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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月楼楼下的贵宾包厢中,楚邀月坐在轮椅中,身披一件黑色狐裘大氅,现下不过是晚夏初秋,可是他穿的却像是深秋临冬一般。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身淡蓝色锦衣华服的沐流锦。
沐流锦见楚邀月脸色苍白,脸颊上更是因为受了风寒而染起两坨嫣红,不由得心里一颤。
秦楼与楚邀月自然是相识,但是沐流锦他却是第一次见。
楚邀月并没有过多介绍,只说是锦公子。
秦楼颔首点头,倒了杯酒递给沐流锦,沐流锦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秦楼在包厢内沉默了半天,才幽幽挑眸看向楚邀月,道:“你等的人来了。”
楚邀月手指微微一颤,清冷如月的凤眸敛了敛。
倒是旁边的沐流锦听明白了这句话,开口问了句,“是瑶瑶来了么?”
秦楼淡淡的嗯了一声。
沐流锦连忙站起身推开包厢的门出去。
凤倾瑶没有想到,楚邀月的那位朋友会是沐流锦,不过转念一想,他们本身关系就很好,在一起吃饭喝酒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不过眼下,她和沐流锦撞了个面对面。
沐流锦自然是欣喜万分,看到她一下就走上前,满目温情的喊道:“瑶瑶……”
他与她分开也不过是昨晚的事情,但仅仅只是过了一晚,他就已经想她想的不行,不过想到包厢里的那一个,沐流锦的神色黯然了不少。
凤倾瑶哪里知道沐流锦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对着他礼貌的叫了声锦王,然后看向那个包厢,“你跟邀月殿下一起来的?”
沐流锦只觉得心口泛开一阵苦,脸上原本因为见到凤倾瑶而出现的激动瞬间退却,他神情黯然,退后两步,满眼复杂的看向凤倾瑶,“他就在里面。”
明知道楚邀月是生病了,可他偏偏坏心思的不想告诉凤倾瑶,早知道他也应该装下病的。
凤倾瑶对他道了声谢,又在采月耳边说了些什么,这才伸手推开包厢的门。
包厢内,秦楼见到凤倾瑶进来,便识相的退出去,并且还体贴的在外面帮他们把门关上。
包厢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凤倾瑶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穿的那么厚的楚邀月,微微蹙了蹙眉,楚邀月一双黑白分明的冷眸淡漠的扫向她。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缠。
这种沉默而压抑的气氛凤倾瑶实在是受不了,索性先开口。
“你……在这儿是专门等我的?”
楚邀月的瞳孔动了动,目光盯着她,幽幽凉凉的,那样子,就好像是凤倾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凤倾瑶抓了抓头发,啊啊啊,该死的,她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受虐似的面对这位大爷!
“楚邀月,拜托你说句话好不好?”难道他还要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需要人哄么?
“说什么?”楚邀月的嘴角含着一抹类似嘲讽的笑,他看着凤倾瑶的目光里夹杂着陌生和疏冷,仿佛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一般。
凤倾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的心惊,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的自主的握紧,楚邀月这男人是要闹哪样?成心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么?
凤倾瑶深吸一口气,直直的看向楚邀月,“如果你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我……”
“你不必解释。”楚邀月截断了她的话,男人修长的指尖轻抚着桌上的酒杯,幽离的凤眸深邃而敛着沉光。
“我已经决定了,半个月之后回北燕,若你不想跟我去,那我便向陵帝请求解除婚约,不过……”楚邀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笑的那样凉那样冷,甚至还有些微微的讥讽,他凤眸一挑,阴凉的盯着凤倾瑶,吐出口的话,让凤倾瑶浑身发冷。
他说,“以你的为人和名声,即便是不解除婚约,怕是北燕也没有办法容下你!”
呵?凤倾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她现在这是给人嫌弃了么?
楚邀月什么意思?
“所以说,你是要跟我解除婚约?”
当初是谁费尽心机促成她跟他的婚事来的,可是他现在说什么,解除婚约,还嫌弃她?
“楚邀月,你有病吧,你拿我开玩笑么?”
“玩笑?”男人玩味的嚼着这两个字,幽幽的目光射向她,“原来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呵呵……瑶儿,是不是到了现在,你依然还没有你是我未婚妻的意识,即便是我们都要解除婚约了,你还觉得你是自由的么?”
“你……什么意思?”凤倾瑶不明白,楚邀月这话里有话,该死的,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楚邀月薄唇淡漠,想起昨夜那个张狂霸道的男人,脸色瞬间阴沉了些许。
“咳咳咳……”他抬起手捂住唇咳了几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昨天晚上,你收了那个男人的玉佩。”
玉佩?凤倾瑶连忙从腰间摸出那枚玉佩,那枚雕刻着‘战’字的玉佩,“你说的是这个?”
楚邀月没有表示,只是盯着那枚玉佩,然后幽幽开口,“你真的不知道这枚玉佩代表什么么?”
