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邪冷酷的气度不改分毫,只是说话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玖儿,我这样给你解释,你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虽然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大军主帅,但是,战役这种事关成千上万人身家性命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说了算。
南蛮一日没有主动开战,他们就要提心吊胆,万分警惕的警惕提防着。
今天,白合镇还是一派和谐祥瑞的气氛,可是,也许明天就会变成一座人烟罕见的空城。
战争,不过是一触即发的事情。
他无法预料究竟哪一天会在什么情况,什么时间到来。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和千万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林书玖在后方大本营里可以安然无恙的躲过一劫。
既不会被云都派来的大内高手抓走,也不会被南蛮的死士掳走,更不会深陷战火流星之中。
所以他才会这样严厉,甚至是有些苛刻的教导她如何骑马。
他不敢等,不敢拖延时间。
今天还一派气象万千的杀虎口,也许明天就会变成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这些事情谁也没办法准确的预料,所以,在他还有精力,有时间的情况下,他要亲自督促林书玖学会御马之术。能够于万军从中脱身而出。
这样,他才能够略微安心。
可是林书玖的性格他十分清楚,本身就不是个急性子的人,性格也懒懒散散,有些散漫,若是不严苛的盯着他学习,只怕让她自己磨磨蹭蹭,至少半个月才能将此马驯服。
可是,他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给她学习御马之术。
时间不等人。
越是散漫,越是对林书玖态度温和,林书玖却会把事情往后拖延。
只有这样强压着她,逼迫着她学习,她才知道用心,才肯下苦功夫。
“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这么逼着我学习啊。”对于南宫邪给出的解释,林书玖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心中的委屈备份慢慢降下去了一些,但身体实在是又饿又渴,难受的紧。她抬起手,摸了摸已经裂开了的嘴角,试探性地询问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南宫邪,我现在真的是渴的厉害,怎么办?”
南宫邪的眼里极佳,自然也瞧见了林书玖下唇瓣上的已经开裂翘起的薄皮,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色,沉吟了一下后,声音淡薄地说,“本王可以退让一步。只要你能骑到马背上,就把带来的梨子分给你吃。”
他凝眸瞧着林书玖,说这句话的音量不大,但却有着不容分辨的气势在里面。
这次他的话语里,自称已经不是再是‘我’,而是重新换成了‘本王’。
“……”林书玖咬着干瘪的嘴唇想了想,也好,这至少比刚才苛刻的条件要好太多了,于是乎,点点头同意了南宫邪的要求。
可是,当她第十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想要坐上汗血宝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时间。
她现在真想知道,当年南宫邪是如何驯服了他那匹汗血宝马——苍雪的。
“南宫邪,你能给我透露一下,当年你是怎么驯服你的这匹马的吗?”林书玖认怂了,在不向南宫邪讨要诀窍的话,她一定会晕倒在这片草原上的。
“本王当年的办法,只怕是告诉你了,你也未必有能耐故技重施。”南宫邪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很是认真的口吻教育她,眉宇之间的严谨的神态,当真是没有半点调侃玩笑的意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来学习吧。那种法子甚是危险,若你是男子倒还可以一试,只是你身为一介弱质女流,还是按照通常的驯马术来学习为好。”
“什么啊,不带这么瞧不起人的!”林书玖对于南宫邪给出的这样回答很不满意,不爽地挑了挑眉尾,昂起下巴,挑衅似得说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别忘记了,我可是和施锦乾一样来自一个遥远神奇的国度,和你们这里的女子不一样。虽然说,身体力量上,我和你相差悬殊,但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只要肯努力,未必达不到。再说了,我也不是弱质女流,我也是武功的好不好!”
