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红绫,安馨桃一掌横空打向景天涯,她已是冲动的失去了理智,但是她心底里认为景天涯是会躲的,所以她的一掌下了八分的力。
可是这一次,没想到,他却半分的躲避都没有,就这样直径地受了她一掌,身子往后连退三步,紧跟着嘴角缓缓流出鲜血来。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安馨桃吓了一大跳:“你……”
“天涯!”白若衣跑过来,搀扶着他:“你怎么样了?”
白若衣心疼的抬起袖子为他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他大约是因着五脏六腑的纠结,说不出话来,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安馨桃,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眸,比起天上最灿烂的星辰来说还要好看,安馨桃不得不说,这是她一辈子还有上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眼睛。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哀怨?!
安馨桃是第一次打伤他。
并非失手,带着是浓浓的怨气,他居然不躲?!
景天涯,景天涯,你为何不躲?!
安馨桃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的茫然,大约是傻掉了,她到现在都没能缓过神来,刚刚的那一掌,她是怎么打向他的?
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她欲杀了谷风,就差最后关头他又出来阻止她,她气结败坏,所以……
“你为什么不躲?”她不解地看着他问。
“因为我欠你的。”
“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偿还了吗?!”
安馨桃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凭空的一纠。
他欠她的?
是啊,他的确欠她的。
可是他以为这样便还的一清二楚吗?
安馨桃笑了。
但是笑着笑着又觉得眼内有泪在流。
她忙的用法术逼回眼泪,故作冷态:“景天涯,不要以为你受了我的这一掌,我便不会再报仇。”
他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护着他们。但是如若你护着他们便是我的敌人!”
他不语,只是摇头。
拼命地摇头。
安馨桃已经被他的这种态度气疯了。
他该明明知道,如果他再继续阻拦下去,她说不定会连他一起杀掉,他却还是不打算退却吗?
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安馨桃头觉得好痛。
她不是度了魔劫吗?!
为什么当面对景天涯的时候还是会这样的心绪不定?
景天涯,你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每一次带来的几乎都是伤害?
安馨桃抿住唇,手指微拢,红绫因着景天涯此刻的无力重回安馨桃的手中。
她没用暮温笙送她的红绫伤了他,她用的是自身的法力。
可是,除了他,没人还配的起她的一掌。
漠然地越过他的身影,已然走到了谷风的面前,看着他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模样,安馨桃手中红绫逐渐舞起风姿,只是,后面的裙角却被人在扯动。
安馨桃回头,果然是景天涯。
安馨桃紧握着双手,神色很是冷冽:“你别逼我。”
“收手吧,桃子。这里的一切不适合你我。”
他的眼中如清澈流水,干净的很是透明,不似以前的混浊不清,可是这一次他的清澈透明,却偏偏让她觉得很是可笑与心疼。
“想让我收手?到现在你还在痴心妄想?景天涯,你果然是我的对头跟克星。为什么我每次要做的事情,每当要成功的时候都有你的出现?”
“让我带你走。”
他们两个人话不相对,可是他的这句话,却在一瞬间,让她愣了一下。
他说,让他带她走。
如果,这句话,放在三年前,她大约听到之后会不顾一切的与他离开。
可是,三年了,时间过去这么久,到底人心变了。
她不会离开。
除非报完仇。
景天涯的眸中有着期待,安馨桃第一次看到他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安馨桃只怔了片刻,随即耳边响过的,却是花颜凄凉而婉转的声音。
她曾懦懦的喊她师傅。
告诉她,花颜会陪着她一生一世。
她对她说过她有这样一个梦。
一座小小的木屋,后面有一个小院子,前面有一条清透的小溪。
她挽着妇人平常的发簪,一身的粗布麻衣,院子内种满鲜花还有萝樱。
后面的小溪,养着鸭子、鱼儿还有白鹅。
她就当作一个小小的农妇,过着平安却真实的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她告诉她,她的梦会实现的,因为这也是她的梦。
她会跟师傅一起实现的。
但是……
人走茶凉,梦已散。
安馨桃闭眸,嘴角却勾起一丝微笑:“景天涯,我说过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你带我走?你以着什么身份,你果然是太自负了。”
话音刚落,她手中已然带风又是一掌直接袭向他的胸膛,景天涯受不住她的后一掌,一口鲜血直接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大约喷出有三米之远,血的颜色很是瑰丽通红。
见状,白若衣诧异地大喊,可是她又不敢与安馨桃单挑,只得哭着喊叫:“安馨桃,你怎么能这样对他?!魔变了的你,果然像道长所说六亲不认吗?”
