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忙了一整天的两人一无所获,把哑娘的房间差点翻个底朝天,原本整洁的小屋被翻成了狗窝一样杂乱。
南宫邪眼前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色,一片凌乱的屋中,主仆两人累爬在桌上,被一堆书和锦帛掩埋,只露出两个黑黢黢的脑门。
她们做了什么,毁灭证据?
“好香!”林书玖闻到食物的香味从书堆里钻出来,伸长脖子,双眼放光地盯着虎兰手里的蓝子,抓起一本书砸向对面的苏茉,“快醒醒,虎兰送晚饭来了。”
她们在睡觉?南宫邪面部抽了下:“忙了一整天,有什么头绪吗?”
“咦?王爷也在啊!”林书玖有点惊讶,话一出口觉得不妥,有点无视他人存在的感觉,这货肯定是会生气的。
果然,南宫邪面容阴沉,冷冷地看着她。
“王爷,要吃东西么?”为了补救,她殷勤地挑了块排骨讨好地说,“我喂你!”
此话一出,南宫邪愣住,寒眸温度降低,寒气外泄冰冻千里,咬牙回拒:“不用,本王用过晚膳。”
“吃过啦!那行,你找个地方坐着,有话等我吃完饭再说。”吃过就好,少一个人分食。林书玖喜滋滋地吃起晚饭。
有南宫邪在场,苏茉没有与她同桌而食,起身退到一边与虎兰站到一处候着。
“王爷刚刚问什么”很快,她忘记食不言规矩,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问坐在一旁的南宫邪。
她吃饭的样子很粗鲁,还包着饭菜说话,不时露出嘴里混合一起被嚼得半烂的东西,看上去十分恶心。南宫邪挑眉,嫌弃地撇开目光:“有线索了吗?”
“线索?”还以为他是专程来送爱妻饭的,结果还是公事化了,林书玖恨,“没有,线头都没有。”
没有还敢这么闲?南宫邪似乎看到她人头落地的样子,不知道该喜该悲:“你还有四天时间,本王不介意另娶贤妃。”
什么跟什么,王爷的思维跳转也太快了,明明在说案子的事,怎么就跳到娶妃纳妾的事上了?
“咳咳……”林书玖呛住,慌慌张张摸过汤勺灌了几口热汤,等缓过气后一脸鄙夷地挑衅,“娶就娶呗,有本事你弄出娃来。弄不出娃,不用你开口,皇上、皇后乐意为你娶妃纳妾,十个百个都不成问题。”
被擢到痛处,南宫邪眼里有了杀气,差点被她挑衅成功,旋即暗暗压下怒气,一脸期待地说:“听上去信心十足,想来是本王多虑了,如此本王就放心了。”
“王爷,你这样幸灾乐祸好吗?”又是看戏的表情,林书玖咬牙指责,“母妃尸骨未寒,你不找真凶就算了,还奚落讥讽我,太不孝义了!”
“是吗?”南宫邪冷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冷地说,“你在提醒本王动手杀你?”
“我说了,凶手不是我!”她还要讲几遍?耳背还是耳聋,好歹认同听听别人说话啊,混蛋!
“拿出证据,本王只相信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南宫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像第一次与她见面时一样冷若万年寒冰。
生气了!林书玖见好就收,端正坐势将整个碗贴在脸上,飞快地扒完饭菜,打着饱嗝让虎兰收拾碗碟,招手让苏茉扶她到床上休息。
躺进被子后,林书玖翻身面对南宫邪,表情严肃、认真,开始讲起她发现的蛛丝马迹:“哑娘……母妃死于剧毒名唤梦死,毒被抹在盛汤的碗壁上,以上是个人推测,因为我没有找到有毒的汤碗,只有一盅下过不致命的鸡汤,原本这汤是为我准备的,下毒的人是淑妃,她误会我和太子有不正当关系……”
“不正当关系?”听到此处,南宫邪脑子里浮现出那夜太子吻她的画面。
“别乱想,那夜是个意外好吗?严格来说,是我被莫明其妙地强吻了。”他神色倏变,林书玖马上猜出他在想什么,顺便想起那夜的不堪,加深对太子的讨厌。
南宫邪故作惊讶:“本王什么都没想,是爱妃多想了。”
“你!”玩她是吧,很好!
“言归正转,我说到哪里了?”林书玖吞下怨气,回头看苏茉。
苏茉冷着脸,一字一句将她最后一句念出来:“你和太子有不正当关系!”
“对!”对毛线,她干吗接这话茬,没关系都变有关系了。林书玖慢半怕反应过来,咬咬牙瞪向说话都能出幺蛾子的苏茉,直觉她是故意。
苏茉大方回视,没有丝毫歉疚,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子无理取闹。
“咳咳……”林书玖假意咳嗽几声将注意力吸引,清清嗓嗓子一扫负面情绪正儿八经地说,“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别让我从头再说一次,很浪费时间。”
南宫邪点头,示意她继续。
“淑妃为了警告我,让丫环在鸡汤里下毒想让我抓痒一日做为惩罚。此事我已向淑妃证实过,她承认了。母妃之死,排除淑妃。继续推理,淑妃的丫环在下毒时被有心之人看见,此人身份暂定为叉身边的宫婢,方便接下来的描述。邺王妃被人毒死在宫中,父皇势必会给王爷一个交待一定会让人立案调查。叉恨淑妃独占父皇恩宠,心生嫉妒,觉得时机成熟,让身边的宫婢在汤碗中下毒想毒死我嫁祸淑妃。哑娘是个细心的女子,我一直不知道她会在拿食物给我前亲自试吃。我欠哑娘人情。”林书玖沉默,心里难受,她就算知道一切也无法还哑娘一人公道,让算计的人得到法律的制裁。
南宫邪眸里闪过惊讶的目光,她的推理完全和他的猜想完全一样,而且她很谨慎,故意隐瞒了叉的身份,以她的机智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小聪明耍得不错!
