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长江夜话(1 / 1)

夜,沙船泊在了江都岸边。舱中。韩永与孙良鸣各据一床,而祝况在中间打了个地铺。

“天下之事,无非吃饭治病二事,其余皆是奢求攀比,非但不可与之,且要禁之。除了吃饭治病,还有人的思绪,绵绵止,还要寻些事充填百姓的思绪,以免百姓空虚无聊,便去奢求,攀比,此事便为教化”,韩永在黑暗中说道。

他又道:“待世无饥馑之时,便将税赋的三成,用于奖励文艺,使民间文风大盛”。

“先生好大的志向,欲创大同之世”,祝况道。

韩永不理祝况,继续顺着自已的思路道:“教化细分为三事,一为曲艺,一为文学,一为科普,以此三事充实百姓精神”。

孙良鸣忽问:“又置圣人教诲于何地?”

韩永道:“圣人教诲也是要讲的,然不可空言说教,空言教化不及以利诱教化,如民间广置乐队,无事演练,定期比赛,朝廷奖励优胜者,这便是我为百姓设计的活法”。

韩永接着道:“文学与科普,亦是比赛,朝廷出钱,以利诱之。科普不仅事关教化,若科普之风大盛,天下何愁不富,后人只需使今人一成力,便可衣食无忧,然其余九成力何为?便要由曲艺,文学,科普吸纳之,否则小民闲极无聊,必定去攀比奢求,世风大坏,后世即如此”。

祝况道:“国事纷乱,听先生这么一说,治国仅吃饭,治病,教化三事而已”。

韩永笑道:“祝兄的悟性总是不差的”。他又道:“后世几番变革,虽欲纠天下弊,却多是失大于得,可见变革是做不得的,便是一时功成,过百年再看,总是失大于得。我之所以敢言变革,因我是四百年后之人,知天下四百年未知,或可免变革之弊”。

孙良鸣道:“愿大明借先生长才,用先生四百年所知,鼎革天下,创大同之世”。

舱外,江水一下下轻拍着船身,重复着单调的节奏。

此时,船舱中。韩永道:“文臣救国,武夫乱邦,本朝自不必说,便是后世的伪清,末世时,也是文臣督师平了洪杨之乱,又延了伪清数十年命数”。

祝孙二人听得已是沉迷。

“先生可细细道来”。

“二百二十年后,有洪秀全,杨秀清,自两广起事,席卷江南湖广,那时鞑兵早不堪战,眼见伪清便要亡了,却出了个曾国藩办团练,平灭了洪杨之乱,曾国藩办的是湘军,另还有左宗棠办楚军,李鸿章办淮军,三人皆为文臣,与我朝的洪总督,卢总理,孙巡抚类似”。

此时,卢象升还没被升为五省剿贼总理,而孙巡抚,祝孙二人以为是孙宗承,二人便问了问卢总理是谁。

韩永接着道:“曾国藩为避嫌,功成后便遣散了湘军,辞世于三人中亦最早,左李二人,又以李寿数最久,做过北直隶总督,办过洋务,那时洋夷之术领先于中国,故不得不学洋人,时称洋务”。

孙良鸣心道,韩永言说后世,竟无半点破绽,比如洋务,为何不叫夷务?然,若向人家学习,还能称之为夷务么?

孙良鸣问道:“李鸿章之才比先生如何?”

韩永闻言轻笑,道:“李鸿章一庸才耳,其有北洋军,北洋舟师,开滦矿,轮船招商局,自成系统,却处处**,商行也还罢了,若****,一战即可揭其画皮,后其北洋军败于倭国,伪清因此赔偿倭国四万万两银”。

孙良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四万万两白银?后世有这么多银子?

祝况道:“若李氏无能,何以平洪杨之乱?”

韩永道:“洪杨,流贼耳,不待官军剿杀,便大起内讧,自相屠戳便去了十数万精锐,更失了人心,何难平?成就了曾李辈虚名”。

祝况道:“据先生说来,曾李竟是半点能耐也无?”

韩永道:“李氏无能,已被甲午之战证之无疑,然后人大肆吹捧李氏,以标榜自家识人。只因庸人一不敢择人之错,二无择错之才,故凡品评历史人物,庸人多拔高其才其功,以示自家识人,若是史上某人已被否决,彼辈再将其吹捧起来,更显自家目力不凡,如李鸿章已是腥臭之名,然到了后世,便有无数人吹捧,以示自家见解不凡”。

把二人听得会心地大笑。

“曾国藩如何?”

“仅左宗棠为能臣,曾李虚名辈耳。曾国藩岂会治军,湘军不可欠饷,不可低薪,不可不赏功,扰民,缴获不归公,旧军耳,其抢掠南京后,无一文上缴朝廷”。

韩永又道:“后世标榜之徒,喜捧本《曾国藩家书》,曾某治军语录充雅道,做高深状,蒋介石既如此,其从曾某著述中学到什么?不过一标榜之徒,败亡庸才”。

二人又问蒋介石为谁,又引入另一个宏大的话题。

夜已深了,三人由蒋介石,谈到了卑斯麦,又由卑斯麦,谈回伪清。

祝况道:“伪清末世,外有列强,内有洪杨,与今何其相似,伪清内外交困,后来竟亡了国?”

韩永道:“今日之世,比伪清末世凶险十倍,伪清末世并无大旱,待列强逞威时,伪清已诛灭洪杨,平了内乱,且列强相互牵制,故无以吞并伪清”。

孙祝二人听罢,心中沉重,均想,这人说大明还有九年便会亡国,难道是真的?

孙良鸣问:“先生之才,比卑斯麦如何?”

韩永道:“卑斯麦所为,以强击弱,较李鸿章为易。李鸿章在年纪老大时,曾远行万里,游历欧洲,与卑斯麦有过一晤”。

“噢?”

“李鸿章请教卑斯麦治国以何为首务,卑斯麦说不了解中国,李鸿章一再请教卑斯麦,卑氏不得已,只得以练兵对之”。

孙良鸣道:“练兵,怎生不妥?学生不解”。

韩永想了想,道:“卑斯麦已言在先,不解中国之事,李氏还强将请教,其迂腐可见。普鲁士有人,有铳,有钱,练兵何难?而李氏无人,无铳,无钱,谈何练兵?李氏办洋务失败,练兵失败,临阵失败,外交失败,可谓处处失败,此种人,却被后世捧若天人”。

不知不觉中,舱外,渐渐呈现了景物,天,渐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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