安馨桃回头,望着泪眼婆娑的白若衣,微笑,“六亲不认?白若衣,你不出声我差点还忘记了你。”
话音一落,她又回头看了看半死不活的谷风:“唔,2个,到底要先杀哪一个?”
她如今是女魔头,杀一个神仙或是个道长对于她来说简单又容易,安馨桃笑吟吟地拖着裙角在左右两边走来走去。
景天涯还只剩微弱的一口气,他的手还是颤颤巍巍的拉住了她的裙角,安馨桃回眸,看了一眼他扯住自己裙角的手,他很是虚弱,可是手却还是有力,安馨桃想,他或许是把现在全身的力气都寄托在自己的手上。
安馨桃皱眉,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双手,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吓人,安馨桃啧啧叹了两声,摇头:“景天涯,你不要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你明知道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放……手。”
“执迷不悟。”
她口中吐出四个字,冰冰冷冷,景天涯看着她,觉得这一瞬间她真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她不再是以前认识的安馨桃,尽管模样是一模一样的。
“安馨桃,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一点情义都没有了?”
他凭着心口的那股气,有些颤栗地问。
安馨桃看着他,他的眼神已不再像天上的星辰明亮而清朗,可是黯然的目光,却委实觉得又让人无比心酸,连安馨桃亦是无法例外。
她歪着头,佯装在思考,直到后面,看到他眸中的期许愈来愈浓,她忽然笑着开口说:“我们之间真的有过情义吗?就算有,现在也都烟消云散,我也记不得了。我现在,是暮温笙的娘子,本后要爱的人,只有他一个。”
这会是景天涯这辈子听到最残忍的话。
他的手,怔了一下,然后松开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确认是真的无力了。
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耳边有白若衣的哭声,他却好似没有听到,充耳不闻,只是耳边回旋的,只有她刚刚的那句话。
她说,
“我们之间真的有过情义吗?就算有,现在也都烟消云散,我也记不得了。我现在,是暮温笙的娘子,本后要爱的人,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
地老天荒,究竟只是一场虚伪的谎言罢了。
什么是沧海桑田?
什么又是刻骨铭心?
再深的伤口都没有这么一句话来的疼痛。
果然,是回不去了。
她真的已经不爱他了。
连一点点最后的情谊都没有了。
景天涯不知道现在是在笑还是没有在笑,可是他上扬的嘴角,却的确是有着弧的。
安馨桃看他,只当他现在是疯了,收敛了目光,安馨桃越过白若衣颤栗不安的身影,“到底是谷风杀的花颜,我自是应当先杀谷风,白若衣,你就殿后好了。”
杀机。
煞气。
黄沙。
狂风。
舞姿。
妖冶。
红绫似是一道火,直逼谷风命门,安馨桃微笑出声。
她觉得这一次真的是大仇得报了。
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看到的结局。
空气里,好似听到了花颜的笑声又嗅到了花颜的气息。
花颜,我为你报仇了。
只是……
“你!你做什么?!”
微笑戛然而止。
安馨桃一辈子大约也不会想到关键时刻,景天涯会出来提谷风受那一红绫。
红绫刺透他的身体,他抱着谷风,却是拼死在搏。
安馨桃木愣愣地看着他,红绫自他身体内狭长的穿过,画面很是诡异,而他,却依旧在笑。
“景天涯,你到底在做什么!”
安馨桃不可置信的在喊。
他如若是为了白若衣挡这红绫她大概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为了谷风白白的送死?!
他明知道她刚刚的那招是杀招。
一招下去,必死无疑。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
为什么?!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馨桃连眨眼的动作都没了,只是觉得千分或者是万分不可置信。
“桃子,我只想最后跟你说一句话……”
“最后?”
为什么是最后?!
安馨桃想哭却发现她哭不出来,她连自己现在的表情,都不知道该用哪一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