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几步拦在李昭华的面前,阴沉着脸道:“李昭华,你真是不知羞耻,这里是后宅,不是你的雅竹院,即便王爷不是外人,可传出去只怕李家的名声只怕要被你败坏!”
李家还有名声可言?
李昭华深觉好笑,再说,这是李延和的意思,又不是她想送他的。说的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一般,真是恶人先告状。
她冷冷的望了她一眼,“大姐姐这话该去对我们的好父亲说。”
她看看墨云渊,又看看李芳华,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大姐姐不若一起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敢说什么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芳华眼眸立时一亮,装模作样道:“这个怕是不好……”
不好?怕是求之不得吧!
她动动嘴唇,轻扯唇角,李芳华唯恐她说出拒绝的话语来,赶忙道:“我是怕你们孤男寡女的会被人嚼舌根,怕的是妹妹被人误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勉为其难?怕是心中早就乐坏了!
李昭华轻笑一声,并不戳破她的话,意味不明的看了墨云渊一眼,兀自转身朝外走去。
青石铺就的道路,鳞次栉比的商家店铺,两旁的小商小贩,贩夫走卒,欢笑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来来往往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带出无比非凡的活力。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晃过,前一刻还身在绝境中,下一刻便能感受到这明媚的天气,刺眼的阳光投射在眼里,却叫人倍觉亲切。
李昭华第一次真真确确的觉得,自己真的是重生了。
活着真好。
她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看着两旁的小物拾格外觉得好玩,连带的,画眉也跟着欢快了起来。
以前在三夫人院子里不过一个三等丫鬟,基本就轮不到有她上街的份,如今能跟着李昭华外出,她自也是满心欢喜的。
虽说已然是开春,可这会的天气依然叫人觉着有些阴寒,加上长年累月在那样阴寒的地方住着,没病也落得一身病。只不过自这段时间托了墨云渊的福,每日里那些滋补品流水般的送,身子好了一些。
只是这种积寒非一日之功能调理好的,此刻她依旧畏寒,因此微微缩了缩身子。
忽而肩膀上一暖,她回头望去,碧桃却已绕到她的面前来系紧带子,沉稳的面庞依旧瞧不出什么。
果然王族出来的人精细些。李昭华淡淡的点点头,不说什么,眼里却多了抹亮光。
正想着,忽觉手里一暖,低头看时,竟是多了个暖手套,带着淡淡的清香与温暖:“瞧你这小身板,真是单薄,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一怔失神,这情景何其相熟,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也是这般春寒陡峭的寒风里,那人将她轻轻拉入怀中,说的也是这样一句话。
那时的她,觉着她是这世间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可惜,这世间上最不靠谱的就是人心。
她面色微冷,将东西还给他:“多谢王爷好意,只是我不冷。”
墨云渊看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李昭华,那冷冷的背影叫本已觉着靠近了一步的心又开始下沉。
这是这么了?明明是喜欢的,却在后面一刻又变了样。
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针,捉摸不透,说变就变。
墨云渊叹息一声,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李芳华看着这两人在她面前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心中顿时气得咬牙,果然是狐媚的女人生的贱种,一样的下作!
拐角的地上,一个母亲带着一个不足七八岁的孩子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乞讨着。小小的孩子已经饿的皮包骨,瞧不出原来的年纪,一双无神的眼睛里带着祈望,静静的看着街对面的李昭华。
心,骤然被拉开一个大洞,黑黢黢的看不见底,无边无漫的疼意弥漫了出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无望的整日整日盯着院门,幻想着有朝一日父亲能发现她这个女儿,将她接出去父慈子孝。
后来倒是愿望成真了,可惜,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为了他的锦绣前程。
在旁人的眼里,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不过是别人路上的一枚垫脚石,存在的唯一理由便是替她人扫清障碍,多么可悲又可叹的人生。
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转身放在画眉的手里:“给那对母子吧,再给些银子,别的不需多说。”
画眉迟疑着皱着眉头道:“银子可以给,可是披风……小姐大病初愈,本就身子骨单薄,这天气乍暖还寒,仔细冻着了。还是免了吧,有这银子,也够那对母子生活好一段时间了。”
李昭华头也不回,径自走了,留下画眉一人呆站着。
看着远去的李昭华,画眉咬咬唇,参不透李昭华心中的想法。可是心中,却莫名的起了些许暖意,最起码,她跟对了主子。
墨云渊看着那萧瑟的背影,本就皱着的眉蹙的越发的紧,眸色带了寒霜。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扯过她,将暖炉塞进她手里:“再心疼别人也不能这般糟践自己。”
这一次,李昭华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淡淡点头:“多谢王爷。”
墨云渊不知为何心中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发堵,为她的态度,更为她的客气:“你我何须这般见外。”
李昭华明白他的意思,一个有求一个有应,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这是两人间心知肚明的,可这话在李芳华听来却是不同。
小贱人,不要脸,公然在大街上勾引人,当真是下作!
她恨不能眼里喷火,将李昭华给燃烧殆尽,挫骨扬灰方能解恨!
无视那吃人的眼光,李昭华兀自跨进了香满楼。
香满楼二楼的雅间里,临街的一个窗户里上,一个唇红齿白的公子哥儿正凭窗眺望,双眼不其然的对上李昭华无意间抬上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愣。
“子夜兄,你可在听我说话?”赵长阳挥动手腕,不满的看着他,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空空如也。
这可稀奇了,这墨青山,素来就是个沉稳的人,从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形,呆呆的盯着一个地方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