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可是她话还未说完,却遽然被他打断。
只见景天涯眼眸一眯,其中眸中立刻附上一片疏离与冷据:“你认识暮温笙?”
“呃……”
没想到他会忽然话题一转转到她这来,下意识的点头,却只见景天涯的眸中一片阴郁暗然,如果不仔细发现,根本看不到他酝酿的愤然。
安馨桃觉得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怎么?”
“你跟他很熟?”
“呃……”
他什么意思?!
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安馨桃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却只见景天涯五指已然成爪,直接袭向她的下巴。
手段快狠准!让她连躲都没机会躲。
只是,她更是没想到的是,景天涯这么快的手法与速度会有朝一日,用在自己的身上……
“你干嘛!”
下巴忽然被他擒住,甚至有些透不过气来,安馨桃下意识的喊了起来,只是挣扎之中,却发现他眼底更是一片浓烈的冷意,甚至他稍稍的一个眼神便可冻死人一样。
奇怪!怎么会一提到暮温笙他这么激动?!
“景天涯你疯了!”
他的内力极好功力更是不差,他虽然也不曾下狠手,可是却也是用了力气,抓的安馨桃几乎差点要翻白眼,而她的声音,却似乎拉回了他的理智一样,原本一片冷然毫不见底的眸忽地听到她的声音变的清凉起来,只是片刻让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意想不到的是他单手正在捏着她的下巴,景天涯皱住眉头,意想不到,却是迅速的松开了手。
猛地恢复了自由空气的安馨桃一时间身子虚弱的往后倒去,景天涯伸出手刚欲扶住她,却没想到被她冷冷的打开了:“用不着你假好心!”
她声音之中掺杂着一股失望。
她一直以为,景天涯虽然骗她利用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但是刚刚他的确是对自己也已起了杀意!
如果不是她刚刚喊的她那一声,是不是她就会就此死在他的手下?!
实在是想不到这个可能,安馨桃忽然觉得自己太可悲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来找景天涯履行约定?!
为什么还想去天牢救他?!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她犯贱!
“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
手掌还伸在半空,甚是尴尬,只是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下巴上的红色痕迹,那是他留下来的,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力度,如果不是她刚刚及时的喊住了他,说不定他真的会失手杀了她!
一想到自己会亲手杀了她,景天涯一下子觉得身体软了下来,双腿也霎时间变得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甚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暮温笙那三个字,的确却是旁人轻易提不来的。
安馨桃不说话,却只是看着他,眼眸里已说不出还有什么情绪,如一片死湖,就此而已。
阵阵的阴风不断地像他们二人袭来,景天涯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因为这件事要解释起来也不是一句两句的事情。的确太过复杂了!
复杂到连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只是,安馨桃才不想去管这些事,她只知道,刚刚的景天涯眼底的杀气以及他的寒意,的确是让她寒了心。不再言语,安馨桃起身,却在一瞬间蓝光一闪,猫耳猫尾露出,原本的手掌顿时变成猫爪,黑色的指甲犀利尖锐,景天涯没想到她会忽然变身,只是刚要开口,却被她下一句话给堵住:“暮温笙,耍阴的根本不是大丈夫的所作所为,你还是现身吧!”
已过了晨曦,一轮红日隐隐的挂在空中,耀眼夺目。万丈光芒照射大地,甚是光芒刺眼。
司徒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安馨桃走之后,也没表现出多失落也没有让人觉得他有多难过,只是一如既往,处理万妖宫的事情、吃饭、睡觉,甚至晨钟暮鼓时还每每去万妖国的皇家国寺去礼拜。
说是国寺,也不过是万妖宫原先抓来的那些僧人囚禁的地方。
到底是妖,本性难移。
只是司徒楚明文规定,虽说是妖,却也要学习礼法,知书达理。
所以才将那些抓来还未吃下的僧人送到佛寺中,总有一些善良的好妖怪,是心向佛堂的。
只是,虽说安馨桃走之后,司徒楚如以往无二般,却是每每做事都有魅姬陪在身边,只是他每一次去佛寺礼拜之时却不准魅姬跟着一同前去。
大家都觉得怪异,连小美也觉得几度奇怪,可是每次一触及到司徒楚冷淡的视线,便又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踏上阶梯,一层层,一步步,走的沉重缓慢,却似乎是在用心而走。
没有人间一般佛寺繁华热闹,却不失清静淡雅。
而经历过几十年,虽一开始佛寺僧人会怕他们这些妖怪,时间久了之后,大家也都彼此熟悉,渐渐地也都放得开了,而那些僧人,更是认得司徒楚。
见司徒楚步履而来,顿时几个正在打扫院子的僧人放下手中的扫把,单手于胸,行佛家礼:“参加虎王。”
“梵悟大师呢?”
