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菀欣去找尹霆尧时。
帝都。
御书房。
皇帝看着跪在身前的林虚怀、林敬礼两父子,又看看他们呈上来的精妙兵阵图以及诸多盛唐时期留存下来的精弓良弩,龙颜大悦。
“好!林爱卿果不负朕所望。”皇帝笑道。
不久前,林老爷子上禀皇帝,亲自带着儿子林敬礼与禁军副将日夜兼程奔赴林家祖宅,恰好与林敬义所带的人同时赶到,岂料附近竟然埋伏了南方的小股军队,两边展开殊死搏斗,禁军险胜,这才将林家祖宅地下宫殿里的宝物一齐运送回帝都,也破灭了尹霆尧的布置。
不仅如此,这期间北方粮仓还发生大火,好在皇帝早就听从许纯之与林菀欣的建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粮草早已转移至其他地方,只留了个空壳子在那儿吸引目光。
这次大火并未给北方带来致命性的打击。
这两件事摆在眼前,皇帝自觉天命所归,手底下能人辈出,岂能不悦?
就在这时,“皇上,天大的喜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总管太监疾步进入御书房,面上一派喜色。
皇帝知道他这总管太监向来老臣持重,能让他这么高兴的,此事必然非同小可:“哦?说来看看,还有什么喜事?”
“是,元焕良大将军与龙鸣卫代首领赵小凤就在殿外,不若皇上传唤他二人来亲自与您说?”总管太监笑道。
“行,宣!”
“参见皇上!”元焕良并赵小凤行完礼,快速将元桓琅与林菀欣在淮州相遇,并合作经过沧州、凉州、陆洲挑动粮价波动,购买粮草,走水路运往北上禀告皇帝。
“目前粮草已陆续到达帝都,皇上随时可查验。”元焕良道。
再仔细听过赵小凤汇报粮草数额,皇帝惊喜起身:“果真如此?好好好!”他一连说了几个好,“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皇帝微微一顿:“购买粮草的银子……?”
“启禀皇上,银子乃是李家所出。”赵小凤道。
“李家?”皇帝道。
“就是林四小姐外祖李家。”
皇帝目光微怔,忽然回过神来:“江南首富的李家?”
“正是。”
“嗯……”皇帝微微点头,“好,既然如今粮草已足,便无需担忧。赵小凤!”
“微臣在!”
“朕命你即可点齐十万大军,整装出发,挥军南下!”皇帝大手一挥。
“臣,遵旨!”赵小凤精神一震,领命道。终于,他可以去接应老大了!
数日后,淮州。
“小姐,这两天风好大啊,也不下个雨,干冷干冷的。”德仁堂中,凝萃看着外面如黑旋风般的天色,对林菀欣道。
林菀欣瞅了一眼天色:“是啊,正是好时节。”
“什么好时节?你们在说什么?这鬼天气很好吗?我怎么不觉得。”元雨馨这时也进了屋,她刚去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整个人热气腾腾。
林菀欣笑了笑:“南方难道不比北方暖和?帝都这会儿恐怕家家户户都得围着暖炉和暖炕。”
“暖和倒是事实,但总归不是家里,少了些自由。”元雨馨耸了耸肩。
林菀欣笑道:“别着急。”这样的天气来得正好,离自由也不远了。
“对了,我听说明天是什么冬华节,好像是南方特有的节日,据说家家户户都会挂花灯,街上还有很多花灯集市,咱们要去吗?”元雨馨兴奋问道。
林菀欣摇了摇头:“街上人太多了,咱们就不去那个热闹了。”
“为什么?去嘛,这么难得的节日,老待在这里多无聊啊,再说了……”元雨馨下意识瞥了一眼守在一边的监视丫鬟,撇了撇嘴。
林菀欣明白她的意思,人多混乱,自然也容易逃跑和生事。但她与许纯之早已布置好,无需他们乱跑。
林菀欣还是摇了摇头,温宁笑道:“雨馨,听话。”
“那好吧。”元雨馨嘟起嘴,林菀欣每次这样笑,她都没辙,比她爹娘说一千道一万都有用,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派来克她的,“听你的总行了吧?”
“嗯,雨馨最好了!”林菀欣笑得灿烂。
第二天一早,冬华节当天。
林菀欣难得不去德仁堂坐诊,带着元雨馨和凝萃、海山在府中也折腾起花灯。
“你说城中粮价有变?”淮州牧府,厅中,尹霆尧听着唐管家的汇报。
“是,之前城中一直有粮食流出到毗邻的陆州,但至少城内并无太大波动,但最近城中也有人开始搅风搅雨,几度挑动粮价波动,高抛低吸,想是有人从中赚差价。”唐管家道。
“也不一定,或许……对方是真的需要粮草。”尹霆尧神色一凝,“查到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没?”
“是一伙来自陆州的商人,目前在城南。”
“城南,也就是说接近运河。”尹霆尧沉吟道,忽的起身,“点齐人马,跟我走一趟!”
