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颜,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红药。
她没有保护好红药,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花颜。
安馨桃决然转身,一步步地走向白若衣,彼时,景天涯已是能动了,他欲走来,却被安馨桃一记冷眸看的定在了原地。
她……
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因为他刚刚没有出手保护花颜?
景天涯心里有苦说不出,只是看着她,几度欲张口解释又都什么说不出来。
他那样的话,在她的耳朵里,怕是会认为是借口罢了。
于此,说与不说,又有何两样?
“你……安馨桃,你要做什么?”
白若衣见她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脚步距离也离自己不过一米之远,白若衣有些慌,毕竟,她是六变猫妖,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子,资质尚可,却未修成仙尊,不过上仙罢了,怎的能与她抗衡?想到之前南华仙君与太上老君一一伤在她手里,白若衣更慌张了。
“冒犯神仙,乃是大不敬。”
“你也是神?”
安馨桃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发出一声鄙夷的嗤笑。
“也是,神仙可不就都是你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草芥人命。”
前几日那犀利的语气一下子找了回来,冷漠,又狠倔。
景天涯在旁边看着,胆颤心惊。
她的每一次魔变,都来势汹汹。
心头血……
除了心头血,还该怎样缓解她的煞气?
景天涯神色莫测的看着安馨桃,却说出了这一生最不应该说出的话,他后悔他说了这句话,如若不是这句话,或许还不至于将后面的事情闹的那样不可开交。
只是可惜,这人世间,从没有卖后悔药的。
不止人世间,就连三界,亦是如此。
“若衣也是因着你的身份,并没有恶意……”
“你替她说话?”
安馨桃转过身,一束冷光猛地射向景天涯。
之前他见死不救,她已是隐忍着怒气了,如今见他还为白若衣说话,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了。
景天涯,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是没心没肺还是他的心已经全部偏向了她人?
安馨桃嗤笑一声,景天涯,你总算让我看到了何为负心人的嘴脸。
“如若你是替她说话向我讨人情的,那么就不必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副很是心疼很是不解的模样看着她,好似如今的她已变得十恶不赦,就是那小说内所写的惊天动地的大魔女一样。
她要是魔女,那么他又是什么?
他当自己是那小说内的男主角吗?
“所以,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吗?”安馨桃不想辩解,更不想因着他的话再动怒,只是神色十分平静的看着他,问。
一句话,已是注定他们两个人正邪不两立。
只是,谁是正,谁又是邪?
自古以来,谁又分得清?
“你不要这么极端。我知道这是因了煞气你才会这样跟我说话,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不跟暮温笙为伍,我自有办法将你煞气清除……”
“莫要再罗嗦了。”
安馨桃冷下眉眼,指了指白若衣:“只要你肯将她交由我处置,我便回来,如何?”
逆风而立,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很是严肃。
就连语气,也都是决然的。
好似如若他不同意他们之间便彻底划清了界限。
景天涯怔然。
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现在连他的话也都听不进去了?
一天一碗他的血,却还是未将她的煞气净化干净吗?
“天涯,你可看到?妖就是妖,她无心!”
白若衣趁势在旁边大喊,虽是现在满心惊恐,却还不忘处处蛊惑景天涯。
安馨桃最见不得这个样子了。
白若衣算是什么东西?
在旁边叽叽喳喳,令她恶心。
不给景天涯一个说话的机会,安馨桃已然出手。
她与白若衣之间的较量不用多说多做结果便已是胜负分出。
她一掌劈去,白若衣躲之不及,胸口竟生生的受了安馨桃一掌,白若衣轻飘飘的倒在地上如适才的花颜一般脸色苍白,只是这一次她却连一点话都说不出,因着刚刚安馨桃的那一掌不曾手下留情,用的,却是十分的力。
她如若能受住,也是她体质不错的关系。
安馨桃勾唇,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倒在地上的白若衣,如今,她哪还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仙女的模样?
仙女嘛?
