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还没有达到她那个境界?还是说,就算成仙,他心内,依旧无法放下过去的执念呢?
暮卿心里很是苦楚,脸上也笑不出,只得僵着表情,然后面对与安馨桃,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暮卿,我相信你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暮卿继续无奈苦笑,小声的念着:“或许吧,心里却是怎么也没那么容易放下。偏偏,偏偏是你……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害死他师傅的是安馨桃?
如若换做别人该是多好?
偏偏是她,偏偏他就下不去那个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可就是下不去那个手,说来,也很是怪异。
暮卿仰着头,面色很是纠结又很是复杂的看着她,这样盯着她看很久,安馨桃被他看的稀里糊涂的,于是开口问:“怎么?”
“我……”
他欲言又止的,安馨桃见状,心里本来还很茫然,却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她劝他收手,虽然是为他好,可是却未免没那么容易。在他的心里,谷风是他最值得尊敬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安馨桃心里明白的很清楚的紧,所以,他也没可能那么轻易地放下过去的往事,而且,他心里如果有了芥蒂,再飞入天庭成就仙班,也是不好的,却偏偏因着害死谷风的是她,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想放弃,又心里不甘心,想报仇,又下不去那个手。安馨桃将暮卿的心理看的透透的。
其实她理解他。
于是,安馨桃抿住唇,不动声色的从自己的手心内变出一把匕首,匕首亮世的一瞬间,一道光芒,在暮卿的眼中迅速闪过,还不等他出声阻止,她却已是将匕首不深不浅的刺入自己的胸口,那一刹那,血色蔓延在地将黄沙染成红土。
暮卿愕然,忙的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又狠狠地丢在地上,“你做什么?!何苦如此?!”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你也无法忘记谷风的仇。你如今成仙了,心里不该有那么多的杂念的。这样,便可放下了。”她笑着对他说。虽然因着受伤,脸色失了血色,很是虚弱的模样,却是声音依旧那样好听温柔。
暮卿更呆滞了。
既是他亲手伤不了,他又如何忍心看着她自己伤自己?!
暮卿嘴皮子动了动,明明心里想说的是那一句话,却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这样做,你让我心里如何安心?”
“可是报仇了?”
她没回答,却是问了他这样一句话,暮卿狠狠地点点头。
安馨桃释然:“这样便好。”
血继续无尽的往下蔓延,一滴滴的,滴落在他的鞋面、衫角,暮卿慌神了,流了这么多的血啊怎么?!
他见安馨桃唇色很是惨白,于是便忙的想为她止血,却被安馨桃用着力气推开了:“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处理,你回去吧,既是放下了,就以后都好好的。”
“安馨桃!”他喊她的名字。
“咳……回去!咳……”结果她比他喊的还要大声。
暮卿不甘,尤其是看到她鲜血往外不断涌的模样,他更是心里难过无比。她是六变猫妖呀,就连临夜都伤不了他,他又如何?
他真该死。
“快回去!以后我都不希望再在这里看到你了!”
安馨桃用尽力气的嘶喊着暮卿,大约是怕极了她再这样喊下去,就算她血不流尽而亡,她这般,也是会给自己喊死的。
暮卿咬着牙,直直的转身,挥手,带着已是目惊口呆的众道士打道回府,只是在御剑离去的那一瞬,他滞了一下,却没敢回头去看安馨桃,只是他自袖中丢出一瓶药,朝着暮温笙的方向扔去。
这一次,算是两清了。
题记:
为你,我曾走过千山万水。
为你,我曾品过酸甜苦辣。
修魔或是仙?对你而言,也无关紧要。
因我始终不是她。
无论我做了多少,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无法替代她。
佛说,疼了便会放下,因着这世间痴情的人太多也太傻,佛唏嘘过一次、两次之后,便也忘记唏嘘了。
我想,如若修魔是使你憎恶的,那么我也不会去修仙。
修仙么?
成了她?
最后呢?
到底是看着你们双宿双栖的背影,而我徒留在清冷的大殿内,苦苦修炼期待着那份不实际的美梦么?
他们说,这乃是劫。
情劫。
可是如果连你都不在乎我,就算渡过劫,成了神仙,又有何用?
还是做那小小的猫妖好。
河边,有你的影子,还有我。
“你还真的是够傻的。”
拿着暮卿丢下的那瓶药,暮温笙自战场上幽幽的走过去,本是嬉戏的口吻,但当他走过去当真见到安馨桃面色真的一片苍白,也不禁愣了愣,他还以为她不过是做戏而已,却没想……
“怎么还未止血?!”
