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门外。
许纯之下了马,让随从将马匹牵走,自己则朝大门走去。
见他回来,门房立即恭敬相迎,将紧闭的大门打开。
就在这时,许纯之看见站在门内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林菀欣。
见他回来,林菀欣笑得温柔:“你回来了。”
许纯之惊讶,随后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菀欣抱起来打了个转,欣喜道:“我回来了!”
见四周仆从都露出会心笑意,林菀欣有些不好意思:“快放我下来。”
“不放!”许纯之却不依,还笑道,“我在自己家抱自己媳妇儿,谁能说着什么去?”说着,抱着林菀欣就大步朝里走。
林菀欣也不是那等脸皮忒薄的女子,虽然不好意思,但难得许纯之回来也就随他去了,遂搂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看着他。
许纯之也笑看她,二人目光相撞,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到厅中,“快来吃饭。”林菀欣挣了一下,许纯之便有些不舍地放开她。
许纯之也早就饿了,这段时间在秦江边上形成习惯,吃饭速度也十分迅速,林菀欣不停地给他夹菜。
“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许纯之道。
“我没事,上午吃的到这会儿还没消化呢。”林菀欣看着他,发现他黑了些许,也瘦了不少,一双眼睛虽然有神,眼下却一片青黑,很明显这段时间一直是熬着。
“吃完了就去睡会儿,如今水患也平息了,你也可以放松一下精神。”林菀欣道。
“嗯。”许纯之点头,又道,“对了,等会儿你抽空回一趟林家,见见老爷子,他可倔脾气,一定要盯着开凿河道之事完工,要不是我磨尽了嘴皮子劝他回来,他还不肯走。估摸着他跟皇上汇报完后,还会请命再回秦江边上。”
林菀欣明白爷爷向来做事极为认真,执拗劲头上来谁也拉不回来:“你也辛苦了,等会儿我就回去一趟。”
傍晚时分,林菀欣的马车回了大将军府。
许纯之睡了一觉后也养足精神,笑问:“劝说成了没?”
林菀欣摇了摇头:“老头忒倔,非说这是千秋之功,利益万民,必须亲自盯着。”
“这也挺好,老人家有点事做,也不至于无聊。”许纯之道。更何况如今朝堂也不太太平,老爷子人在帝都外,也未必是件坏事。
林菀欣无奈道:“他可精神着,一直强调自己可以再战二十年。”
“哈哈,这倒是个事实。”
吃了晚饭,散步消消食,林菀欣被精力旺盛的许纯之拉着做了半晚上的床上运动,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待到下午时分,她就听说上午在朝堂上,有多位官员出言弹劾淮州税务大臣宁向东,列出诸多实证,指证他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抢占田宅,犯下过累累命案。不仅如此,还在陛下收归淮州时呈交虚假账本,欺君犯上。
一系列证据确凿之下,宁向东迅速被打入牢狱,与此同时,淮州一系的官员也分别接受排查。
此前是许纯之不在帝都,任由帝都鬼哭狼嚎,如今既然已经回来,自然要肃整一番。
很快,朝堂风向为之一变,之前对淮州城东官银案还模棱两可的官员立刻做出“正确”选择,毕竟许纯之能如此顺利大刀阔斧干下去,背后必然少不了皇上的支持。
皇帝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想到他的大将军下手会如此之快,证据如此齐全,就仿佛是早已备齐、早有把握,对许纯之做事的快准狠又有了新的认识。
宫中。
皇帝在元和宫陪宁妃用过午膳,小憩片刻,宁妃用手指轻柔地替他按压头部,舒缓头痛之感。
“爱妃的按摩之法着实管用。”皇帝闭着眼睛笑道。
宁妃娇声软语:“皇上近段时间操劳过度,这才导致头痛,还需要恰当休息才好。”
皇帝轻叹一口气:“近来事情繁多,也不是一会能处理完的。”
“可臣妾听说,许大将军不是已经回帝都了吗?”宁妃笑道。
“哦?”皇帝突然睁开眼睛,带着笑意的面容上,一双眸子精光隐现,“怎么突然提到他?”
宁妃笑得无辜且可爱:“臣妾听说许大将军十分厉害,能文能武,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此次连水患都败在他手下,这样的能人回帝都了,皇上不就轻松许多吗?”
宁妃向来不议朝政,偶尔听到什么也会跟献宝一样跑来问皇帝,无所顾忌,反而让皇帝觉得她娇憨可爱,对她少了几分忌惮,就连她时常受了委屈公开跟皇后叫板,都多了几分包容,认为她天真纯美。
是以此时皇帝也并未认为宁妃在他这儿上眼药,反倒有些疑虑,他是不是真的给许纯之太大的权力,否则怎么会连深宫里一介妃子都知道许纯之能力卓越、无所不能,有了许纯之连他这个皇帝都能当得轻松些?