不就都是这样。
“这一掌,是提我徒弟还的。这第二掌,是为了我自己。”
六变猫妖,性温却狡诈,睚眦必报。
掌中运气,安馨桃这一掌下去,她必死无疑。
只是,手势还未运起,便已被人阻止了。
安馨桃忍下不悦的心情,抬头去看景天涯,他还真真对得起负心人这个称呼。之前,她徒弟快被她打死之时他怎的不出来救她?现在倒好,换做白若衣他便心疼了不是?说到底,他心里只有白若衣罢了。
安馨桃偏执的想,手,也冷冷的从他的掌心挣脱出来:“怎的,你要多管闲事?”
“你的一掌,已是报仇了。第二掌再打下去,她便死了。”
“记得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
他默然。
他当然记得。
如若他阻止,便意味着他们此生此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可是刚刚的那一掌她的的确确已是为花颜报仇了,如今,怎的又非要将她置于死地?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也狠不下这个心。
更不希望,安馨桃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手上的鲜血越多,煞气,便越是不好控制。
为了她好,他亦要管。
“不说话是不是?那么,你可曾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他张大了眼睛看着她:“我说过的话很多你指的是什么?”
“宁负天下人……”
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卿。
她并未将后面的那句话说出来,只是盯着他的一双如隐藏了千山万水的眸良久,扼腕叹息一声:“看来你忘记了。”
“我没有!”他抓住她的手腕,摇头大喊。
“那么就放开我,让我自己处理。”她指了指地上的白若衣,神色十分清明。
白若衣,就像是他们中间的一根刺,要么把这根刺拔下去,要么,任由她长在他的胸口处,直到怨恨已积攒够多爆发之时。
他迟疑了。
眉宇中央的魔印在蠢蠢欲动,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蛊惑自己的神经。
那个声音在说……
看,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他在乎白若衣,不然他为何犹豫?
白若衣是谁呀?她是害你徒弟的凶手,适才他隔岸观火连出手相救的意思都没有,如今一遇到白若衣的事情便这样急匆匆的,你又是何苦给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
到底是煞气占了上风。
每一句话,都真真的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你的迟疑,已告诉了我答案。”
安馨桃闭眸,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一片血红。
她轻而易举的甩开他的手,飞身飘向白若衣,天空处杀气腾腾,已是一招下去足以毙命,白若衣瞪大了眼睛躺在地上垂死挣扎。
蓝色的光芒,泛着一团黑气,自天空高出凌空飘下,直至她的命门,眼瞅着她报仇成功,正是感到欣慰之时,却没想到掌心一痛,那束蓝光忽地消失,原本离她命门之处不过一厘米罢了,没想到功亏一篑,安馨桃捂着刚刚被自身内力反噬所以发痛的胸口,仰头一看,果然还是景天涯。
坏她好事。
安馨桃冷冷地笑:“你果然要护着她是不是?”
再一瞧白若衣,她正神色满是爱慕地看着她倾心已久的男子。
安馨桃又笑。
他们两个这般模样搞的像是她棒打鸳鸯的坏女人一般。
她是坏女人吗?
安馨桃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然后,发现她也不知道。
“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你……”
“我懂了。”
她叹息一声,仅仅的三个字,却已是明了一切的模样。
果不其然,暮温笙说的不错,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过客。
看着他们历经沧海桑田,看着他们在戏剧中迷失又相遇,而她,只是看戏的一个过客。
从头至尾,却不曾容纳进去。
那些誓言,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场荒唐的笑话。
笑过了,便就罢了。
谁让她认真了呢?
安馨桃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锦色的阳光下,她手中的东西熠熠发光,景天涯瞠目的看着她手中的那一对,讶然。
“现在,用不着再留着他们了。”她是这样告诉他的。
随后,话音一落,她手中的那一对形似极其的小泥人已被她折成两半,凛凛的落在地上,满目疮痍。
“你我之间,如这泥人,愿就此分道扬镳,此生不复相见。”
如此决绝的话,当真够狠心。
景天涯神色很痛苦,他一向不曾露出过这样的面容,更何况是在大众面前,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何为痛了。
他想去追她,却发现她已是用一种他看着很陌生的目光在看着他了。
也许话语并不能表达的很清楚,也不够让他死心,可是她如今的眼神,却已足以让他心死了。
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眼神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