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福他们换了位置以后,沈玲龙就料定这两个会闹出点儿事来。
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沈玲龙堪堪睡着,就听见一阵喧闹声,似辱骂,恶言恶语,很不好听。
她挣扎着从将睡未睡中醒来,不怎么高兴的起来,瞧见她所在的车厢里就两个丫头在,沈玲龙拧眉问小妹:“你爸呢?”
小妹打了个哈欠,她也是刚醒没多久,就被她爸提到沈玲龙边上,让她守着。
刚迷迷糊糊要倒到沈玲龙身边继续睡,她妈醒来了,还问她事儿,不得已她勉强睁眼说:“大福哥,还有阿拾哥同那边闹起来了。”
沈玲龙:“……”
沉默了下,沈玲龙翻转左手,看了一眼女士手表上的时间,距离她躺下睡觉还没半个小时。
“这两个狗崽子,”沈玲龙低骂了一句,“连半个小时候都忍不住。”
她换位置时,就晓得这两小子嘴上说着不会随便搞事,但他们肯定会刺激陈余和邓云两人闹起来,如此就成了他们正当防卫。
沈玲龙做妈的,哪儿不晓得两孩子的鬼心思?
但她没想到这才半个小时,陈余两口子就中了两崽子的计,闹了起来。
沈玲龙叹了口气,起身带着两丫头到隔壁包厢,见着殷拾正理直气壮的说:“他先动手的,他们动手打小孩儿!”
陈余气得面红耳赤:“你你你……你们两个小崽子!你辱骂我和我媳妇儿!大哥,大哥!我承认我以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儿,但我不是改过了吗?!你有什么不满的,你直接冲我来,你打我出气都成啊!你做什么要两个小孩来欺辱我媳妇儿啊?!”
“列车员姐姐,您刚才不是也看见了吗,我和我弟弟就自己说这话呢,他就过来打我们,我们两年纪虽小,但也是讲道理了,把他制服了就问他凭啥打我跟我弟弟,结果他就倒打一耙,非说我侮辱他们,我和我弟弟分明在说故事呢!”殷拾这小子嘴甜,凑到女列车员身边,卖乖又卖惨,甚至绘声绘色的将陈余两口子曾经干过的丑事儿,跟说书似的讲出来,气得陈余刷起袖子要打人。
就陈余两口子那点儿破烂事儿,围观的人哪个不觉得他两口子是个渣?
都不用陈池出手,也不愿用两孩子锤人,列车员带着车内巡警直接把陈余给制服了。
“列车员!各位大哥大姐,你们看见了!就是这臭小子嘴碎,到处污蔑我和我媳妇儿!”陈余气死了,“他还贴在我床头讲!得劲的挑衅我媳妇儿,挑衅我!”
然而两孩子虽然有些嘴贱,戳人心肺,但就殷拾将的那些事儿,再看陈余两口子的反应,都想着两孩子讲得恐怕是真的了。
这种人渣败类,没有人会同情。
女列车长甚至颇为鄙夷的看着陈余说:“做了这对不起太阳,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亲朋友好友的事儿,还不许人小孩子给他爹妈出口气,讲出来松快一下?”
邓云也是忍无可忍了,翻身而起,怒道:“该付出的代价我们都付了,现在还要我们怎么搞?腆着脸给他们一家子道歉?还是跪下来磕头认错?!”
“好!我磕头,成了吧?!为什么总是要为难我们一家人呢?!”
邓云说着扒开人群,冲到刚走过来的沈玲龙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大喊:“对不起!”
这一跪,把沈玲龙吓了一跳,好一个以退为进。
不管什么时代的人都有一种怜弱心理,以及慷他人之慨的想法。听故事时,虽觉得邓云两口子做得实在过分,但现在又觉得人都道歉了,都哭诉了,就得饶人处且饶人。
沈玲龙心中冷笑,装腔作势谁不会呢?
沈玲龙故作茫然的问:“对不起?你又做什么了?背着我又勾搭我男人?还是又怂恿你男人打我?更或是……偷了我的东西?”
偷这个字对待这个时代人来说还是非常敏锐的,几乎是在沈玲龙语音落下的时候,围观人条件反射的捂了捂自己的钱袋,生怕自己的东西给人偷了。
邓云倏地抬头:“我什么时候偷过你东西?!沈玲龙,你不要含血喷人!”
沈玲龙反问:“那你跪我做什么?没有任何事你跪我做什么?”
“我为我以前伤害到你道歉!”邓云咬牙切齿,“我有悔过之心,我求你原谅!”
她的眼神,充满恶意。
别说沈玲龙了,就连围观群众都觉得她不诚心。
沈玲龙见此,便直白的表达自个的想法:“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是不是小偷偷了钱,说句对不起就好了;人拐子拐了小孩,跪下说句对不住就好了……抱歉,那些年,你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我只能做到既往不咎,与你再无来往,说原谅,我做不到。”
说完沈玲龙退开了一些,喊着大福殷拾两个崽子,并说:“臭小孩,全都到这边来了,我用不着你们出头了,真是的,狗咬咱们一口,你们还反过去咬狗一口啊?!”
