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深而静。他等了八年等回来的女人,师傅说这一生只能抓住一样的时候,他脑中想的就是她。皇祖母离去时,对他说的话言犹在耳。灵雀台逼迫皇叔下圣旨时,他更是明白,这一辈子,他秦铮是认定她了。除了她,谁也不要。
所以,这么多年,这么多心思,这么多感情,这么多午夜梦回,这么多筹备。从她踏入京城的地界,他就出了手。皇祖母赐给他陪了他多年的狗,他都舍去了。又如何会放手?
况且,谢芳华她也不是没有心的!
他不信这么长时间,他步步为营地算计,拴着她,交心交意。她能丝毫没有感动?
她冷心冷清,但也是人。
无名山八年,冰封了她很多东西。但是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看到了突破口。
那个女人的心,在冰封之后,心海深层,是有着极软的地方的。
否则,她也不会让他与她能够同榻而眠,亲她吻她近她了。
他站了许久,面无表情的脸色忽然柔化了下来。哪怕他再气再怒,几乎被她对谢云澜的态度冲击得失去理智,但是他也还是有着冷静的思维。
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
所以,对于谢云澜,他自然要查个清清楚楚,彻彻底底,看看他这缘故在哪里?
回到京城,盯着的人便多了。束手束脚。更何况谢云澜在平阳城待了三年。总是有迹可循。
半个时辰后,春花、秋月便将从平阳县守府听雨阁传回的消息知会给了谢芳华。
谢芳华一直站在窗前,听到秦铮传回的话后笑了笑。他可学得真是快速和精透。很快就对她学以致用了。怪不得紫云道长从芸芸众生里选了他来传承衣钵。
他不跟着一起回去也好!免得再起争端。
她又站了片刻,见谢云澜从西跨院回来,向她的房间看来一眼。见她身影站在窗前,蹙了蹙眉,她隔着窗子对他摆摆手。他无奈地摇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隔壁房间熄了灯,她也离开窗前,回去床上睡下了。
夜甚是安静,雨在后半夜的时候停了,便使得这座院子更是安静了。
西跨院的李沐清熄了灯躺在床上,有些不解,不明白谢芳华为何突然间要急急地回京。不过她的心思向来难猜。他也就不去猜测了。关于魅梵文,他译解不了的文字,放在他手中也是废纸一张,自然是让谢云澜带上了。
不知道四皇子何时才有回京的打算。
武威将军受伤中毒的消息刚刚传出,郾城目前来说最是热闹的地方。柳妃、沈妃将目标都放在了郾城假的四皇子和真的武卫将军身上。平阳城真的四皇子却安然无事儿平静至极地休息在这里,被人给忽略了。
怪不得皇上中意四皇子。其余那些皇子可真的没有这么他这份心智和谋算。
他躺了片刻,忽然坐起身,对外面轻喊,“来人!”
“公子!”一人出现在门口。
“你去给四皇子传个话,就说明日一早,云澜兄送芳华小姐回京。问问他可有社么安排?”李沐清吩咐。
“是!”那人应声去了。
平阳城外一处隐秘的山林别院里,秦钰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窗前阅览郾城发来的信件。
午时,赵柯冒着雨出了平阳城快马加鞭去了郾城,入夜十分到达了郾城。有人迎了赵柯前往了郾城知州府。武卫将军中毒昏迷不醒。经过赵柯的救治,一个时辰后,武卫将军苏醒。虽然不曾彻底去除余毒,但能保证性命无忧了。
武卫将军是为救四皇子而中了箭毒。
虽然郾城的四皇子是假的,但是这一个恩情,也要真的四皇子来领了。
当日袭击四皇子车队的人众多。崔意芝亦受了重伤。但是却也拿住了两名刺客首脑。均是沈妃之人。倒是便宜柳妃了。没拿住她的把柄。
武卫将军苏醒之后,顶多休息明日一日。
秦钰看罢信件,挥手招来一人刚要对他吩咐什么,外面忽然有一人越墙而入。立即有人闻声拦住了那人,“何人擅闯?”
那人后退了一步,恭敬地道,“在下是奉我家李公子之命,前来给四皇子传话!”
“右相府的李公子?”拦住的人立即问。
那人点头。
秦钰听到声音,从窗前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来人,示意他说。
那人立即将李沐清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与了秦钰。
秦钰听罢后微微凝眉,想着谢芳华之所以来平阳城,是为了拦截他要从他手中救回七星。如今他并没有将七星交还给她。况且她身体不好,昨日和刚刚据说都发了高热。怎么会突然决定要明日回京?更甚至大雨过后,路会很滑。
他思索半响,也是想不透,对那人问,“为何?可有原因?”