景天涯率先扶起了安馨桃,见她鲜血不停地往外流,地上都染红了一大片,景天涯的脸色很是难看,连忙运气为她止血,暮温笙也缓过神来,眉头皱着,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怎么伤的这么深?”
那匕首,竟被她自己刺进去五六分!
如若她力度再大一些,怕是……
她真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我不欠谷风的,可是我欠他的。”
安馨桃声音很是虚弱,只是断断续续的能将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很是不易。
暮温笙眉头皱的更紧。
怎么这么傻?!
她从来都是不欠任何人的。
“别说话了现在。”
景天涯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是没有伤到要害,也是该及时医治的,于是,景天涯一把抱起她,欲带她离开,暮温笙却手疾眼快的把他拦下来:“你要干嘛?”
“带她走。”
景天涯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认真极了。
暮温笙嗤笑:“带她走?!走到哪?别忘记,她是我暮温笙的魔后。”
景天涯双手渐渐的缩紧,知道她如今是他的魔后,他却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这个事实,大约是因着他抱的太紧了,安馨桃有些吃痛,闷哼一声,蹙眉:“带我回幽冥界罢。”
她主动开口,暮温笙闻声,微笑,大约是听了她的这句话很是满意,可是景天涯却是吃惊的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开口回那里。
安馨桃知道他心里的错愕与失望,但是现在的确不好解释,更何况,就算现在他想带她离开,又有何用?
他们这个样子能走到哪里呢?
回景南么?
怕是一大堆天兵天将守在那里。
回万妖么?
难道要把这种大麻烦也带到万妖么?
还是幽冥界好。
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放下心来修养。
再说,她如今,的确是暮温笙的魔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他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了,外面闲言碎语,会很多的。
景天涯抱着她犹豫了片刻,见她执意如此,只好闷闷地抱着她往前走,暮温笙身后的郁风走来,欲去接过景天涯手中的安馨桃,却被他眼睛里的眼神吓住了,只得任由他抱着安馨桃一路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郁风缓过神,赧颜地回头看向暮温笙,“魔尊,难道要任由他这样抱着魔后进去么?”
“就让他抱一会儿吧。他许久没见安馨桃了,怕是心里也紧张的很儿。”
暮温笙这一次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没有带笑容的,就连一丝丝邪魅的笑意也不曾见到半分,或许,真正紧张的,不是他景天涯,而是……暮温笙他自己。
安馨桃之前受伤还未养好,如今便又添了新伤,这说出去,怕是大家都会很难以置信。
将安馨桃安顿好了,景天涯便在旁边守着她,见她眼皮微闭,一副虚脱极了的样子,景天涯心里一阵的感慨。
之前为她止血又运气的,虽然她的血已是不再继续流了,但她仍旧一副气虚的样子,向来是之前去天庭盗东皇钟留下的病根。
景天涯正守着,暮温笙推门进来了。
手里拿着烟壶,然后又将它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顿时,房间内烟云缭绕,袅袅飘渺,虽是香烟,但味道极淡,而且很是好闻。
紫砂壶、汨罗烟。
这是对妖修炼最有益的一种烟。
景天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嘴角微勾,对她,果然他还是很上心的。
“她睡着了?“
“貌似是太累了。”
“怎么能不累呢?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个铁打的人也是受不住的。”
景天涯没再说话,只是一心一意守着安馨桃,不时的为她盖被子,耶了耶角,表情很是专注,暮温笙走过来,冷冷地笑了:“景天涯,说实话,你对安馨桃真的是在乎的么?”
景天涯皱眉,“你想说什么?”
“既是真的在乎,为何当初会任由她嫁给了我?”
景天涯不语。
这本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偏偏暮温笙非要将它挑出来,摊开了讲。
不是他任由她嫁给了他,而是他无法阻止。
他心里清楚的很儿,当时的安馨桃是阻止不了的,更何况,他已没那个力气去幽冥界找他要人,那时候的错过,让他很是追悔莫及,所以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不说话没关系,那么,你可知这三年她是怎样度过的?你不会知道,刚开始她嫁给我的那一段时间,她心里真的放不下你,每每我一旦稍稍的靠近她,她便顿时露出一副很是防备我的模样,就连在睡梦之中,她都很是警惕的。所以那个时候,她睡觉睡的很不好,经常睡一会儿便又醒了过来,没办法,我只能跟她约法三章,在她没有放下心里芥蒂之前,我绝对不会碰她,后来,她似乎是想通了,主动的找到我,告诉我说她要修炼,修炼成最强大的魔找谷风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