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无弹窗.】皇帝起身。为这罪人做最后的宣判:“德慕亦罪行甚重。流放岭南为戒。望你好自为之。”
宦官高扬拂尘。道一声嘹亮的起驾。众人跪身相送。直至散场。场内还热烈讨论着这几个人的來路以及去路。摇头可惜的有。嘲讽讥笑的也有。或是平日里本身痛恨着现时也有大仇已报的痛快骂声。
洛忠在人群里挤挤攘攘。好容易随了大流出到殿外。可是两只脚却生出各自的犹疑。左边是前往嘉言休憩处的绿荫道。右边是前去通知云长天的石板路。到底先去哪里。
背后适时地响起阵朝气蓬勃的女声。他听出來这开始熟识的语调声腔属于哪个麻烦的人物。
刚才她陈述嘉言遇险经过的时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洛忠就有些怀疑。现在正好有机会细问一遍。于是不等帕莎曼再靠近些。他就急急转过身。不带一点空档让她喘息地问道:
“嘉言到底怎么受伤的。”
帕莎曼愣住脚步。嘴角带着未出口的问候抽搐一下。俄而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贾英误伤的。”
洛忠看她的眼神里略微生出些锐利。像极为不相信这人所说的话。但他再问她还是如此回答。两人顿时有点陷入了僵局。
紫宸殿前的阳光晒得帕莎曼眼里荡起闪闪波光。她本來还挺开心。自己算是脱罪了。这下他云洛忠应该想不到事情真相吧。第一时间更新哪知现在他还是怀疑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挺不服气。皱着眉目问道:“你在怀疑什么。”
似乎洛忠的多心有些冒犯了她。他看着这女人的模样。始终无法把她与“恶毒”两字挂起钩來。也因此说服自己。心中不再对她设防。
“抱歉。我现在心里挺乱的。”他回身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敷衍地道句歉。立刻调转脚步往右边赶去。
帕莎曼能得句他的抱歉。心里也能乐开了花。不管他有心无心。总是男人的服软最显柔情。
她追着洛忠。一步三蹦地超到他跟前。有意陪跑道:“你去哪里。我正好沒事陪你一起去。第一时间更新”
“走开。不要你多事。”洛忠看都沒看她一眼。尽是厌弃嫌恶的口气。
帕莎曼沒有退缩。知他有急事便不再拦路。默默尾随着就到了云长天在的院里。
早已有人來知会衷瑢的事情。等洛忠赶到。云长天正试着解纱布。妄图顶着一身伤前去求情。
众将士劝着他们头儿保重身体。现在还只是重审。等定罪还需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云长天太担心。他知衷瑢脑筋不好转弯。总是愣头愣脑地要被人戏弄利用。因此说什么都要挣扎着下榻。
洛忠在竹帘外看了会。对准他的眼神里虽有些恨意难免。但最多的还是出自血脉相连的关切。
他知云长天心里有数。便不打算进去浪费时间。他要赶着去接嘉言回家去。帕莎曼还是一路随他走。终于半途上。洛忠有些被跟烦了。
他忽地停下脚步。帕莎曼也跟着站住。两人沉默一会。可是某一时刻。洛忠又突然拔腿往前跑。试图甩开她明目张胆的跟踪。
帕莎曼一惊。这家伙居然來这招。眼见他越跑越远。但是她心里可越來越甜。稍稍激动着就拼命追赶他。终于追到了一偏房前。听他窜进屋子就是高声大喊起來:“你们的阿曼來了。”
“嗯。”帕莎曼还沒反应过來。屋里冲出一大帮未去殿上旁听的熟人。见她无恙归來。都要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使臣啊仆人啊纷纷绕着她。把她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帕莎曼心思全踮在脚尖上。奋力往外圈望。却见洛忠已经抱着董嘉言越走越远。
晚间。躺在元喜寝宫里的梁又梦装着苏醒过來。睁眼瞧元芳仪憔悴的面庞里掩盖不住的担忧。多少能感受到这是个怎样温婉的女人。
药已经熬好了。元喜坐在榻边的月牙凳上。朝值守的宫人唤道:“快些取药汤來。”
宫人应着出了门。她再回头去看梁又梦。这娘子朝着自己望的眼神里竟布满丝丝心疼。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元喜微垂首将视线拖到锦绣添彩的被面上。心里生出些欣慰來。稍暖了点冷飕飕的身子。
虽然知道有意打探不太合规矩。但是梁又梦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來:“娘娘今天...是什么情况。”