那人摇摇头。
秦钰知道再问的话,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毕竟来人只是给他传个信。他想了想,对那人道,“你告诉你们公子,明日一早我会去一趟谢云澜的府邸。”
那人点头。
秦钰摆摆手,那人出了院落。
看着那人身影消失,秦钰对早先招出来那人吩咐,“你给郾城传信,武卫将军身体无碍的话,明日即刻启程回京。”顿了顿,他道,“我在京郊等着队伍。”
那人一惊,“你不在平阳城等着了?”
秦钰点点头,“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动身了,平阳城待久了也是无趣。难为谢云澜待了这么多年。”
那人见他似乎主意已定,立即颔首,下去传信了。
秦钰又在窗前站了片刻,回身对站在他身后如影子一般的月落道,“你去平阳县守府查探一下,看看秦铮是否明日也一同启程回京。”
月落点点头,立即出了房门。
秦钰回转身,又坐回了窗前,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摆上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月落回来,对秦钰摇摇头,“听雨阁没有丝毫动静,铮二公子应该是没有回京的打算。谢云澜的院落里下人在收拾行囊,看来的确是要明日回京。”
秦钰点点头,“秦铮竟然不回京,可真是有些意外。”顿了顿,他忽然笑了,“既然他不跟着,那就不要怪我了。”话落,回头对月落道,“你去给初迟传个话,告诉他我们明日启程回京。”
月落颔首,去找初迟。
初迟本来睡下了,被月落的动静喊醒,他坐起身,分外不解,“郾城不是刚发生了事情,四皇子不是一早就决定在平阳城等着队伍吗?怎么队伍如今还在郾城,他却就要明日回京?不等队伍了?”
“不等了!”月落摇头。
“好没道理!他急急回京做什么?”初迟皱眉。
月落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因为明日谢云澜要送芳华小姐回京。四皇子决定明日与他们一起回京。”
初迟睁大眼睛,须臾,有些恼怒地道,“怎么又是她?”
月落不语。
初迟烦闷地摆摆手,“知道了。”话落,重新躺下,没好气地道,“我看他真是中了那女人的毒,魔怔了。”
月落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秦钰自己与自己下了一盘棋后,伸手一推棋盘,回床躺下睡了。
一夜再无话。
第二日清早,谢芳华醒来,出了房间,雨后空气清新,天清气朗。
隔壁房间的帘幕已经拉开,门半开着,有人进有人出。那些人手中均拿着一摞账本之类的东西,见到她都甚是恭敬地称呼一声,“芳华小姐!”
谢芳华向隔壁房间看了一眼,见一堆人围着谢云澜,谢云澜的面前堆了高高一摞账本。他正低着头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吩咐事情。显然他已经醒来很久了。
她知道他在交代回京之后平阳城的事情。便不去打扰他,站在门口看着院中。
这座院落他住了三年,想必是极有感情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谢云澜从房中出来,见谢芳华站在门口,对她打量了一眼,“今日气色不错!”
谢芳华对他一笑,向他里屋看了一眼,见那些人还待在屋中,她轻声道,“云澜哥哥,你还没有忙完吧?”
“先和你用早饭。”谢云澜道。
谢芳华点点头。
二人进了画堂,风梨摆上早餐,二人安静地用了早饭。
饭后,谢云澜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与那些人交代事情。
春花、秋月低声道,“主子,我二人随您一起回京吧!”
谢芳华摆摆手,“月娘需要助手,你们二人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吧!”
