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Chapter27(1 / 1)

无忧的少年时光像是拂晓未干的露珠,纯澈清晰,可以在碎草清香中摇曳花影,柔曼过苍茫渺远的时空,与永恒的日月亘古万年。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不被外人皆知。

小草有秘密,它喜欢被金毛清润的鼻尖轻嗅,然后听它耸耸胖胖的身子打个喷嚏;高树上的白花有秘密,它喜欢薄云照在头顶,像个绵团帽子。顾念也有秘密,她喜欢沈夕,喜欢到可以分享她爱吃的冰激凌和舒心的数着时间去静静等待。

沈夕牵着顾念的手,走在日渐繁花的盛夏。

顾念低着头,偷偷看着小手外的大手,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周围是这一地的老楼,巷口的转角处,有奶牛模样的小猫逗弄着墙砖细缝处的稀疏白花,翠绿映着茶白花蕾的树荫下,纳凉的老人喝着清茶下着象棋,松垮舒适的白色背心随着薄扇轻轻晃动,这里的世界无关风雨,一切平和轻柔的像是永恒的波纹,静谧安然又透着丝丝恬淡。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仿佛前面有一条窄窄的田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地平线的那端,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未知的世界。

“你那天……”沈夕欲言又止,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到她。

“没事!没什么大事,”顾念急忙解释,结结巴巴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就是…知道了点…陆珍妈妈的线索”

“恩”沈夕点头勉强的笑,他不想逼迫眼前的女孩把实话说出来,他相信顾念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

两人正走到离第五医院很近的地方,顾念突然想起什么,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视线木木的盯着小巷的拐角处,脸变得十分苍白。

沈夕意识到顾念的不对劲,刚想开口问,就被突然迎面走来的一个踩着人字拖,脸上长长的疤痕随着斜斜的走路方式蜈蚣般扭动的混混打断了。

“卧槽,又让老子碰见你了!”瘦骨如柴的混混吐着口水,有些畏惧旁边儒雅的沈夕,就一脸凶相的骂了顾念几句快速走掉,“*下次别让我单独抓到你!”

沈夕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顾念近乎尖叫的说,“别问我,沈夕,什么都别问我!求你了……”

沈夕见状,轻拍女孩的背,柔声说着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没事了我在这里。眼神却死死盯住消失在拐角处的混混,眉头高高隆起。

他们的交谈止于如此,临分别时沈夕紧紧的再次把顾念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别怕,有我来解决以后的麻烦事。”湿润的气息温温的传进顾念的耳里,有些发痒。

“恩。”顾念睁大明亮的双眼,点头答应,余留的颤抖在沈夕的温柔下消失殆尽。

回到家,家里只有爷爷和顾思在,顾思只是朝着顾念冷笑,接着就没了反应。顾念只好苦笑着蹲在爷爷身边,细心的问这问那。

“又去哪疯了,我们这些人就是些摆设是吗?让你亲自说一句去哪里了很屈尊吗?”顾思趁着爷爷上楼休息,*味十足。

“我去见沈夕…你满意了吧。”顾念淡淡回了句,分量重的足可以让顾思瞬间闭嘴。

顾思果然紧紧抿住嘴唇,红中泛白,“爱见不见,就好像我不让你见了似的。”于是起身,大踏步的上楼回房。

顾念瞬间无力的瘫在沙发上,疲惫是从心里透出来的。

第二天,顾念是被顾思从床上拽醒的,昨晚她忍不了餐桌上的压抑,就早早的回了房间睡觉,在黑暗中睁着眼,空洞的能跟暗夜混淆,直到天明,晕染了黑暗,才渐渐沉进梦里。

“恩?”顾念揉着眼睛,没反应过来,朦胧的睡眼迷糊的像只失去方向的小鹿。

“跟我出去,我们谈谈。”顾思淡淡的说了句,她的脸上也印上了两个黑圈圈,一看就知道她昨晚也没有睡好。

顾念瞬间回神。

顾念以为她们之间的谈话完全可以在沙发上抢着抱枕开始,但是顾思却硬把她拉到了距离家不远的公园里。草丛疏密,花坛开着各色繁花,高树呈蘑菇型向着四处生长,粗细不一的枝桠淡淡的呈着太阳的金边,再往里是一个小型的湖泊,老人们总是拿着垂钓的工具在这里聚集欢笑。

“开始吧!”顾思叉着腰,甩甩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

“……”顾念嗫嚅,开始什么?她连要谈什么都不清楚。

“你想好你以后怎么办了没有?”顾思问。

顾思决定不讨厌她,突然领悟,要尽起姐姐的责任了?顾念挑眉。

“哎,白痴…”顾思没好生气,脸上不耐烦起来,“就是问你打算怎么办?去职专还是哪里,总之别离我太近就行”

果然,自己的痴心妄想。顾念低着头,左脚踩右脚,划着地,像是正在被教训的小孩,“没想好,但是,放心,我不会麻烦家里的。”

“麻烦?”顾思觉得好笑,“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好不好?”