殷拾和大福:“……我们打狗,谁咬狗啊。”
“说什么呢?!”沈玲龙警告了一声,两孩子在给围观群众道歉又道谢后,蹿到沈玲龙那边的包厢,还抱怨着,“我们睡那边挺好的啊……”
还没说完,给陈池推了一把,赶到了隔壁车厢。
围观的群众在列车员的疏通下都离开了,只剩列车员在沈玲龙所在车厢说:“沈同志啊,以后可不能纵容孩子在车上闹了,那些品性不好的人,不搭理就是了。”
大福要反驳,沈玲龙踹了他小腿一下,然后笑着与女列车长说:“您说的对,是我没管住他们,导致在这个公共场合闹起来了。”
由于沈玲龙道歉非常诚恳,列车员也没多计较什么,甚至于沈玲龙说笑了一番。
反而是陈余那两口子,列车员一过去,才起了个头呢,邓云就开始哭,就好像列车长欺负了她似的。
惹得列车员皱着眉头,很是不爽快的过去。
沈玲龙啧了一声。
“沈姨,怎么了?”殷拾立马问。
“夸你们聪明,晓得搞事时讨好列车员,”沈玲龙各敲了一下两个男孩的脑门,“不然啊,有的你们苦头吃。”
沈玲龙所谓的苦头,那就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隔那么点儿时间列车员就会过来查票,格外关注陈余两口子,那两口子快睡着的时候就被吵醒来。
有回忍不住了,直接问:“怎么总查啊?走了这么多趟了,还不认得我们?”
列车员说:“请你配合工作。”
在列车上,列车员就是老大,陈余也就只敢抱怨那么一句,完全不敢对着这人高马大的男列车员说什么。
等列车员走了以后,沈玲龙问两男孩子:“看见了吗?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还不是条龙呢。”
——
到市里时,沈玲龙一家子就下车了。
一来市里他们有房子,二来陈老婆子就住在他们那个房子里,现在首要自然是去那边。
陈余两口子也跟着下车,不过两家人在列车上闹得那么不好看,也就没一路走。
在沈玲龙一家子在饭馆里吃早饭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已经匆匆走了。
殷拾瞧见了,撞了一下大福:“咱两跟上去,我觉得他们要搞鬼。”
大福也有兴趣,刚准备一同行动,沈玲龙敲了敲桌子说:“想干什么?”
大福老实低头,他很识趣,晓得不管是干什么去,他亲妈都是不让去了。
可殷拾不同,他还真以为沈玲龙什么都不知道,便是开始卖弄自己的聪明,笑嘻嘻道:“我看见列车上那两个人了,鬼鬼祟祟的,在外头瞄了我们好几眼,又匆匆往咱们以前家的方向去了,他们肯定有鬼,沈姨,我跟大福过去偷看一眼,然后回来告诉你,这样他们要是打什么鬼主意,沈姨你事先知道了,也能够怼回去。”
沈玲龙嗤笑一声:“用得着你?吃饭!”
殷拾还想说,但被沈玲龙一个眼神横了回去。
没办法,殷拾撇了撇嘴,老实吃饭。
等到回到家里,看见乱得一团糟的屋子,以及屋子里呆呆坐着的陈老婆子,殷拾喔唷一声说:“沈姨,我敢保证,肯定是车上那两个人搞的。”
沈玲龙没做声,撞了一下陈池,眼神示意让他去跟陈老婆子讲话。
陈池皱眉,走过去问:“妈,你做什么?”
陈老婆子听见,恍惚抬头,看见陈池后哇得一声哭出来,又是拍腿又是拍地,大哭大闹道:“大郎啊!你爹没了,你爹没了啊!那三个混账小子,趁着你爹没了,冲进来把家里东西全给抢了!我这是可怎么活啊!”
“看吧看吧,”殷拾立马道,“沈姨,我就说应该跟过来瞧瞧的,看看,都把咱们家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玲龙瞪了他一眼说:“闭嘴!”
她哪里会不晓得陈余两口子要搞事儿?但她故意放纵。
只有让这老婆子彻底认清楚陈家那几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断得一干二净了,她才愿意赡养这个老。
虽然离得远,但沈玲龙也晓得,老两口背着他们关照那三个儿子的小孩,这都是没有断干净。
之前沈玲龙是不想管,只要不再多要钱,也没有闹事儿,沈玲龙愿意出钱买个安静。
现在死了一个老了,肯定是要开始说养老问题了,陈家另外三个肯定是推拒,都不管的话,陈池肯定没法置之不理。
沈玲龙管这老婆子日后的生活,也不觉有什么,只是养了这老婆子的老,带到海城区了,她还跟三个儿子断不了,贴钱给他们,这沈玲龙就不高兴了。
她出手撕,不太好看。让老太婆自己认清三个儿子的白眼狼真面目,才是好选择。
列车上,陈余和邓云心虚的样子,沈玲龙就知道有鬼,会去抢遗产什么的,她就是故意拦着家里孩子不跟过去的,等的就是现在陈老婆子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