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是在帮自己的仇人么?
安馨桃也笑了。
她竟然,会做这样的傻事么?
是暮温笙,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暮温笙呀。
一开始的入魔,再到后来,三年的修炼,魔后大典,然后,景天涯……然后,他成仙,然后,他也消失。他是为了赎罪么?所以才不要她救他出去么?
安馨桃捂着嘴,笑了,然后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司徒楚看着很是揪心,他想开口安慰她,可是话一到嘴边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若衣大概也是解脱了吧。
地上的景天涯就那样干硬硬地躺在那里,她看着他,然后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然后,忽地用着最后的一丝力气,冲破苍年的结界,朝着外面的飞天柱径直冲了过去。
啪的一声。
声音很是强大。
几乎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司徒楚咂舌地望着自尽的白若衣,她的鲜血,顺着白玉柱,往下不断的蔓延,似是盛开的蔷薇花,很是凄惨。
安馨桃看着她滑落至地板的尸体,默了好久。
然后,她抱起地上的景天涯,一步两步地地朝外走。
司徒楚他们想跟过去,却被她的一句生冷的话,止住了脚步。
“别跟过来,我怕,我会连你们都伤到。”
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就算是与时间为敌,就算是沧海桑田,时间转变,我们也要在一起的。
可是你却违背了这个誓言。
你离开了。
然后徒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个看似美好实则很是丑陋不堪的世界里。
尘埃化作菩提。
我似风,拂过你的生命,然后,被你的微笑倾倒,然后,留在这里。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安馨桃抱着景天涯来到暮温笙的面前的时候,她一身的寒气,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之前是杀气,而如今,却是四周散发的全然都是漫天的逼人寒气。
暮温笙仰起头,看着她,然后又看向她怀中一直抱着的景天涯,然后,低笑出声:“他死了是么?”
“这一切是你做的?”
她问他。
声音是说不出的低沉,也是说不出的诡异。
暮温笙没答话,只是摇着头,然后,他的眼中,有着很明亮的光泽在闪动不疑。
“他还是死了……真是命运的安排。”默然了很久他才感叹了这样的一句话。
安馨桃一直用眼睛看着他,盯着他的一双眸,尽管如今他的五官已是被烈火烤的很是狰狞刺目,但她现在竟一点都不可怜他了,竟然只是觉得反胃罢了。
“暮温笙,我曾经以为,或许可以说,在这之前的一刻我还以为你是有心的。”
“嗯?”他似乎是不解。
“为什么骗我?”
她的声音在颤抖,暮温笙楞了一下,然后才堪堪地从地上勉强站起来,他撑着旁边的柱子,咳了两声,然后说:“你再说什么?”
“根本不是景天涯自愿去的天庭!是你背弃了他是不是?是你骗了我是不是?”
“你听谁说的?”他皱起了眉头,问她。
“告诉我,是不是!”
安馨桃是真的急了,她面露怒气,很是火大。
暮温笙眉头皱的紧了些:“这些都是听哪个人说的?”
他一再的追问,却是没有否认,安馨桃的心,不得不寒了一次。
难道,这么说,这些事,真的都是他做的么?
那些个点点滴滴,那些个往事,就像是在溺死之前脑海之中不断放映的过往一样,不同的是,她不是急促地闪过,而是慢悠悠地闪来闪去。这样的感觉好像就是一双手在慢慢地蹂躏着她本就苦不堪言地内心。一点一点的,将她最后地一丝希望,就此打破。
面前的这张脸是多么的熟悉,但是也同样的,十分的是陌生的。
安馨桃笑了。
景天涯啊、暮温笙啊……到底你们一个个的有多少事瞒着我?
偶尔,这里有风拂过,但却是冰凉凉地,感觉一点都不好。
安馨桃任由那些个风在自己脸颊上拂来拂去,额头上的秀发被吹的乱糟糟一片,几乎有些模糊了她的视线,暮温笙抬起手,似乎是想帮她把额上的那些头发规整一下,却被她不留痕迹的躲过去。他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就连手都没有抽回去,只是看着她的那双眼,然后苦笑。
“你……便是这样恨我么?”
“暮温笙,我曾经把你当作我的朋友。我真的把你当作我可以接纳的朋友,可是你却在背后,处处的隐瞒我,算计我……为什么要背弃景天涯?为什么?”