“哼,是吗?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小七都打不过,还好意思说出来。”南宫邪不屑地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鼻翼间若有若无的飘出了一声冷哼。
林书玖却被这一声直接激怒了,抓着手里的缰绳气的在地上直跺脚,伸手指着南宫邪高挺的鼻梁,本想出言反驳,可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愠怒的表情消失了,转而一层轻蔑地笑意缓缓浮上脸颊,阴阳怪气地说道:“哦~我懂了,你不肯告诉我你当年驯服汗血宝马的事情,是因为……当年你肯定是出洋相了,驯马的时候一定被马儿踹了个半死,所以不好意思和我老实交代。”
“笑话。简直一派胡言。”南宫邪眼帘一眨,黝黑的瞳仁深处慢慢渗出了一层阴暗的冷意,眸色深沉了许多,视线重新落到林书玖的身上,薄唇翕动,吐出来的声音比刚才要冰冷许多:“你既然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怕你胆小,不敢以身效仿。当年本王得了身边这匹苍雪之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驯服了它。”
“你说啊,到底是什么办法!”林书玖傲气的仰起头,一条腿在地上不停地抖着,佯装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实际上,却已经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着南宫邪驯马的诀窍。
“其实很简单,想要驯服烈马,让它对自己俯首称臣,只有让他见识到主人的强大力量。”南宫邪沉下声音,缓缓说道,“我得到苍雪的时候,刚好是十五岁的生辰。父王将月氏一族进贡的大宛马赏赐给了我。我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为了驯服它,我强行上了马鞍,结果苍雪力量甚大,一路弹起跳跃,想尽各种方法想要把我从他的身上甩下来。即便是有驯马师傅站在一旁看着,也没把苍雪从马场里看住。苍雪带着背上的我,一路飞驰到了云都郊外的山林里,山路崎岖,坡势陡峭,更是险些将我从马鞍上摔落。当时我轻功和内力还都是中下,全靠着一身蛮力紧紧抱住了苍雪的脖子。苍雪见不能轻易将我帅落,便沿着一条绝路跑去,在路的尽头,一条宽约三丈的绝壁前纵身一跳……”
“……”林书玖听到这里,不由地呼吸一窒,紧张倒忘了换气。
没想到大宛马的性情刚烈至此,竟然如此难以驯服,三丈宽的绝壁,那也就是10米的距离啊……苍雪居然不顾一切,连眼睛都不眨,带着南宫邪就往里跳,万一马力不足,跳跃的时候力道使得不够,南宫邪和马儿……都要一并葬身悬崖了。
而在林书玖紧张万分的时候,南宫邪的话语还在继续,淡薄平稳的声音从他的唇瓣缓缓逸出:“当时我也是吓蒙了,四下又无可以逃生的路线,唯有紧紧抱紧苍雪,心中想着同生共死,那三丈宽的绝壁实在是太过宽了,苍雪当时也是一岁不到的小马驹,体力并不是十分强劲,从地面跃起的时候,力道发的不够,在空中飞到一半的时候就没有了后劲,眼看着距离对面的路还剩三尺的距离,却硬是生生从半空坠了下去……”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苍雪呢?”林书玖听到这里,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开口打断了南宫邪的话语,“那云都城外的那处山林我见过,虽然说不是高,可是山路难行,断崖绝壁又多,一旦从山崖绝壁掉下去,下面有没有河流,摔下去必死无疑。就算你当时有轻功,能自救,那马儿是何等的重量,你凭借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带着马儿一起逃生?”
南宫邪并不生气林书玖打断自己的话语,相反,在看到林书玖眼中的焦急后,他嘴角微动,似乎是悄悄笑了一下,淡薄的声音中添进去了三分轻快,继续对她道,“当时我见苍雪从空中坠落,自然知道必死无疑,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在跌落瞬间,从苍雪的马鞍上跳了下去,然后抽出腰间的银龙九节鞭,一鞭子甩向对面近在迟尺的崖壁,这一鞭子的力量,是我运足了内里打出去的,借着鞭子回弹过来的力道,我对着苍雪拍出一掌,将苍雪从空中打到了对岸的峭壁上,而自己却朝着深渊跌落下去。”
“我有内力在身,跌落的瞬间,拼尽全力将鞭子卷到了山崖上横生出来的一截树枝。那树枝也不过才手腕般粗细,如何能承受的了一个人下坠的力道,当时就生生折断了,随我一起跌落。虽然那一棵树没能接住我,可是却也减轻了下坠的力道,以至于在摔倒悬崖底下的时候,我并没有粉身碎骨,只是头磕在了碎石上,撞晕了过去。”
“你被撞晕了,那苍雪呢?”林书玖瞧了一眼就站在南宫邪身后,毛色雪白,还在大快朵颐,开心吃草的苍雪,眼中尽是疑惑。若是当时,南宫邪摔到了崖底,晕了过去,苍雪被南宫邪奋力一击打回了路上,那又是如何回到南宫邪身边的?
莫非是让后面追来的驯马师又给捉住了?
“苍雪……”南宫邪提及苍雪,说话的声音停住了,狭长的凤眼悄然一转,竟是带着少许感激地看向低头吃草的苍雪,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苍雪的鬃毛,说话的声音不在凉薄冷酷,淡淡地说道,“连我也不曾想到,在我昏厥以后,竟然是苍雪一路跑到了崖底,伏在我身边,用体温给我温暖着身体,用舌头将我舔醒了。若非是它跑到崖底守在我身边,只怕会周围的被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