“可是您回京这一路……”二人犹豫。
“回京最慢也就走上两三日而已。”谢芳华道。
二人想了想,点点头,有些不舍地看着她。
“平阳城距离京城又不远,我还是会有很多机会再来的。”谢芳华对二人微笑。
二人也露出了笑意。
风梨在院中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将谢云澜寻常的一应所用都收拾带上了,同时三年没回京,自然要给谢氏各房各备一些礼物。所以,虽然是轻装简行,也依然装了满满的几大车。
辰时,一切都收拾妥当。谢云澜也安排完所有的事情,出了房间。
谢芳华见他有些疲惫,眉目微倦,觉得从昨日到今日,她执意决定让他送她回京实在是时间太赶了。脱离出谢氏米粮,他自己手下有着平阳城这一块,也有着超乎常人难以想象的经脉。更何况,赵柯被他派出去郾城救他的舅舅。所以,很多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
昨日到今日,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自然是极累的。
但是她既然想起了,不能不做这个决定。
“走吧!”谢云澜见谢芳华面色露出心疼和歉疚,对她微微一笑,语气如沐春风。
谢芳华心情也跟着好起来,挽住他的胳膊,一起走出东跨院。
风梨忙了昨日一晚和今日一大早,扛着包裹跟在二人身后,心里直犯嘀咕。这三年来,谢氏米粮的老爷请了公子多次,公子都没有回京的打算。如今芳华小姐来了,说动了公子回京。这次回去之后,以他小小年纪的直觉,也觉得怕是会有很多事情,定然没有在平阳城清闲了。
春花、秋月也跟在身后,想着主子对云澜公子非同一般的好,甚至让他们感觉好过了对言宸公子,却是不明白这种好的由来。
在东跨院门口,便看到了从西跨院走出的李沐清。
谢芳华见李沐清一身软袍轻裳,迎着阳光,清贵秀逸,他看起来也像是出行的打扮,她对他挑了挑眉,“李公子起得好早。”
李沐清微微一笑,“主人不在府中,我待着也是无趣。不如去寻我来接的人,看看接下来的安排。”顿了顿,他又道,“说实话,出来数日,我也想家了。”
谢芳华品味他话中的意思,忽然眯了眯眼睛。
谢云澜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李沐清点点头。
谢芳华不再说话,一行人来到府门口。
马车已经满载货物,府中护卫调派了两百人,整装待发。
一辆黑色的马车,宽而大。
谢云澜来到车前,挑来帘幕,示意谢芳华先上车。
谢芳华刚要上车,忽然眼光扫到两个人一身轻骑出现在她的视线内,方向自然是这座院落。虽然距离得远,但从那二人衣装形貌上隐隐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正是秦钰和初迟。
二人显然做了简易的易容,并没有用面巾遮掩。
谢芳华看着二人身后背着的行囊,顿时猜出了二人的来意,脸色兀地一沉,上车的动作也顿时止住了。忽然转头看向李沐清。
李沐清对她一笑,“看来我要接的人也有回京的打算,这样我也就不用继续留在这里了。”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转回头。
李沐清唇角的笑意深了深。以她的聪明,自然能猜出是他知会了秦钰。但是决定权在秦钰的手里。他愿意趁此回去,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谢云澜自然也注意到了来的那二人,目光也顿了顿,微微偏头看了李沐清一眼,没说话。
不多时,那二人来到了府邸门口。
秦钰勒住马缰,对谢云澜一笑,温润含蓄,“在下准备启程回京,想着日前答应了云澜兄过府一叙,便过来拜别。”顿了顿,他扫了一眼马车,“云澜兄这是……要出门?”
谢芳华暗自唾弃他,明明是知道他们要回京才赶着凑上来一起,如今倒是装模作样起来。
“芳华来了平阳城多日,想家了,我送她回京。”谢云澜道。
秦钰“哦?”了一声,看向谢芳华,眸光带了些微笑意,“芳华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谢芳华脸色难看,“四皇子既然是来拜别,如今这别也拜了,你可以走了。”
初迟本来被秦钰拖起来急着回京,脸色不好,如今闻言明显谢芳华讨厌他们,他脸色比谢芳华的脸色更难看,凉凉地道,“芳华小姐身为忠勇侯府的嫡女,多年来,忠勇侯府就是这般教导你礼数的吗?没有待客之道,丝毫不避讳女子礼数,传扬出去,可真是要笑掉别人的牙了。”
谢芳华知道初迟不待见他,因为她不择手段围困住他之事,她也同样不待见他,若不是他那日救了秦钰,秦铮也不会为了救他而中了同心咒了。她冷笑一声,“试问初迟公子如今在我面前可是笑掉了大牙?”
初迟一噎。
“既然觉得我没有礼数,那你就离我远些,看不见我就是了。没必要巴巴地凑过来。”谢芳华毫不客气地丢出一句话,不再理会他,扭头对谢云澜道,“云澜哥哥,我们走吧!”
“你先上车!”谢云澜对她道。
谢芳华凝眉看着谢云澜,用眼神询问他不会让秦钰和初迟真跟着吧!他们可是两个大麻烦。她是要急着赶着回京的。带着两个包袱难保不是累赘。
谁知道郾城假的四皇子会不会暴露?若是有人知道真的四皇子在她和谢云澜的回京队伍里,势必要百般阻挠,那么耽误他们的行程怎么办?
谢云澜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他来处理。
谢芳华只能上了车。她上车后,并没有将帘幕落下,而是挑着帘幕看着车外的几人。
谢云澜转回身,看着秦钰,“如今四皇子回城的队伍在郾城,武卫将军因为四皇子挡箭而受伤中毒,惊动了官府,届时四皇子和武卫将军回京,必定有打量兵甲沿途护送,再有拦截刺杀者,必然因大量兵甲护卫而终止。云澜觉得四皇子还是暂且留在这里为好。否则难保假四皇子的消息不被暴露。到时候甚是麻烦不说,四皇子的安危恐怕也不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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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高铁上、飞机上、甚至大巴上,每一天满满的行程里积攒出来的稿子。我总算是没白扛了电脑!么么哒!亲爱的们,我也想你们了。吻、深吻!深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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