玉佩代表什么?身份?
“难道不是那个人的身份么?”
“身份?”楚邀月的语气凉凉的,“瑶儿,你还真是天真,这位南华的战王爷,所给你的这枚玉佩,如果单单只是代表他的身份,倒也没什么,可关键是,这枚玉佩并不只代表他的身份。”
不只代表他的身份?
凤倾瑶盯着那枚玉佩,看不出所以然。
“拜托,你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楚邀月看凤倾瑶一脸不解的样子,无奈的闭上眼,“罢了,告诉你也好,省的下一次,你稀里糊涂的拿了人家的聘礼还不知情。”
聘礼?
凤倾瑶眨了眨眼,心跳蓦地露了一拍,“什么聘礼?”
楚邀月伸手夺过她手里的战王玉佩,举在她面前,“你看清楚了,这枚玉佩,是北辰赫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他调动战王军队的兵符,北辰赫的烈风军,每一个都能以一敌百,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他将自己军队的兵符都给了你,他这是在用他的所有向你下聘,而你……”
楚邀月满眼复杂,只要想到有人对凤倾瑶用情这么深,竟然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给她,他就生生涌出一种无力感。
这样的事情,是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出来的,他没有办法,在东陵隐忍了这么久,他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功亏一篑,但是北辰赫的出现,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可让他更气的是,凤倾瑶竟然还收了人家的玉佩。
楚邀月手里捏着那枚玉佩,几乎要将那玉佩生生的捏碎。
凤倾瑶哪里知道一枚玉佩竟然有这么重要的意义,吓得直接脸色一白,难以置信的望着楚邀月,“你……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呢?”
虽然那个北辰赫昨晚上一整晚都在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她是他的女人,可她只当那男人是开玩笑的,哪成想他竟然会当真的,还给了她这么重要的一枚玉佩!
凤倾瑶顿时觉得紧张起来。
楚邀月见她神色慌张,啪的一下把玉佩拍在桌子上。
这冷不丁的一下,直接叫凤倾瑶浑身一颤。
“我……”如此看来,楚邀月说的全是真的了。
凤倾瑶咬了咬牙,暗暗提一口气,然后霍的一下站起来,伸手拿过那枚玉佩,“我去还给他!”
“瑶儿……”在她要走出包厢门口的时候,楚邀月忽然喊住了她。
凤倾瑶转回身来,“怎么了?”
楚邀月一双凤眸染上了几分浓郁的黑沉,他目光灼灼盯着她,“如果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在北辰赫和我之间,你会选择谁?”
凤倾瑶眨了眨眼,楚邀月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自信么?还是说他感觉受到了威胁?
凤倾瑶抑制不住的笑了。
“楚邀月,难道你是没有自信么?好吧我承认,北辰赫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我与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你,虽然我还谈不上爱你,但是如果非要在你们之间衡量的话,我首先选择的一定是你。”
选择了,但不一定是人生伴侣,毕竟友情上,也会讲究先来后到,何况,她跟楚邀月经历的那些事情,随便哪一件都不是简单的。
只不过比起北辰赫,楚邀月让她有一种看不明白的感觉。
这是凤倾瑶没有经过犹豫说出的答案,也是不曾在心中比较过的。
所以……
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凤倾瑶觉得,她还是要跟北辰赫说清楚,她欣赏北辰赫这个人,也感激他对自己的帮助,但是这些,都无关爱情。
凤倾瑶给出的答案,并不能让楚邀月满意,但是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比较不错的答案了,如果凤倾瑶说出自己喜欢他那类的话,他才是不相信的,毕竟凤倾瑶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情这样的话了。
只不过比起上一次两人见面时,凤倾瑶说什么解除婚约之类的,这次,他主动提出,凤倾瑶没有应和,足以说明,他在她的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位置的。
“咳咳咳,咳咳!”就在凤倾瑶的脚要踏出包厢时,楚邀月又咳了起来,凤倾瑶堪堪收回脚步,转身看向他,“你……难道你的旧疾又犯了?”
“他是感染了风寒。”身后的包厢门被拉开,秦楼一身青衣卓然而立,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滚烫的汤药,他将那药塞到凤倾瑶的手里,冷睇了一眼虚弱的楚邀月,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凤倾瑶看着那碗汤药,有些愧疚的移动到楚邀月的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喂,你……要不要把药喝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病怏怏的样子,惹得她同情心想要泛滥,所以也总是对他狠不下心。
楚邀月又咳了两声,脸色白的几乎已经接近透明,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凤倾瑶抬手一摸,“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
盯着楚邀月,凤倾瑶死死地皱紧眉头,“楚邀月,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
“瑶儿,你在担心我么?”凤倾瑶恼怒的冲着楚邀月责怪,却被楚邀月发现她的关心,男人一双凤眸瞬间变得柔软起来,盯着她柔美的脸颊,唇瓣勾勒出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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