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恶煞
土匪头子田寿命的淫威是杀出来的。他杀平民百姓,杀权势、杀官商、也杀土匪。不论是谁,只要挡了他的道,违背了他的意志,他就要大开杀戮。
有一次,田寿命他们路过一个叫小孙庄的村子。这个村子只有大几十户人家。家家破房漏屋,穷得叮当响。有位老年妇女在街上倒垃圾,发髻上插着一根小小的银簪子,俗名银针。一个眼尖的土匪,伸手就把银簪子抢了过来。老太太立即就披头散发。
这枚小小的银簪子,是她当年出嫁时的嫁妆,是父母用好几斗小麦换来的,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所以,这是她的最爱。老妇人抓住土匪的手不放,那土匪抬起腿,一脚就把老妇人踢翻在地。
这一幕,正好被老妇人的儿子看到了。母亲受辱,儿子岂肯干休,就和这个土匪撕打。土匪田寿命不仅将这对母子杀害,还血洗了这个小村庄,杀了大几十口人。
商家富户,自然是土匪们关注的目标。有一股土匪,半路上拦截了一个大贾商户,收获颇丰。他们还没来得及走人,就被田寿命遇上了。田寿命手一扬,就结果了这股土匪头子的性名。其他的土匪纷纷跪地求饶。
从此,那些散匪,小股土匪,不是向田寿命伏首称臣就是逃离,不敢在田寿命的地盘上露面,更没有人敢和田寿命对抗。
常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田寿命是条恶龙,地头蛇都拜倒在他的脚下。
老百姓说他是“天收命”,天天要收取老百姓的性名。一天不杀人,他就难受的要命。
田寿命带人抢金店、抢古玩、凡是值钱的东西,他都不放过。他倒底抢掠了多少金银珠宝,连他手下的人都说不清楚。
在这个三不管的地带,田寿命就是土皇上。每逢麦收一过,他就派人赶着大车,到村里去收粮食,这叫保护费。如果有人不交,或者交得不痛快,那就有可能遭到灭门。
这一带,只有两个村子,田寿命没有公开胡作非为。一个是他盘踞的西杜村,一个是相邻的龙冈村。
龙冈村有一柏姓人家,男主人叫柏仕魁。家道并不富裕,说白了,是个穷秀才之家。可是,在当地一带很有人缘。乡亲们有什么难事,都会到柏家去求教。柏家也只能是动动口,帮你梳理梳理。在那个兵荒马乱,外敌入侵,国无宁日的岁月里,老百姓很难能过上安宁的生活。
这一带,常常闹土匪。过去,那些土匪们从不光顾柏家。并不是柏家和土匪有来往、有背景、有靠山,而是太穷了,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登门也只能落个两手空空。都知道他家有一样十分富有,那就是文化知识,可是,这些你又抢不走。
田寿命也多次听说过柏仕魁这个名子。自己手下这些人里,特别是当地人,都对这个柏仕魁敬畏三分。田寿命也决心访一访这个柏仕魁。他也想学一学刘玄德,来个三顾茅庐。
这是一个开春的夜晚。虽然春天来了,但寒意并没有过去。家家都早早就关门闭户。田寿命带人来访柏仕魁。他告诉手下人,在龙冈村要做到秋毫无犯。遇见人要以礼相待,否则决不轻饶。
柏家的院落不大,方方正正,两面房。靠大街的一面是围墙,而且很低。可见此家人的胸怀和胆量。
柏家的门还没有上栓,只是轻轻地虚掩着。这让田寿命心里一喜一惊。喜得是不用叫门,不惊扰四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柏家;惊得是,这柏家是不是刘伯温转世,诸葛亮再生,他能掐会算,知道我深夜来访。
上房里传出逗孩子的声音。显然,孩子还很小。
田寿命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很有礼貌地问到:
“柏先生,可以到屋里坐坐吗?”
只听一个很文雅的声音回答:
“请进。”
房门便被打开。田寿命看到,开门的男人比自己略低一些,年龄比自己稍大,却是满身的书生气。
只见他把手向左边的椅子一指说:
“壮士,请上座。”
在上座旁边还有两把木凳子。他指着凳子对两位随从也很客气地说到:
“二位也请坐。”
然后,他就坐到右边的椅子上。
田寿命这时看到,这是一明两暗的套房。显然,孩子和夫人已经退到里间。
只听主人问到:
“三位,需要我去烧点开水吗?”
田寿命把手一挥说:
“柏先生,不客气。”
他突然把话锋一转问到:
“柏先生,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只听这位柏先生轻轻一笑说到:
“壮士,不瞒你说,在这把椅子上坐过的客人多了,而且都是深夜来访。象我家这样,这么晚不上栓的门,全村恐怕没有几户。凡是到我家来的,无非就是想和我聊一聊天,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就是喜欢读点书,看点报而已。
这位柏先生不等对方插话,就只管说下去:
“如今中国,南方在闹革命,大军北伐三年,没过长江,都失败了。但他得影响力却遍及全国。我们北方,混乱一片。有作为、有豪气的壮士,纷纷而起,拉竿子、建党派,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不论是什么党,也不论是什么派,只要他心里是为老百姓,是为了我们这个国家强盛,不受外族欺凌,就是好党好派。老百姓就会拥护他。
“柏先生,你是不是可以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壮士,我柏仕魁只能是动动嘴而已。你看我这身体,就象我们的国体一样,千孔百疮,实在是难和有豪气的壮士相比。如今我有了妻室孩子。我要撑起这个家,尽到丈夫、父亲的责任和义务。我能挣来一口饭,先要给孩子吃、再给妻子吃、最后才是我。
我听人说,西山深处早就有人拉起了竿子,很受当地人欢迎。壮士真要干一番大事业,不访到那里去探访一下,或许大有教益。
这一夜,谈了很长时间。柏仕魁始终没有问对方是谁,而田寿命再也没有去亮明自己的身份。
客人告辞了。柏仕魁把客人送到大门口。他替客人打开大门。柏仕魁没有迈出大门半步,他不想看到大街上的情景。
拜访柏仕魁的第二天早晨,田寿命没有动静,没有起床,没有下楼。他对柏仕魁的话,真是琢磨了又琢磨。
田寿命不由地想起了两个兄弟郑天成和朱友黎。他们和自己一同起手,在西杜村站稳了脚跟。
一天上午,看到有个漂亮的姑娘正在地里干活。他田寿命就把人家抢了过来。当天下午,郑天成说有事要回家去一趟,就孤身一人离开。没过三天,朱友黎说要带几个人去踩点,多找些门路。就把他最知己的几个人带去了。结果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这块地盘是三个人创建的,现在全归了他一个人。
如果按照柏仕魁所设想的那样去做,自己岂不是要吃很多很多的苦?很多人养一个人,被养的人会有享不完的福。一个人养很多人,这个人要吃数不尽的苦。再说,手上已经沾上了鲜血,谁还会相信自己?
自己没有向柏仕魁亮明身份,柏仕魁也不希望自己亮明身份。看来,柏仕魁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柏仕魁只把自己送到大门口,却没有迈出大门半步。大街上,自己所带得人,他都没有看到。田寿命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产生敬畏:看来,这个柏仕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如知掌。如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那他就是我最大的克星。
不过,柏仕魁的话也给了他启示:自己要有孩子,但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走这条路。要把自己的孩子落户到龙冈村,要跟柏家拉上关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路还是要靠自己走。这就是田寿命访问柏仕魁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