做娘的心情。眼前这个只有十來岁的丫头怎能体会。元喜本不想细说。可是见她眉目里潜藏的深沉。现时烛光一照。倒是让她再也搁不住心里的那些痛。就趁着氛围刚好。把这些年的经历一并给吐诉出來。
从噩梦开始那夜。直至现在的身心乏力。能用语言描绘的。基本都已和着眼泪被元喜揩拭到手帕上。
短短十多年真当让她尝尽酸甜苦辣的百般滋味。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她说起皇上。长气只能叹短。已讲不清楚现在自己面对他。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情绪。
“那...皇上到底爱不爱娘娘。”这句话在梁又梦看來虽然很多余。如果不爱又怎么会留她在身边。
可是元喜却答道:“身伴君王。怎能奢求一个爱字。他要我长夜伺候。虽然表面上欢宠甚多。哪里能让你知道多数时刻都是他将我溺在苦海里挣扎。在你看來这就是爱吗。”
梁又梦点点头。回道:“我喜欢一个人。就想要时时刻刻陪着那个男人。他苦乐都要为我。我才会觉得踏实。”
元喜沉默了。第一时间更新思索过后只剩疲倦的笑。正好宫人送來温热到刚好的药汤。她亲自端着就给梁又梦递了过去。俄而补充道:“如果真是如你认为那般。这一生我就不光负了惨死的族人。更是浪费皇上的真情。元喜何德何能。始终是接受不了这个帝王。”
这话。让停在外屋许久的皇帝听着了。他沒惊动谁便折返了回去。今夜原本轮到某妃子侍寝。他把惯例要喝的汤药顺手砸到地上。气恼道:“把元喜给朕叫过來。”
皇上越想越不甘心。见到她气和平稳地跪在纱帐外。更是有股劲在内里挠的他很难受。
元喜只道这男人今晚又要癫狂。已是习以为常。偶尔大起胆子抬头去看纱帐内的龙床。皇帝坐在边缘处。双手撑在大腿上弓着背想心事。
贴身宦官朝她使眼色。意思是今天圣上的心情不太好。但又不知道原因。元喜明了。自作主张道:“麻烦公公去帮元喜带盆温水与巾帕來。”
帐内皇帝自然听到了。但一时还想不出什么话能说。也无心她要做什么。还是独自原样闷在那里。
温水软巾都送來了。元喜亲自端上。跪行着挪的近一些。朝里边请道:“陛下。元喜可以进來吗。”
她的语气腔调远沒有其他女人來的谄媚。与她平实的性格很贴切。皇帝听了耳根子是软的一塌糊涂。可嘴上心上却又要佯装强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只一句气闷闷的话:“给朕跪着。”
元喜真就一声不吭地照旧跪在纱帐边。听候发落。
宦官为着这位芳仪平日里对自己挺客气。不用元喜再指点。就已经开始为她说起好话:“大家。时候不早了。赶紧歇息吧。明日还有筵席要继续。大家可要保重好龙体。”
帐外的人都听到了皇帝轻微的。长长的一声叹息。元喜心里突然颤动一下。好似就是这口气把当年那个跋扈的太子皮囊从他身上迅速划了破。展露出愈渐沧桑的一国之主。和他身上。特有的疲惫。
元喜心里想着。如果沒有家族的血海深仇。如果当年两个人遇见时就只有清风明月。现在也不用抱着成天虐心的痛在煎熬。与他平平淡淡地过了一辈子。与他生下安阳。再与他一起看着安阳嫁户好人家。人生要是沒有上天刻意安排的情节。那该有多好。
不知道此时的他又是在想些什么。元喜“如果”着种种不可能。试着叹造化弄人。可是眼前朦胧的纱里透來的蜷缩身影。让她又开始思考梁又梦问的爱字。
爱或不爱。
皇帝大概已是很疲累了。白天顶着很大压力审了一帮尽给自己捅娄子的熊孩儿。该罚罚了。可是自己姑姑却始终未出面。她就像个潜伏的弓箭手。随时都有可能给自己致命一击。
跟她比起來。现在帐外十分顺从等候的元喜就显得窝心多了。
“你进來吧。”他空出只手揉揉太阳穴。眼皮很酸胀。一闭上就睁不开來。
元喜进了帐内。跪在榻前将他双脚落到温水里。细柔地按抚起來。
皇帝似乎又得了能量。不光有力气睁眼看她。还笑说道:“朕可从來沒享过这待遇。是不是你有什么事要求朕的。”
她只将嘴角温婉地勾起。言道:“是不是元喜在陛下眼里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刚才去你寝宫。听你说那一番话。可真是让朕凉透了心。”皇帝把深藏的暗涌顺着吐露出來。不为别的。就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元喜撩水的手顿了一下。渐渐地才又恢复过來。又言道:“陛下生气吗。”
“嗯。”
两人都不说话。帐内夜灯缭雾般散漫着朦胧的光。偌大的寝宫里只有零丁的撩水声。在拨动他们各自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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