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对于今晚的伏击,在下有些不同想法。”
胡献与李勋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天,但李勋给他的印象极为深刻,完全不是京城里传说中的那样。
胡献到陇右任职,也有一两个月了,因为是刘桀的推荐,所以不管是许成良还是赵飞度,对他都还算客气,但客气的深度,则是一种疏远,地位上的,家世上的,这是观念上的根深蒂固,很难改变,所以,吐蕃发动进攻之后,胡献提过很多建议,尤其是建议放弃廊州与鄯州,集中全部兵力固守州,确保凉州与会州的安全,吐蕃来势汹涌,气势非凡,只要守住了州,挫败了吐蕃的兵锋气势,整个大局,便能得到控制,可惜,不管是刘知古还是许成良,都是没有把胡献的建议当回事,你一个区区校尉,兵头一个,有什么资格提建议吗,再说了,真听了你的,岂不是显得我们这些上位者非常无能,威严何在,面子何在,可笑的是,正是因为他们所谓的面子与威严,下意识选择忽视了许多良好的建议与计策。
当然,也不能完全归罪与别人,不论是刘知古还是顾雍,乃至许成良,都不是昏庸之辈,好的建议,他们能够分辨的出,只是,胡献提到的一些建议,太过冒险,逃过激进。
一系列的战败,让许多人产生了绝望悲观情绪,但就胡献本人而言,他依旧情绪高昂激愤,被关在家中几十年,一朝得偿所愿,几场败仗,还不足以浇不灭他心中那团炽热的烈火。
刚才众人开会,意见统一,期间,胡献也是积极发言,但他心中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建议,只不过随着李存孝提议,集结主力,趁着吐蕃不备,先行把西南方向几万吐蕃军队给灭了,但是这个比较冒险的计划,被大多数人给否决了,想着自己的计划,比李存孝还要大胆,还要冒险,说出来恐怕会吓大家一跳,所以最后也就选择了闭口不言。
但是会议宽松开放的氛围,以及李勋的从谏如流,却也给了胡献极大的震撼,会议结束后,胡献犹豫不定,沉思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找到李勋,把自己的计划说一说,就算被否决了,那也无所谓。
李勋皱眉道:“你是觉得今晚吐蕃不会来,还是觉得我们的伏击不会成功?”
胡献摇了摇头:“吐蕃会不会来,末将不知道,大家商议的伏击计划,很完美,吐蕃若真的来了,一定能够取得胜利,末将想说的是,我们或许把事情想的太好了,就算伏击成功,恐怕不一定能够取得预想之中的战果。”
“说下去。”
李勋眉头一挑,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多说,而是让胡献继续说下去。
胡献沉声说道:“昨晚的三场战争,其中有两个是以突袭与伏击取得胜利,这个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吐蕃高层将领,并不是酒囊饭袋之徒,从鄯州到廊州,其中有两处适合伏击地段,这样的地形,我们看的明白,对方也能看的明白,他们就算来突袭,也一定会有所防备。”
李勋眯着眼,陷入沉思,胡献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李勋却是明白了,吐蕃高层核心,自然不是饭桶之辈,不然也不会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李勋等人商议的伏击计划,不是在鄯州到廊州的中途,有利地形动手,因为那样达不到完胜既定目标,所以把伏击的计划放在了廊州城外,吐蕃大军一路安全到达廊州城,没有遇到伏击,一定会心生松懈,放松戒备,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戏上场。
胡献的意思很明白,昨晚两场伏击,两次惨痛教训,吐蕃一定有了被伏击的防备心思,若是这样,就会有防范措施,有了这样的前提,就算对方遭到伏击,李勋或许依旧能够取得胜利,但要想大胜对方,恐怕就不可能了,至少不容易。
李勋看向胡献,沉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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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大军,从鄯州出发,前往廊州,行至深夜时分,已经来到廊州三十里之外。
今晚的突袭,鞍哞独拶原本不想来,鄯州城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他准备黎明时分发动总攻,一举拿下城池,建立大功,但廊州那边出了问题,葛瓦被众人说动,决定来个突然袭击,反攻廊州,于是下令鞍哞独拶,让其率领两万步兵与一万近卫军骑兵,连同德咀的一万仇白族骑兵,一共四万大军,趁夜突袭廊州。
大军行进,鞍哞独拶朝一处方向看去,整齐的白色队列,就算在夜晚,也是非常的明显。
虽然看不到德咀的人,但鞍哞独拶的眼中依旧充满了阴森。
鞍哞独拶与德咀两人的关系非常恶劣,在吐蕃国内,两人多次作战,是真正的死敌,但到了陇右这里,却是成了战友,不得不说天意弄人。
鞍哞独拶是这次行动的主将,他命令德咀出兵三千为先锋,在前探路,德咀随便找个理由也就算了,就算是出言拒绝也好,但德咀竟是毫不理会,把鞍哞独拶当成了空气,这让他愤怒异常。
拿下凉州之后,鞍哞独拶多次劝说葛瓦,仇白族是豺狼,德咀更是心怀异心,与他们不是一条心,不可能为己所用,干脆就把德咀连其三万骑兵放在凉州,把粮草供应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怕他们闹出什么浪来,可惜葛瓦没有听从建议。
赵远看了一眼远方,鞍哞独拶与德咀的队伍相隔数里,明显双方不对付,大战在即,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摇了摇头,赵远对着身边的德咀轻声劝说:“德咀,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又何必把关系闹得这么僵?”
德咀冷冷说道:“鞍哞独拶算个什么东西,夜敢对我发号施令。”
德安也是冷笑道:“鞍哞独拶这个狗贼,手下败将一个,战场上见了我们扭头便跑的蠢货,也配对我们指手画脚,简直可笑。”
赵远苦笑道:“那是以前,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应该往前看才是,些许私怨,还是暂且放下,互相给个面子,也就过去了。”
德咀哈哈大笑,拍了拍赵远的肩膀:“面子是自己挣得,可不是别人施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