“……”耳朵都快磨出茧了。顾念不言语,任她说来说去。

“你真是的!!”顾思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个性格了!开心不开心,厌恶不厌恶你都能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我对你不好,你也不喜欢我,你就别总装的很在乎很关心我一样!让人看见就来气!!你以为你是圣母?拜托你别玩什么拯救游戏了好不好!!”

顾念被顾思说的委屈极了,反驳道,“我要是真的讨厌一个人的话根本就不会跟他交流,也不会任他欺负自己而不反抗。”她顿了顿,“所以,我并不是真的讨厌顾思你,我只要认定了一个人是好人,不管她对我怎么样,我都会原谅的……”

“闭嘴!”顾思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天空,像是干枯的树枝缺失了水分,干涩的如耄耋苍老的手掌粗筋爆凸“别再说这么荒唐的话了,我告诉你,世界上的人只分为两种,一个是喜欢你的,一个是讨厌你的!你这种中间地带是不存在的!”

极端的分类让顾念难以理解,她想开口告诉顾思,人的心是复杂的,复杂到这样理解有多么的幼稚和不成熟。

这样的理解,是小镇上的她同样秉持的。

当时,顾念才刚刚升上小学,羊角小姑娘脸红扑扑的,激动的嚷嚷不要陆珍帮她整理书包,小孩很认真,把妈妈带回来的课本折角污秽仔细的一眉一眼的捋平擦净,郑重的好似年画上严肃的关公。她喜欢她的陆珍妈妈,不管周围的人给予她什么样的评价。

陆珍慈爱的摸摸顾念的小脸蛋,幼孩的脸颊绵软滑腻,“要跟同学好好相处哦,记住女孩子不要打架”

顾念委屈,眉头皱的脸团成了苦瓜小老太太,“是他们先找事的!说…说…说…妈妈你…我不喜欢他们……”声音越说越低。

“忆然你记住妈妈的话,你不能只用喜欢还是不喜欢来界定周围的人……”陆珍尽力的用着小孩的思维和言语来比喻。

“可是,妈妈~”顾念软软的爬到陆珍的身上,像只懒懒的树熊,“棉花糖,我喜欢,但是祖父很讨厌,”小孩努力的解释,手指勾着手指,搅成花样,“只有,喜欢和不喜欢棉花糖的人。”

“……呦,我家小聪明~”陆珍轻轻勾了勾顾念的鼻尖,给孩子抹抹快要流出口水,“你呀……长大就会明白了,就算是棉花糖,也可能在人的不同的心情和环境下,让原本喜欢的人变得难以下咽,让平时厌恶的变得欣喜若狂。”

“唔……”小顾念不懂,歪着脑袋蹭蹭陆珍软软的胸脯,“好妈妈~我想吃棉花糖了嘿嘿”

“好!”陆珍无奈的捏着怀中的小不点,迟疑着该不该让她吃太多的零食。

顾念在心里努力的描绘着陆珍的样子,但最后还是以模糊的焦影迷蒙了双眼。现在,她终于知道了棉花糖的分界线。

幸亏,还不算太晚。

顾念还没回过神来,就被突然导入的推力踉跄了一脚,她足足倒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站住。眼中是时间快速流动的丝线般的流转,最后的视线焦距在滑落到湖里的顾思身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顾念只隐约的听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顾思的急速喘息声,再后来是感觉到自己愣在湖边不知所措时的又一个推力的导入。