安馨桃无法冷静。
好像每每一提到关于景天涯的事情,她就冷静不下来,于是,她面对面的看着暮温笙,等待着他的答案,尽管他依旧也许会抵死不认帐,但是他脸上的表情,真的告诉了她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逃脱他的关系。
是他,间接的,害死了他。
“安馨桃……或许,我跟你说什么你都是听不进去的。”
他又叹息了一声,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安馨桃打断了后面的话。
她说:“不要再拿出一副很惺惺作态的嘴脸对我说那些十分恶心的话。暮温笙,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厌恶你。”
你有没有很信任过一个人呢?
可是当你真真正正的在信任他的时候,却忽然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告诉你,你所信任的人,其实一直都在背后算计你,甚至害死了你最爱的人。你会怎样想呢?
在幽冥界度过的那三年,虽然很是艰苦,可是她与他却是可以说相依为命在幽冥界度过了三年,那是一种革命时期才会出现的感情,因为那三年是他支撑住了已经快要撑不住的自己,他又度了不少的修为给自己,那些个事情,好像都还历历在目。
但,现在呢?
暮温笙呀暮温笙……
你到底还是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魔尊大人。
他果然还是没有变。
似乎,是被安馨桃的这句话伤到了。
又或许,是因为她此时此刻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是十分憎恨的,她甚少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偶尔有那么一两次,也是三年之前的事情,可是现在……
她竟又恢复了这样的目光。
暮温笙一咬牙,于是便道:“对,那些个事情都是我做的。你猜测的没有错,景天涯是我背弃的,是我丢下了他带走了你,所以他才会被天庭的人抓住,根本就不是他自愿为你去负荆请罪!其实从一开始设计你入魔的时候我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包括钟情蛊都亦是如此。我之所以没把蛊毒下在你的身上,那是因为我不想跟你相恋,我所爱的只有柔儿一人,可是后来……”
他话音未落,却猛地眼前拂过一掠光芒,那是一道很刺眼并不柔和的光芒。
自安馨桃的掌心处朝着他的胸口方向袭来,动作很是凶猛,暮温笙下意识的闪避开来,尽管如今身子很是病恹恹的,但是好在还是躲了过去。那一束刺眼的光,击在了旁边的一根白玉雕柱上,顿时那柱子四分五裂,上好的白玉却在一刹那间变成了一地的碎末。
暮温笙后面未说出口的话就那样生硬的僵在了那里。
他回过头,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安馨桃,而她,却是一身的杀气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脚边,是景天涯的尸体,她的面容依旧姣好,却是怒气影响了她的娇媚,显得多了几分的骇人气息。暮温笙喉咙里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得出,现在的她,有多么的憎恨自己。
安馨桃真的是受不住了。
听着刚刚暮温笙的那些话,她几乎是无法忍住的发狂了。
他说的那些事情与之前白若衣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她不敢想象,原来暮温笙真的做了这一切,就算之前她是疑惑的,可是现在她却是确定下来了的。
暮温笙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真真正正地将自己容纳,他就是一个伪装起来的骗子,而自己被骗的团团转。
“暮温笙,你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告诉我罢……让我下狠心,杀了你吧。”
她隔着一朵云的距离,这样对他说。
暮温笙身子怔了一下:“你想杀了我么?”
“你害死了景天涯,我本来就是恨极了你的……可是我却是现在偏偏还下不去那个手,你度过我的修为,那也是记在了我的心里,也是很深刻的。所以,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统统告诉我罢,让快些下手,杀了你罢……”
这样的话,由说出来的人以及听起来的人似乎都是很残忍的。
至少安馨桃现在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她也别无他法。
她一定要杀了他。
不杀了他,怎么为景天涯报仇?
但是她还不够那个决心。
她需要多一点的决心。
不然就会像刚刚那样,继续失手。
她累了,她真的想解脱了。
想解脱的干干净净,就此了结一切。
眼泪因为时间的关系,早就是干枯了的,所以她现在的表情显得很是麻木,这样子的她,暮温笙看了她良久,眼神内的情绪因为天庭飘忽不定的那些云气的关系,所以看不清晰。
暮温笙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开口:“其实,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罢,又看了看四周,然后笑着对她说:“只是,不要死在天庭。这里,是我憎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