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熟后的一个月是流寇和强盗上门的一个月。
人们在收获后,还来不及喜悦。只能筑镇墙,磨刀枪,晒弓弦,磨箭头,修箭羽。
流寇顾名思义就是流窜的贼人,没有底线,能抢多少抢多少,能捞一把是一把。
强盗好些,知道割韭菜,不会竭泽而渔,有固定的片区。
同样的,强盗不会跟来到自己地盘的流寇厮杀。
一是为了保存力量,另一个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杀伤村镇的有生力量,免得村镇壮大,尾大不掉。
这都是血一样的教训。
瓜镇其实也乔装可以当强盗,去劫掠邻镇,可是瓜镇不同于别处,这里曾经是颜氏的驻地。
镇长祖上在颜氏当过书童,多少懂得些礼仪,被赐姓后,更是不会辱没了这名头。他本人也是老了后,归乡养老,见桑梓受辱,才组织帮派抵抗。
姓氏,那可是清剑月刀治下的人皇殿,搜集你的名望,事迹,才会邀请去点燃那一柱香,开启祖姓!
据说天地将有感,日月会赐福。
尤其是瓜镇历史上出过两位人间级名人,一个是儒教掌教颜林,一个是清剑山叛徒太白。
他们大约还活着吧,虽然与瓜镇没有任何往来,镇民也没收到一丁点照抚。
可这种没由头的荣耀一直深深的扎根在瓜镇乃至商阳人心中。
镇长颜植已经七十了,是个二阶养器后镜的水修符师。
只会一些地摊货色的祈水符,净水符和水箭术,平时也就能帮着猎队治疗一些小伤,祛除些许毒素。
这不,去年瓜镇集资买了一道二阶冰箭术,才让老镇长从幕后重新走上前台。
符修藏本命符于气海,可凭借精神力快速施法。也能用符笔蘸符墨写在符纸上,做成便携的符。
只需要感气境的人就可激发,只不过激发符咒需要数秒甚至更长时间。
可镇长年迈,一天写个三张冰箭符都气喘吁吁,头痛欲裂。
于是瓜镇攒了一年钱,买了个粗粗糙的灵根检测阵。
所有的孩童试过来一遍,竟然没有一个水灵根在八成以上的。
大多都是斑驳的杂灵根,修行起镇长的二脉水属性法诀费劲的要死,这辈子估计都难以入三阶驭物境。
二狗是八成火灵根,柱子是七成木灵根,石头是七成土灵根,可以修碎石术,木桃七成水灵根,勉强在跟镇长修行。
至于丞,自然也被检测了,丞和所有人都不同,他是五行均衡!
丞还记得镇长看到他检测结果的眼神。镇长感叹道“这世道,均衡之道早就没了”
进入六月,整个镇子就沉浸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
木桃他爹荆狼作为猎队首领,在此之前已经在带领猎队积累了足够多的肉食。
此刻也回归了巡逻队,日夜巡查。一些矫健的乡勇已经游弋在瓜镇十里外。
未雨绸缪总是对的。那流寇无固定居所,一身财富都在马背上。
所以对瓜镇来说大概率就是一顿大餐。
毕竟这个镇子多是会粗浅吐纳术,修一脉碎石术土的人。
哪怕土灵根弱的要死,也多少能吸收一些,灵气每天在身体里就是走上一遭,也是极好的。
六月十八,丞正在院中练刺剑,他栽了个木桩,取木桩一点,力求剑尖点到那印记。
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木桃糯糯的声音“丞哥儿!”他喘了口气,“呼呼……外面……外面发现马蹄印和马粪了,走……走……去跟我一起通知,通知镇民集合!”
他说话断断续续的,你知道他在急躁,可他的声音就是软软的。
“狼叔怎么把你养成这样?”丞迅速的取出弩箭背在背上,在脚踝处绑了个匕首,又掕着他的破剑,算是全副武装“走吧!你去西头,通知柱子,我去南边喊二狗。路上机灵点!逢人就通知”
“嗯嗯!镇子已经派人通知了,乡勇也集合了”
二人分头行动,瓜镇似乎少了一套应急通知系统。
之前让屠夫敲大钟,可是会打草惊蛇。那群弱的流寇见到镇子有警觉就会放弃,瓜镇也会少一些收入。
镇子也模拟过鸟鸣,可架不住村民憨憨,集合效果不理想。
有时候某个人听到了真鸟,鸣了三声,疑神疑鬼的往书院集合,连带着不明就里的人加入,汇聚起来,越聚越多,最后看着一脸懵的颜植,不知道多喜感。
所以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丞一路小跑,逢人就通知,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人们忙着收拾衣物,放入地道。妇孺已经背着简易行囊往书院赶,务必尽量让家中空荡。
临近二狗家,就有一股子香甜气息传来。二狗家以熬糖为生,在瓜镇也是鼎好的富贵人家。
“糖叔,流寇来了!”
开门的是个肤色稍黄,却也和蔼的胖妇人,毋庸置疑二狗他娘,“已经知道了,你糖叔去了书院,二狗他去了瓜田喊人,他自己可能会乱来,我不放心,你去看看,路上小心点。”
“甜婶儿放心,糖糖激灵着呢,我就去找他”
二狗本名是糖糖,在他娘面前,一般都是喊他大名,否则有一种骂人,连带骂娘的感觉。
大约是他爹熬糖,所以取了个腻歪的名字,他长大了,才觉得这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越听越恶心,等闲不许别人叫,只能喊他甘蔗。
八九岁的时候,几个村里的小混混天天恶心的叫他糖糖,糖糖的,终于他爆发了。
哭着闹着,让他爹借了城里刘家的一条大黄狗,追着几个混混撵了整个镇子。好一场鸡飞狗跳!
终于,糖糖如愿以偿的有了个浑号,二狗。
他沾沾自喜。
还私自奖赏那威风凛凛的大黄公狗,给它找了个村子里的土狗。于是丞也顺利的养了一只杂种黄狗。。。
二狗家,去瓜田的路有些远,丞一路调整着呼吸和步伐,保持身体关节活动,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流寇。
瓜田在河滩,一片开阔地。没有雨的夏季,河水很平静。
河边,有三个骑马的灰衣流寇斥候骑马狂奔,一里开外有几个逃跑的农夫。
“跑不掉了,他们马快,开阔地里被追上谁都得死”二狗喘了口气,“你们先跑,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