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风一人走出酒楼,转身钻进了后街小巷当中。确定四下无人后,他一个鹞子翻身就登上了一旁的屋顶。许是酒喝多了,李随风感到胸中燥热,便拉开衣襟,露出了些许胸膛。夜风微凉,拂过胸口,他这才感觉舒适些。
“说起来,快到中秋了。”李随风一边沿屋脊行走,一边望向天边皓月。片刻后,他又施展轻功,飞身踏上了一座小楼楼顶。李随风怀抱离尊剑,俯瞰四周,大笑道:“可惜,这等美景,少了佳人美酒不说,连能谈天的朋友都不见一个。可惜、可惜!”说完这话,李随风索性坐在屋脊上,不耐烦似地说:“夜色不错,几位要想找麻烦,就赶快出手!别耽误我赏月。”
“小子,别太狂了!”
李随风话音将落,就有七、八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他们落在小楼或附近的屋顶上,手持兵刃,将李随风围在了正中!
李随风嘴角轻轻上扬,心想他们可算出来了。:“几位处心积虑追踪在下,真是辛苦了。”他一边发笑一边指着其中一人,说:“这位是夜市上排队买香包的小哥吧?等了许久,怎么说不买就不买了?做杀手不至于如此囊中羞涩吧?”说完,他又转头对另一人说:“这位兄弟,我们应该在卖肉串的摊贩旁见过。你手中竹签半点油腥都没了,你还咬着,是看我入迷了?”
“这位最敬业,买那么大的两块糖糕,竟然一口吞了,也不怕齁。”
“这位,人家卖艺人那么辛苦,你不捧钱场就罢了,人场也不捧一下。不鼓掌、不叫好,只顾着用余光看我,眼睛不涩么?”
“还有这位,那些小偷伪装的乞丐还会吆喝几句、说一声谢谢。你这种目中无人的乞丐,我的确是第一次见到。”
“那位卖蚕豆的兄弟,你盐巴放太多了。那位,你孤身一人在酒楼吃饭,只要一碟炒花生就说不过去了。”
李随风将几人在夜市的伪装一一识破后,目光看向了最后一人。他说道:“步平澜,你胆子真大。随意搭话不说,当面露出破绽竟然还想淡定地自圆其说,我都佩服你的胆量。不过,你本色出演的不错,道貌岸然的登徒子。”说话间,李随风如墨般的双眸中划过了一丝寒光。他冷笑道:“你激怒我了。”
“交出佛珠!”
话音将落,寒光闪过!剑影穿喉!第一人,死!
李随风利剑归鞘,冷冰冰地对步平澜说:“我奉劝你们收手。”
“区区七品,也敢猖狂!”步平澜喊道:“一起上!”众杀手当即出手,围杀李随风!
李随风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杀意。而后,他动了。准确地说,是在夜风拂过的瞬间,消失不见!李随风的剑,极快!快到夜幕下陡现一道白光!快到划破咽喉,却不见半点鲜血!
第二人,死!
白光如线,跨过夜空!一柄长剑,穿胸而过!那杀手断气之前,甚至来不及踩实刚刚迈出的步伐!
第三人,死!
瞬息杀死两人后,李随风在屋顶站定,离尊长剑反射着月光,透出阵阵寒意。“还要继续么?”他问道。
几名杀手不由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李随风的动作太快了!瞬间毙命的两人甚至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畏惧!步平澜恨铁不成钢地看看几个杀手,他虽然同样心生退意,但对佛珠的贪欲让他选择了继续!他冲着几人喊道:“他只是一个七品,你们几个都是八品,害怕什么!他一直叫我们收手,就是在掩饰他已经灯枯油尽了!只要杀了他,下半辈子就是坐享荣华富贵了!”
“说、说的是!”一名杀手喊道:“兄弟们,上啊!”
话音将落,步平澜就与余下四名杀手同时出手!