“你干嘛!顾念!”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沈夕的妈妈。

顾念终于反应过来,但她也被沈母推到了树上,‘砰’的一声让她真实的感觉到了肌肤与粗糙的树木纹理芒刺接触、摩擦、撕裂、刺痛。

顾不上额头的疼痛,好似针生生扎进了骨髓里。顾念立马起身加入沈母疯狂的呼喊中。

她也不会游泳,顾思还在湖里挣扎,她把一切声音都屏蔽了,独独放大了顾思嘴里的汩汩声和进出水面的呜咽。她甚至屏蔽了感觉和视觉,完全没听见路人对她额上一条细流似的红痕的惊恐,也没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把顾思从湖里救出来的瞬间。

现在,她还在大叫,叫着快来救人,有人落水,求求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陷入回忆的顾念不代表她当时没看清顾思的动作。她灵敏的宛如草原上野生的小鹿,四肢纤细,弹跳有力。猛然一推,没想到顾念后退躲过,被身后的一棵老树挡住了下滑的脚步,而顾思就没这么幸运了,借着势力一滑,尖叫着落入水中。

顾念和顾思的脸色一样,苍白惊恐。

到达医院的顾母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墙上,眼神空洞。

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这么熟悉。哦对了,跟那天临分离的晚上,陆珍柔声拍着她,哄她安睡,顾念晚上醒来,映着月光,看到的眼神一模一样。

上一次是将近三年的杳无音信和成为了顾念,那,这一次呢,她到底要成为谁?

“妈……”顾念解释,这次的意外不是她的错。

“别说了。”顾母很累,累的难以让泪水涌出眼眶,她已失去了力气。

顾念咬着嘴唇,安静的在顾母身边站着,透过空旷黯淡的医院走廊,阴气沉沉,唯一的色彩就是手术室里红色的光晕,妖冶的释放着慑人的光线,两个木偶般的影子一长一短,投在地上。

顾念从没有觉得她这么怕见红色。

额上的伤口包扎好了,她不在乎会不会留疤。只是,当缝线般的动作在肌肤上操作时,心里的苦足以盖住表面的痛。

而后匆匆赶来的是沈母和沈夕,见到失魂落魄的冯碧云后,沈母悄悄的拉着她到角落里细谈,顾念不用猜就知道她会说什么,说,是顾念把顾思推进湖里的。

顾念冷笑,顾思,你可真会算计,连证人都不用费劲找,周围就有一个现成的。

“沈夕,你信我吗?不是我干的。”顾念直视着沈夕的双眼,眼里含着胆怯和遗留的惊恐。

“信”沈夕该用什么心情来对待眼前的女孩,苍白削瘦的脸上是一副空洞的大眼睛,里面满溢苦楚失了阳光温度,颤抖的像是风中的落叶。

“我信你啊,一直都相信。”沈夕皱着眉,心疼不言而喻,小心的抚摸顾念包扎的额角,从边角露出一条凸起痕迹,红红的刺眼。

“唔唔……”顾念哇哇大哭,不再掩饰一直以来的伤心难过,哭的像个小孩子,鼻涕肆流,哽咽的像是打嗝。

她本身就是个小孩子,看惯了人世的好心温暖,却发现那些被她忽视的脏乱污浊也是人的一部分,像是手心手背,像是草的根茎,长出的芽,都是不可分离的一体。

她也有邪恶的令自己惊恐的一面,现在她特别想冲进手术室,把顾思拽起来,朝着她痛骂一顿。

沈夕没安慰她,而是让顾念全部发泄出来,里面的泪水是沈夕不完全了解的苦楚和委屈。他轻轻的拍着顾念的背,哄小孩似得说,“哭吧哭吧,全哭出来吧。”

医院走廊的这边,沈母跟冯碧云说完后,顾母差点一个脚步不稳的绊倒在地,扶着沈母才稳稳站住。

“我说,碧云啊,你仔细想想,那个叫陆珍的女人都能不顾及十几年的情分,拿孩子还了钱,你说说她还能养出什么好孩子来?还有啊,最近我可是看出来那小妮子正缠着我家夕儿呢!不说别的,就是瞧她毁了我儿子的大学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沈母悄声对着顾母的耳朵说话。

“……”顾母继续沉默,最后才嘶哑着喉咙回答道,“思思醒来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就希望她能马上活蹦乱跳。”

沈母听出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调,就立马住了嘴,也是一脸的担忧。

待两人默默的踱步到手术室门口时,恰巧有医生推门而出,脱下口罩,“没事了,幸亏救上来很及时,腿部被划伤,流血过多,待会输点液再等待她醒过来就行了。”

“谢天谢地。”顾母绷起来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腿一软,靠着沈母的支撑没摔在地上。

沈母一听也放心了,脸色却对着沈夕一沉,低声说道,“沈夕,给我过来!”