街道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虽然天气干燥大风吹扬,花灯在屋外乱撞,但丝毫不减游人的兴致,尹霆尧的兵马很快就淹没入人群之中。
淮州牧府内张灯结彩,元雨馨拉着凝萃一起扎花灯,戳着林菀欣画出来的兔子花灯,玩得不亦乐乎。
林菀欣将几包药粉交给已经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的海山,道:“就今天吧。用途你都知道。”
今天这样的日子,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是!”终于可以摆脱丫鬟的身份,恢复成一名龙鸣卫执行任务,海山干脆利落应道,倏忽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嗯?”元雨馨后知后觉地抬头,“奇怪了,海山呢?怎么没看到她?”
林菀欣微微一笑:“我刚吩咐她去厨房办点事。”
“哦,你饿了吗?”
林菀欣道:“咱们一直在府里玩花灯,确实感觉少了点什么,要不咱们带点人一起出去玩?”
“诶?”元雨馨目光一亮,“好呀好呀!我早就说了嘛,一直在府上玩不到什么的,要玩当然得去集市上!”她张口笑得灿烂,一手拿花灯,一把搂住林菀欣的肩膀。
“好。那咱们跟唐管家报备下。”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
街道上人头攒动,到处是吆喝的叫卖的小贩,跑来跑去四处乱窜的孩童,还有诸多约会和相看的青年男女,除此之外,还有正如火如荼追踪要犯的淮州卫队及尹霆尧。
“大人,不出您所料,他们最终还是逃亡运河边上了?”一名淮州卫向街边捏着一枚花灯沉思的尹霆尧道。
“嗯。”尹霆尧放下花灯,“抓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再像老鼠乱窜了。”被这群家伙耍了大半天,尹霆尧耐性告罄。
“是!”淮州卫领命而去。
尹霆尧又拿起那枚画了凤求凰故事的精致花灯,觉得这东西倒是与林菀欣相称,想了想将花灯揣入怀中,吩咐护卫付了钱,转身离去。
然而,不多久,运河边上,就在淮州卫将对方四下围合,即将抓到人之时,几名从淮州牧府方向来的府中护卫惊慌失措找到尹霆尧,声音发抖地道:“少、少爷,不好了!夫人遇刺了!府里走水了!”
“什么?”尹霆尧眉头陡然一挑,“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贼人走脱了……”
“混账!”尹霆尧大怒,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决定,“你们继续抓人!”便匆匆掉头离开。
他不能赌。
其他的事情都好说,但是他娘琮岚公主绝不能出事。因为她是证明他身份的最佳人选,少了她,他便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不能有事,就是出事,也一定要有所交代才行!
尹霆尧带人策马狂奔,心中却不由得想到更深一层:夫人遇刺?那唐管家呢?林菀欣呢?会不会也有事?还是说……?
他下意识怀疑到林菀欣,却又不愿意更深的怀疑她。
他皱起眉头,只把缰绳拉得更紧,“驾!”
淮州牧府此时升起冲天大火。
府中的丫鬟和护院慌乱不已,灭火的、逃窜的,乱成一锅粥。
“来人!来人——你们慌什么?跑什么?唐管家呢?唐管家去哪里了?”府中琮岚公主的嫡系岳管家恼怒不已,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府里烟火缭绕,吓一大跳,可府里早就乱成一团,几乎没人愿意听他吩咐。
就在岳管家感到有些蹊跷时,府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尹霆尧飞身下马,大步朝府中走来。
“少爷!”岳管家像找到主心骨般立即迎了上去。
“把府里都给我围起来!一只老鼠也不要放出去,违令者斩!”尹霆尧吩咐道,便直逼琮岚公主所在的西苑。
运河边上,林菀欣与元雨馨、凝萃和海山一行人在接应的龙鸣卫护送下,十分顺利地来到船上。
直到上船,元雨馨都感觉云里雾里,仿佛置身梦中。
“等等,咱们真的逃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到底是怎么回事?菀欣你也太厉害了吧!”元雨馨死命拧了自己一把,惊喜道。
林菀欣笑了笑:“只能说是有惊无险。”
凝萃也如释重负,高兴道:“此时淮州牧府肯定乱糟糟的,毕竟他们的夫人和二管家唐尧都……也该!谁叫他们坏事做尽,还将咱们囚禁起来!”
林菀欣微微感慨,她实在没有想到,最后关头,唐尧竟然会出面保护琮岚公主,并为之而死。
就连出手的海山都为之震动。
她不由得想起当时琮岚公主看着唐管家倒下时那个震惊和心碎的眼神,仿佛一直珍视的美好的东西破灭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甚至于在最后被海山刺死时,琮岚公主都没有多抬头看一眼,只是抱住唐管家的尸首一动不动……
微微一顿,林菀欣道:“海山,还有件事必须交给你。”
“小姐请吩咐。”
林菀欣压低声音凑到海山耳边:“告诉你家大人,他日得胜之日重入帝都时,务必‘重伤’归来。”
海山目光一凝:“是!”带着任务,她飞快下船离开。
“诶?怎么回事?她怎么下去了?”元雨馨有些意外,这些时候跟海山相处,虽然话不多,但她挺稀罕这个女高手的。
“留她处理些事情,她擅易容,不会有事的。”林菀欣道。
“哦。菀欣你真是越来越叫人猜不透了。”元雨馨嘟了嘟嘴,突然发觉船在晃动,兴奋道,“船开了?太好了!”
林菀欣也笑了笑:“是啊,等了这许久时日,终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