“接下来说说哑娘脖子上的伤……”林书玖顿住,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让苏茉交给南宫邪。
南宫邪拿着苏茉递来的东西,一张仔细包好的绢帕,狐疑地慢慢打开,看到白净的帕子里有一小块碎布,碎布的颜色有些眼熟,面料是少有湘锦,除了父皇和贵妃宫中很少有人穿这样的面料。一翻粗略筛选,答案渐渐浮现。
“惊讶吧?”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后,林书玖摇摇头,啧啧有声道,“你不懂情爱,自然不会明白为何是他。”
“你知道?”南宫邪反问。
“当然!”林书玖从腰带里掏出另一块碎布给他看,“这是今天我从太子身上抓下来的,面料吻合,王爷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太子的宫里找件东西?”
她的推理不错,但总觉得缺了什么,南宫邪仔细想想,抓住她话里的矛盾:“你说母妃死于毒,太子见到母妃时,母妃早已经死去,一个死人如何抓破太子的衣服。”
死人,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母妃?缺教养的家伙。林书玖总感觉南宫邪怪怪的,除了发疯杀她时眼里有愤怒和悲伤,醒来后太过冷静,冷静到亲娘死去都没有知觉,好像死的人和他无关。
她探究的眼神让南宫邪感到不舒服:“你在看什么,本王脸上有东西吗?”
“有东西!”林书玖不假思索回话,然后回过神,尴尬地掩饰道,“王爷脸上写着一句话。”
“什么话?”他怎么不知道?
“有屁快放!”情急时,胡乱搜出一句话。
很实在的话,南宫邪轻勾唇角戏谑道:“很有自知之明,继续!”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林书玖现在深有体会,自找苦吃悲摧地将推理进行下去:“死人自然不会动,活人就难说了,太子是个职业啊,王爷有没有心动?”
“说重点!”南宫邪没有回答。
“重点是太子被人嫁祸,虽然是自找的……”
“等等……”南宫邪打断她的话,发现她后断推理没有逻辑,纯属瞎猜,有点失望,“本王不太明白,为什么太子要用父皇赐给淑妃的短剑,这样做不是引火自焚吗?”
“关于这点,我不得不承认太子很狡猾!”林书玖咬咬牙,“淑妃下的毒不能让人致死,太子得到消息后哑娘已经被毒死,他仔细检查了鸡汤,发现碗不见了,所以将计就计,取了御赐短剑,把对淑妃的嫌疑全部清零。想想看,想杀一个人为何不一开始就下毒手,而要等到对方有所防备才动手。这样很蠢很危险,而且成功机率小。淑妃的剑和毒成了矛和盾,让人觉得奇怪,不合常理。”
南宫邪同意她的观点,星眸渐沉直奔主题:“最后是谁把尸体放到游乐阁?”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那夜我与他交过手,用头撞过他,力道不轻,短时间不会恢复,那人额上应该还留着撞伤。”林书玖仔细回想那夜发生的事情,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盯着南宫邪问,“王爷,你在宫里结了多少仇,招了多狂蜂浪蝶,害我被连累被暗杀。”
“她们爱慕与本王无关。”南宫邪露出厌恶的神色。
“怎么会无关,她们想杀我,因为嫉妒。”不要说得无关痛痒,让她很难看好不。
南宫邪一脸寒霜,声调古怪道:“难不成都让本王娶回府?”
“不行!”林书玖双手在胸前打出大叉。杀了埋了都不许带回府,这是她的原则。
院内李雪蕊半爬在一扇窗下,生生咬碎一口白牙。又是林书玖坏事,怎么就弄不死她。捏捏粉拳,心中起了歹毒的邪念。
她要弄死林书玖,就在今晚!
结束偷听,李雪蕊带着银环悄然退出小院,途中不小心碰到花盆发出响声,惊了屋里的人,苏茉从窗中飞窜出来,借着微弱的天光瞧见两道仓皇逃走的身影,身段有几分眼熟。正想追过去,连玉从暗处走出来将她拦住,摇摇头示意不要多管闲事。
苏茉顿住脚步不得不听从,连玉手里拿着几枚泛着幽蓝诡光的毒针,只要她一动立马被射成毒人死于非命。
算了,她也没有义务帮林书玖。苏茉轻轻颔首表示不将事情说出去,然后转身回屋。
我勒个去,隔墙真滴有耳!
林书玖惊悚地发囧,看到苏茉空手而回,狐疑地问:“跑了,看见是谁了吗?”
苏茉摇摇头,半真半假地说:“她们逃得很快,加上天色太暗没有瞧清楚,不过从身段上看应该是两名女子。”
“女的?”林书玖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