“……”先反应过来的是顾念,使着眼色暗中推仍然没表示的沈夕一把,沈夕这才像是突然顿悟过来一样,慢慢的走到母亲面前。

“不好意思啊碧云,我们先回去了。”沈母抱歉的笑笑,冷着脸一甩手臂示意着沈夕跟着她一起回家。

留下的顾母和顾念相对无言,愣愣的坐在走廊的冰冷的椅子上,一边一个,影子仍然拉的老长。

时间慢慢流逝,吸收了每个人脸上的温度,坐诊室里的钟表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空旷阴沉的走廊里显得尤为诡异,突然,她们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碎步声,急促、紧张,带着鼻孔和嘴巴浓重的喘息声。

还是刚刚的那个医生,只不过缺失了那一份自信和风度,现在是一副凌乱的模样。“不好了,血库里没有你们孩子需要的血型了,你们谁过来看看,我需要你们现在就赶快输血。”

顾母一听就立马站起来,晃晃的感觉全世界都在摇动,脸色煞白,嘴唇像缺了血,白中泛着乌。现在虽是盛夏,但医院里还是隆冬。

“我来吧,我来!我是她妹妹,”顾念扶着顾母坐下,然后上前,把胳膊高高举起说道。

“亲妹妹?”医生镇定下来,问道。

“恩。”顾念点头。

“那跟我过来。”医生立马走在前面带路,回头朝顾念说道。

顾念迅速穿上防菌服,跟着医生进了手术室,病床上的顾思还在昏睡,鼻尖吸着氧气,能看到胸膛微弱的起伏。

顾念坐在旁边的床上,看着睡美人似的顾思,不舍得眨眼,害怕自己一闭眼再一睁眼顾思就突然羽化成仙,消失不见了。

暗红色浓浆似的稠液带着手臂一点的刺痛,顺着透明导管而汇成一股小血流。她感觉身体里的活力渐渐的像是被一个无形的不容拒绝的力量抽走,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微微颤抖,咬着牙忍住由一点麻向四肢以及冲向头顶的煎熬,顾念没吭声,豆子般的汗珠一粒粒湿濡了后背衣襟。

给顾念抽血的护士只顾紧盯着针尖,没有注意到顾念煞白的脸和难受的表情。当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顾念半闭着眼,脸色发青,摇晃的身体找不到支撑点。

“啊,杜医生!”护士急忙的叫人过来,“这孩子贫血,都快晕了!”

就她这样一叫,手术室里立即乱起来,最后还是主治大夫出马,把局面控制下来,把几个值班大夫一同叫来负责照看顾念,其他的人就围着顾思。

等着顾念转醒,已经是夜晚了。

她右手撑着床,身子一斜,才从病床上坐起来,头依旧晕沉沉的,好像有人恶作剧的把一大盆冰水浇灌下来,力气大的可以揉捏脑袋的形状。顾念揉揉眼睛,周围没人,只有单调的桌椅,以及一屋呛人的消毒水味。

顾念嘶哑着喉咙,嗓子痛痒的似火烧。

‘吱嘎’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修身的身影。是欧阳。

“啊,小顾念你醒了,”欧阳上前,把米粥放在桌子上,然后抬手细看着顾念的气色,“恩,比之前好多了,你不知道你妈看见你从手术室里抱出来有多么惊恐。”

“那,那她们现在在哪里?顾思醒了吗?”顾念着急,眼里含着满满的担忧。

“……”欧阳不知道怎么回答。

难道要他说,他刚刚来换班,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一个护士急急忙忙拉到现场,目睹了小顾念昏睡挂着点滴,而一个中年妇人蓬乱着头,花着脸在旁边疯狂的捶打着医生,的诡异画面?

