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佑把话说得这么开,皇甫楠也就不再扭捏,就这么站着开口道:“某自然是支持秦王。只是不知秦王派司马过来是个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陈佑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消失不见,正色道:“皇甫将军想必知道官家近来圣躬不豫。”
“不错。”
“可是将军必然不知官家已经下令诏秦王回京。”
虽然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但陈佑并没有得知这个消息。更准确的说,此事除了赵鸿运,就只有赵元兴和韦齐知道。
所以,陈佑现在是在睁着眼说瞎话。
但皇甫楠不知道啊!他以为陈佑是通过秦王留下来的消息渠道得知的,当即就是精神一振:“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陈佑十分肯定地答了一声。【1】
只是皇甫楠虽是武夫,但也不是愚笨之人,兴奋了没多久,立马又皱眉问道:“既然如此,那司马还来寻某是为何?”
陈佑摇头轻笑:“皇甫将军莫非忘了,这开封府尹可是宁王啊!虽有官家旨意,但我们也得预防宁王拼死一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这番话时,陈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只差手上一柄鹅毛扇,就能唱一出空城计了。
偏偏听了他这番话,皇甫楠还觉得有道理。
只见皇甫楠十分认真的点头道:“我明白了,司马是担心宁王在秦王未至京城之前突然发难。”
见其如此配合,陈佑当即一拍掌道:“正是如此!”
说完这一茬,陈佑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当即问道:“不知皇甫将军对长风军能否完全掌控?”
重新扶起椅子坐下的皇甫楠听到这个问题,却是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司马放心,一旦有事,某至少能拉出来四营人马。”
只听这话,就知他在军中也不是一言九鼎的。
不过四营人马也算够了,只要他们能挡住平武军就好。
想到这里,陈佑又问道:“将军可了解平武军?”
皇甫楠微微皱眉,随即道:“是侍卫步军的那个平武军吧?”
“正是。”
“平武军真要算起来,不好不差。不过他们的都指挥使师勇和步军桑副都虞候关系很好,兵器粮草什么的都是最受照顾的几个军之一。”
听到这里,陈佑终于能够确定,平武军应该是宁王手里仅有的军事力量了!
只不过身处京师,这一个军能发挥的作用比远在江陵的那几个军还大。
就在陈佑同皇甫楠交谈的时候,开封府尹、宁王赵元兴正坐在书厅中和颜悦色地同平武军的一个校尉谈话。
说是谈话,其实主要是赵元兴在说。
昨天上午开封府衙役搜查通利、宣平两坊,虽然发现了一处疑似陈佑居住过的房屋,可惜没发现正主。
张昭当时找的关系七拐八绕,底下那些小吏也实在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只好作罢。
而且两坊内都发生了同强人之间的战斗。
好的方面是开封府能用追剿强人的说法将此事糊弄过去,坏的方面就是那些衙役战斗力太差。不过是面对数人,就有三人死亡,二十多人受伤。抚恤钱粮着实出了不少。
经此一事,赵元兴意识到自己得加强这些衙役的战斗力了,毕竟身为开封府尹,他能直接依靠的就是开封府这些衙役。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也就顾不得再隐瞒自己和平武军的联系,直接让师勇给自己派几个军头过来训练衙役。
眼前这个校尉就是领头的。
赵元兴倒想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礼贤下士的一面,可惜这校尉只知道唯唯诺诺。基本上赵元兴说啥,他就是啥。
如此说了一炷香功夫,赵元兴终于不耐烦了,无奈地挥挥手让其下去。
过不多时,安排好这些军士的周弘顺迈步走进书厅,见赵元兴一脸不虞,当即笑问道:“大尹可是恼怒这军汉?”
赵元兴无力叹道:“好似木人!真真是粗人一个!”
听他这么说,周弘顺脸上笑容更甚。
只是很快他就收敛笑容,正色道:“大尹需得知晓,那等军汉不过有一股子力气罢了,何能及我等读书之人?这治天下,还得靠读书人才是。”
他周弘顺自己就是“读书人”,话语间的倾向自不必说。
赵元兴也点头道:“广安所言甚是,日后我也不必在这些粗人身上多费心思。”
见自己效忠的主公走到“正路”上来,周弘顺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深谈此事的时机,故而很快就转过话头。
这天下午散衙之后,张昭就将开封府训练衙役的事情告知了陈佑。
不需要多说,陈佑立刻通知了卢府,同时也让赵普联系江夏青、吴峦、童谣等人,一齐发动言官弹劾此事。
只能说赵元兴这件事做得实在是太粗糙,被人拿住把柄之后就是一顿猛攻,一时间应接不暇,只能仓促应战。
一直没有好好养病,而是密切关注朝政的赵鸿运见朝中再次生乱,果断出手,或贬或升,调动了不少人。
除此之外,还下诏册封尚未满周岁的四皇子赵元旺为福王。
得到这个消息,陈佑果断判断赵鸿运这是在处理后事了,当即派人传信给秦王,建议其立刻前往江陵,做好随时入京的准备。
另一件事是荆王赵元盛听说官家再次生病后请求回京的奏章再次被驳回,这证明荆王是彻底被排除在皇位候选人之外。
只不过秦王的奏章一时间还到不了京城,大家也无从判断官家对秦王是个什么态度,此时尚未站队的一个个都是小心谨慎,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而江陵那边,秦王带着一众人等早在十月十七日就到了夔州,在夔州待了六天,收到京中传来的消息。
同一众谋士幕僚稍稍商议,又在夔州巡视两天之后,才离开夔州溯江而上。
走了没多远,他便离开船队,带着一众亲卫悄悄赶往江陵。
转眼就到十一月一日,这天黎明之前似乎格外的黑。
卯时宫门开锁,六位相公领着一众人等至待漏院中等候朔日朝会开始。
只是还不等他们坐下,就有一个宦官一路小跑过来道:“诸位相公,官家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