后,支撑的只是‘爱情’这么一个虚无缥缈,没有现实依据的东西。现在爱情没了,一切都没了。一个人心中,一定是有一个宝贝,可是它破损了以后,就会凝固成寂寞融入身体。如果哪一天你还能找到她,希望你可以保护她的梦。
冷娆决定打电话给远在海外的艾米丽,也就是她和陆连城的干妈,一直以来都通过福利院的名义给他们捐款,让他们茁壮成长的背后英雄。
艾米丽是华侨,是个钢琴家,丈夫是著名的富豪,但是却早死,留下她一个人,从小就他们兄妹两个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女,一直温情地包容庇佑他们,在没有陆琪峰的管教下,一直都是艾米丽在国外照陆连城。
现在也只有她能够说服执拗的陆连城。
可是说服艾米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想要让一个心疼陆连城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甚的艾米丽去管教陆连城,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干妈,你休息了吗?”冷娆挑准了时机,现在正是大洋彼岸的傍晚,一般这个时候的艾米丽心疼都是特别的好,再加上昨日环球时报已经报道了她这一次钢琴演奏十分的成功,现在估计正自己一个人在塞纳河边散步呢。
果然,艾米丽的笑声漂洋过海地传来:“娆儿,你回去这么长的时间,总共就给我这么几次电话,特别是这一个月,少的不能再少了。”
冷娆心虚地笑笑:“还不是连城哥的事情真的是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让我清闲下来。”
“他可是三天给我打个电话呢。”艾米丽笑着说:“不过倒是每一次都代替你问好了。”
“那他一定没有和你说他在这边把我差一点关禁闭的事情吧?”冷娆和艾米丽说话的时候,是唯一能够展现自己小女生的娇羞的时候,如今都说给‘母亲’听:“连城哥最近心情很不稳定,难道您就一点没有发现。”
艾米丽顿了顿,然后语气十分严肃地说:“娆儿,和我说说吧,你们兄妹两个很久没有和我说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