“恩……”顾念看不见欧阳挣扎的内心。只见他半天没恩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怎么了?”顾念心砰砰的不受控制的跳,急的眼中又划出两行清泪来。

“小顾念。”欧阳正着脸色,扳住顾念的身子,直视着小姑娘的双眼,“你知道吗?你是AB型血。”

“那怎么了?”顾念很奇怪,为什么恩人哥会说出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欧阳没说话,他不想打击到这个柔弱的女孩,“但是,你要输血的对象是O型,你妈妈是也是O型血”语气很轻,但是可以成为浮船上的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

顾念很聪明,一点就明白了。

喃喃自语道,“我是AB,顾思是O,妈妈也是O……那我…我……”她甚至能轻而易举的推算出顾安爸爸的血型。

但是,不管她怎么推算,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划着公式,平时可以计算出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的脑袋瓜就是算不出自己于他们有什么关系。

她跟他们之间原来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联系,估计唯一的联系就是将近三年的生活。

“小顾念……”欧阳不忍心,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在旁边张牙舞爪的比划。

顾念出人意料的没哭,随后想起什么猛地一抬头,抓住欧阳的胳膊使劲摇,“顾思呢?没给顾思输进去吧!”

“没有……”欧阳叹口气,摸摸顾念的头发,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别人,“院里有个护士是O型,给她输了血了。

“哦……那就好”顾念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反而抬头凄苦一笑,“那她们现在在哪里?又把我丢下了?”

“你姐姐刚醒,估计你妈妈现在在陪着她……”欧阳心中泛酸,像吃了一大颗天然柠檬“哭出来吧,小顾念。”

“奇怪哦…我不想哭”顾念淡淡的说道,“竟然有种突然解放的感觉。”

欧阳没说话,回想着自己生田昊那厮气的时候,他是怎么哄自己的。想了想,脸红……算了,还是安静的坐在小顾念的身边老实的陪着她吧。

顾念一直盯着窗外的夜景,楼层较高,视野里全是周围金属大厦的高层,冰冷的暗色玻璃反射着来自遥远宇宙的微弱月光,呈现出一种旷世寂寥,惨淡凄清的气氛。盛夏闷沉沉的夜晚漫延到各处微小的地方,让碎花合拢,让人心触动。顾念感觉到了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冷意。

冰冷从五脏泛出来,凉到手心和脚,冷在这里,是辣。

先是试探性的小声啜泣,探知到周围是安全的,就渐渐的成了嚎啕大哭,像是森林中被母亲抛弃的幼兽,失去了温暖舒适的怀抱,环顾四周是陌生可怕的地方,没了依靠,就难以独自生存下去。

顾念背对着欧阳,跪坐在床上,哭起来,红着小丑鼻,眼泪成珠子串线般的啪嗒啪嗒湿濡了床单,依旧红着的手臂不停的抹着眼泪,抹不停的抽来抽去。

欧阳默默的坐着,听着顾念的哭声心里也泛酸泛苦,细长的双眼睫毛柔长,瞬间红了。

脑海里浮现出,有一次田昊惹自己生气的时候,他噘着嘴,任笨蛋田昊怎么哄都不搭理,然后刹那间的天旋地转,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揽着,安全而踏实,于是,他就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的原谅了田昊。

恩,欧阳挠挠头发,指尖伸出去,轻轻的,点了点顾念的后背。

姑娘继续哭,耸了耸肩膀,没动。

哎,欧阳叹息,柔声说,来吧,哥哥借你肩膀用用。

顾念委屈的嘴撅的可以挂油瓶,扭过头来看到欧阳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忍不住了,像只大型犬一样扑进了一脸微笑的欧阳怀里。

闷闷的声音传来,“哥哥唔唔……好难过”,顾念感觉心里亲情空缺的位置有了填补。

“恩恩”欧阳摸摸顾念的头,他也有个与顾念一般大的妹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兄妹两人处在异国之外难以相见。

暗沉的黄色灯光,白的冷冷的四壁,空气中流动的消毒水味,一切都一样,但现在看起来却是充满了人情味的、温馨的小小的能隔绝伤害的一方世界。

可是,室外的沈夕觉得这个场景莫名的刺眼。

得知了这个心寒的消息,担心的沈夕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在沈母怀疑的眼光下淡定的撒着谎,说今晚去莫颜家住。沈夕掂掂手中想要过夜的衣服,苦笑一下,转身离开。

屋里屋外的两人,第一次有着隔阂。顾念现在止住了哭,怀念着沈夕的样子,好似命运总是挑拨,总是在她最需要沈夕的时候发生各种阻碍;另一边的沈夕难以接受自己竟然让顾念可以依靠除了他以外的肩膀,他走在昏暗的路灯地下,握拳狠狠的朝着墙壁打去,虽疼的全身泛麻,指尖也被墙壁上突出的碎石割破,但是毫无感觉似得,呼的一声放下胳膊,忍着复杂的心绪漫无目的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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