那么是不是说,某一日许纯之要来当这个皇帝,也会轻松自如,水到渠成?
皇帝眸光一暗,再度闭上眼睛享受宁妃力道恰到好处的按摩,心中却想到。
他的大将军,确实太能干了……
一个月后。
水患灾情与百姓家园重建之事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新的事情吸引住人们的眼球——后妃大.选。
据说这件事是由王皇后提出,得到了朝臣们大力支.持,毕竟相较于历代其他皇帝,如今的新帝李泽生后宫确实匮乏,更何况如今南北已经统一,皇帝已经是真正的天下共主,科考已然恢复,后宫遴选也理当如此。
如今皇帝膝下只有两名皇子和三位公主,也着实太少了些。
何况前朝与后宫本为一体,如今看王家与宁家如此得利,其他世家大族也蠢蠢欲动。
眼瞧着下月就要开始正式聘选秀女,各家族都动员起来,争取推选出优秀的秀女,别说是普通官员家想将女儿推出去搏一把,就连元大将军家的夫人庄氏也动过这个心思。
元大将军府。
“不行!你想都别想,后宫那种地方是一般姑娘家能去的?”元大将军元焕良声如洪钟,怒道。
“什么一般姑娘?我们雨馨哪里是一般姑娘?她可是我们的女儿,有她爹爹和哥哥们在,她又能受什么委屈?这万一要是雨馨得到了皇上的喜欢……”
“不行,你别想了。”元焕良连连摇头。
“哎呀,你这人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啊?我们雨馨多独特啊,一般的世家贵女都是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咱们雨馨性格开朗身体倍儿棒,还会武功,说不定能一具得男,恐怕皇帝都没见过这么精神的漂亮姑娘……”庄氏不依不饶还想劝。
“你糊涂!”元焕良越听越不对劲,骂道,“你好歹是孩子娘,你把孩子当什么了?生孩子的工具吗?还妄想让雨馨产下皇子……你简直失心疯了!”
“我这也不是为了你着想吗?要是咱们雨馨能诞下皇子,对你仕.途上不也有利,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被这么一骂,庄氏也有些生气了。
“不许!我警告你别折腾这事,咱们雨馨那直肠子,是能在宮里活下来的吗?你也不想想,那是后宫,多少腌臜事在里头……雨馨若是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哎?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干嘛咒自己闺女啊?!”庄氏更来气了。毕竟是母女连心,被元焕良这么一说,庄氏也有些揪心,“不至于吧?好歹你也是当朝二品大将军,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这点面子算个屁!”元焕良爆粗口道,“若想要一个人死,非要明刀明枪杀人吗?想要一个死,方法不还多得是?雨馨有那个脑子,跟人玩那些弯弯绕绕,会有那么谨慎见人就防备人家吗?更何况口蜜腹剑者众,你自己养的闺女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这……”庄氏也回过味来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可这么大的好处就让别人给占了?”
“你得了吧你,少操这些没用的心,咱们家还不到要卖女求荣的地步……”
“唉……”庄氏哀声连连。
林府。
“娘,我决定了,我要去参加选秀。”林淑真对大夫人周氏说道。
周氏吓得手一抖,茶盏扑通摔落,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道:“选秀?你要去选秀?这,这不好吧……?”
虽说确实要求帝都世家大族都选出一名秀女去参选,可这人也不是非她的淑真不可呀?这后宫岂是那么好近的?
周氏知道自己闺女一向有主意,既然能说出这话,自然是思量过的,但还是商量道:“女儿,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啊,咱们家目前也就你爷爷是工部侍郎四品官,但实际上还没那么……”
“我知道。”林淑真道,“在这件事上,家族给我的帮助可能不够多,或许正如我们所看到的,真正辉煌的永远是少数,但一旦爬起来,就不惧任何人了。”
看着林淑真那认真又骄傲的模样,周氏心中五味繁杂,她头一次对自己以往对女儿的教育方式产生怀疑,虽然她向来告诉闺女她是长房嫡女,身份尊贵,要有自己的傲骨,可却不是要她走极端啊。
“娘,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受苦,但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然我与张君弘无缘,那么,要嫁我就要嫁全世界最尊贵的男人!”
那个人就是皇帝!
想到张君弘,林淑真心中一瞬间卷起滔天恨意!
都是林菀欣,若不是她,她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竟然去后宫里跟无数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若不是林菀欣设计害得张君弘君子声名扫地,她又怎么会无法与之结亲?
既然这样,既然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林菀欣去,那她就嫁给皇上!只要她能替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到时候母凭子贵,就算是林菀欣,一品诰命夫人,在她面前又能如何?
林淑真咬牙:“我意已决,娘不必再劝了。”一句话将周氏所有心里话都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