一身丹墨水色衣衫的司徒楚此刻一点也不像是执掌万妖的一国之主,更像是一个清秀而普通的男子。
只是他眉眼之间,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闻声,其中一个僧人微微颔首,回道:“梵悟师叔正在后院打坐休憩。”
“劳烦了。”
司徒楚点了点头,随即步向后院。
一场夜雨,叶落梧桐。
整个地上,却是稀稀拉拉的落叶。
任风吹落的四处飘曳,却是自己也执掌不了命运。
而当人不经意的踩在上面响起的声音,让人更是忍不住觉得凄凉。
步进阆苑,入了后厢,只见一名身着袈裟却看起便是德高望重的僧者正坐在床上,一束阳光笼罩至他的中央,白眉白须却是一点也不失了当年的英气。
司徒楚推开门,进了厢房,微微朝着打坐于床上的老者颔首:“梵悟大师。”
闻声,梵悟却并未睁开眼,就连打坐的姿势都不曾变,只是开口道:“虎王又来了,这次,可又是有什么心结?”
司徒楚垂下头,默然一会儿,随即又抬起头,看向梵悟大师,开口:“我昨日做了个梦。我梦到馨桃有危险。”
他就是因为做了昨天晚上那个梦才现在都心绪不宁的。
旁人是看不出他的焦急,可是他自己知道。
虽然安馨桃离开了万妖,却他从来没能真正的放下她。
而昨夜的那个梦,更是让他觉得奇怪,所以他一大早便来找梵悟大师了。
梵悟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住持,他更是知晓三万年间凡尘往事以及可预见后局的智者,所以他便一大早早早的来请教他。
“梦由心生。”
简单的四个字,却使得司徒楚更是一脸讶异与不解。
梦由心生?
梵悟大师菏泽是什么意思?
“梵悟大师,我只是想知道我那个梦是不是真的。还是说,馨桃真的有危险了?”
“虎王你本心地善良,却奈何身困情中,纵你情深,却是缘浅。无论你梦中之人是否有危险,你也不该担心她,阿弥陀佛。”
梵悟大师的话,让司徒楚迷茫了。
什么叫,即使有危险,也不该担心她?
“梵悟大师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虎王你聪慧过人,又极其有慧根,只可惜你心仪的那人却非你此生良人。你如今深陷情感囹圄,却殊不知情太过重便成心魔。”
“心魔……”
反复口中默念着梵悟的话,司徒楚似是有些明白了,可却又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情太过重便成心魔?
他一直都知道安馨桃会是他的劫,只是梵悟大师的话,让他似懂非懂。
“既无缘,便不要强求了。这些天,虎王你每次来这里,都是来向我倾诉你对那女子的思念。既已入骨情丝,倒不如挥剑斩去。”
梵悟说罢,便睁开了眼。
如此年纪已八十有余,却仍旧是精神抖擞,尤其那双眼眸,更是极其明亮,似一眼,便可看穿红尘万千烦心事物。
“我心仪的那人却非我此生良人?”
面对着梵悟大师的一双明眼,司徒楚却是有些怔然。
难道,梵悟大师说的是安馨桃?
可尽管如此,她有难自己又怎么能视而不见?虽说梵悟大师也是为他之好,可是如果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受到伤害,他还是没办法处之安然!
“梵悟大师,纵我理解,却是放不开的。”
慢慢的垂下眼,心中已有了感悟,却仍旧只得遵从自己的内心。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宛若在他心中不断浮现,饶是他再怎么想要抚平、驱赶那些思念,却也都是徒劳罢了。
“红尘是非皆休缇,三三两语说不清。”
见惯了世人的情非所以,也见惯了世人的你情我愿,却不想司徒楚的身上亦有情殇。
纵使是妖又如何?
七情六欲与人的大抵相同,只要有感情,有心便会疼、便会觉得痛。
三千烦恼青丝落尽,幻梦繁华一暮成空。
梵悟大师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凝重而庄严肃穆,“既然管不住,便由得心吧。只是,虎王大人,贫僧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她此生命定已有了有缘人,与你,到底是有缘无份。”
最后的那句话如果换了别人说都会是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而以司徒楚的脾气,肯定会把说这句话的家伙打个半死,可是梵悟大师不同,他经历了凡间太多生死离别,看惯了那些情真意切,而他的每一句话也必成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