“执迷不悟。”李随风眼睑低垂,消失在了月色中。月光柔似飞絮,映出一片粼粼波光,李随风的剑如鱼儿般游戏其间,飘忽不定。
月光微凉,秋夜风起。恍惚间,步平澜听到了冰晶破碎的声音。他看到了一人一剑,如恶鬼般令身边的四名杀手几乎同时毙命!李随风是恶鬼,杀人不见血的恶鬼!他要跑,他不想死!再疯狂的贪欲也无法克服死亡的恐惧!
步平澜转过身,见到了恶鬼。
离尊剑抵住步平澜的咽喉,李随风问他:“你们是什么人?”
“大、大侠饶命。”步平澜忙举起双手,狼狈地跪在屋顶。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是……”
忽然,步平澜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寒光一闪!
下一刹,袖箭的零件散落在屋顶,在瓦片上砸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步平澜捂住自己鲜血直流的手腕,神色惊惧地看着李随风。
“你手腕的动作太明显了。”李随风左手掐住步平澜的下颚,用力一错,把他的两颗后槽牙打了出来。“后槽牙藏毒,果然是夜语酒肆。”李随风面无表情地对步平澜说:“你是杀手,应该清楚自己的宿命。”
数个呼吸后,李随风怀抱长剑,在小巷当中踽踽独行。他从袖中取出几枚铜币,丢到了墙角乞丐的破碗中。随后,他闲庭信步地离去,宛若无事发生。
李随风离去后,墙角的乞丐猛地站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听雨山庄的刺客解决了吗?”
“禀统领,八名六品刺客皆已解决,游人坊并未察觉。”
“这边呢?”
“李随风一人斩杀八名八品刺客,属下已派人清理痕迹。”
暗处的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越来越凶险了。”
李随风刚回到听雨山庄的小院,就见钟叔负手立在小院的天井中。钟叔看到李随风安然无恙地回来后,他笑道:“小友,事已结束了?”
李随风回道:“暂且结束了。怎么这时间还不休息,钟叔?”
“附近有几只不安分的老鼠,老夫睡不踏实。”
借着月色,李随风看到了墙角的几片碎瓦。他说:“既然老鼠已除,钟叔不如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起早游湖呢。”
“小友倒是心宽。”
李随风咧嘴笑道:“与其日日防贼,不如从容以对。”说完,他就怀抱离尊剑,飘飘然地走回了房间。
钟叔看着李随风的背影,眉头轻轻皱起。“气息浑然天成,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即便是道心境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做到。老夫以真气施压,竟然全无效果。此子实力,绝不止七品这么简单。”
回到房间后,李随风燃起了桌上的油灯。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佛珠,在油灯下仔细观察起来。忽然,李随风看到灯光透过佛珠,在桌面上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光影。他双眉轻挑,心中隐约生出了一丝猜测。但是房间中的油灯太过明亮,李随风只能看到一片朦胧,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玄妙。稍作思考后,李随风抬手掐灭了油灯。黑暗的房间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李随风将佛珠迎向月光,嘴角轻轻地扬起。月光穿过佛珠,在墙壁上投射出一道圆形的光影。光影中隐约有一幅山水画作,却明暗不定,如有云雾笼罩、朝晖夕阴。可是,佛珠上只有一道梵文刻痕,并看不出为何能有如此变化的投影。
“这就是佛珠的玄妙之处吗?”李随风心想。他仔细揣摩墙壁上的投影,却只看到其中云雾流转,并未感受到半分武学的玄奥。他眉头轻皱,又观察了半晌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似乎是……地图?云雾缭绕,像是在遮掩下方的山水图画……但是看不清啊……难道这佛珠只是其中一部分?所以,向流云才会叫我去调查佛珠?”
“永夜教、游人坊、四海书院、夜语酒肆、东海霍家,甚至天衍府,究竟还会有多少势力卷进来?”独自一人时,李随风也难掩心中的忧虑。他叹了一口气,将佛珠收入怀中,静静地看着那道映入房中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