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杏花林卷起的一阵微风,将粉白色的花瓣抛得老高。
皇后漫步在杏花林里,心情难得的平静了少许。
一桩事算是解决了,可在她心头还压着另一桩。
皇太孙找不着,到底是叫她心焦的厉害。
“来人呐。”
她开口喊,却是无人过来。
皇后眉头紧皱,大步的往外头走去,才走了没多远,却是见吴王等人凶神恶煞的疾步而来,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和剑。
皇后急速后退,闪进杏花林里,藏起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直到很远之后才停下。
皇后待在杏花林里,也不敢动,整个人惧怕的厉害。
宫里的人她留的并不多,大部分的都派出去找了拓海。更何况,她便是将所有人都召回皇宫,也拦不住虎视眈眈的吴王等人联手。
天,没想到变得这么快,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皇后脱掉外袍,将已经被刺死的太监身上的衣服剥下,穿在自己身上,大步的往宫外走去。
留在皇宫,她必定会被吴王等人当成替罪的羔羊,推出去。
“砰!”
齐王、吴王、鲁王等人一脚踢开御书房的殿门,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这一路上,皇宫内待解决的,都被他们解决掉了,此番进到御书房,可以说是出入自家后院一样轻松。
离明黄色的大床还有十几步的时候,齐王给了吴王一个眼神。
吴王会意,握着剑冲到床边,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安静的御书房响起皮肉被隔开的声音,吴王抽出剑,却见剑锋一片暗色,而床上,正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吴王惊觉不对,一把扯开挡住视线的幔帐,却见拓翼被割开的颈部,竟然是一片凝固的暗红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吴王刚要说话,却是发觉有人对着他刺了过来,反手一挡,两剑相撞,“砰”的闪过一道明亮的火花。
“你……”
齐王并未说话,一击不成,再次出招。
如今皇帝死了,最大的障碍不存在,他们各自便是最大的敌手。
憋屈了二十多年,被拓翼明里暗里的猜忌、打压,谁不想翻身做主,当一回那人上人的滋味。
几乎是眨眼间,御史房内齐王、吴王、鲁王等人各自展开了死斗。
你刺我一剑,我砍你一刀,招招狠辣,不留情面。
御书房内飞沙走石,混乱无比。
里面斗得厉害,外面的士兵也斗得热火朝天。
不出片刻,整个皇宫都染上了血色。
腥味充斥鼻尖,到处都是死亡的味道。
所以,当“哒哒哒”的,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大大的“展”字旗迎风招展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懵了。
瞧着被威远、威震、广成,还有应将军等人簇拥在中间,一身黑色战袍,面无表情的展沐风,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齐王等人却是一阵愤怒和后悔。
他们在这里拼的你死我活,怎么就忘记了,京城里,还有一个展沐风?
虽然威远、威震和广成,这三位将军并未入京城来,展沐风在之前便是被拓翼夺去了上将军的封号,然而,一旦这四人碰面,谁又能、谁又敢低估展沐风的影响力?
更何况,威远、威震和广成,这三位将军原本便是展傲天的心腹死将!如今效忠于展沐风,更是天经地义。
“哈哈哈……”
齐王忽然的大笑起来。枉费他费尽心力的打探京城的情报,得知展沐风自从被夺去了上将军的封号后,便是与苏芩厮混在一起,什么也不管。而且几次打探,也不曾发现展沐风手里头还握着什么势力,便是对他放了心。
所有人里,若是论伪装,谁也比不上他。
“展沐风,你够狠,为了今天,便是连自己的名声也可以毁了。”齐王止住笑,一脸阴狠的瞧着他。
他谋划这一切,足足用了二十年的事件。
趁着皇宫遭受天灾的天赐良机,他秘密的让留在皇宫的人搅乱局势,先是以美人计除掉二皇子和六皇子,接着是借皇贵妃的手追杀三皇子和皇太孙,三皇子和皇太子杳无音讯,虽然没有见到尸首,但齐王肯定,两人定然是凶多吉少。
皇贵妃夺宫,皇宫大乱的消息,他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不过,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坏消息。吴王早已接了皇贵妃的密信,赶往京城。他召集剩下的几位王爷,紧随其后。若他能够成功登基为帝,那些享有封地的异性王,终归是隐患。这次若是能够除掉,倒是解决了心头之患!
“动手,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拿下。”
展沐风冷冷的开口道。
齐王忽然狂笑,“展沐风,你敢动手就试试看?本王告诉你,你最好将本王等人放了,在本王领兵出征前,本王便是留了话,若是本王不曾在规定的期限内回去,本王的几个儿子便是会带兵打入京城。”
展沐风挑眉,“齐王还有后招。”他抬起手,应将军会意,吩咐所有的将士收起长枪和弓箭。
齐王等人送了口气。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才放松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
“齐王,念在你曾跟随我父,我便让你们一家团聚。”
展沐风说完话,他身后站着的士兵便是自动的让开一条道,带着镣铐的齐王的两个长子、五个次子,还有八个女婿,统统被带了过来。
齐王瞪大眼睛,没有想到他最能干的儿子竟然被展沐风给抓了。
大势已去,齐王抽出剑,拼着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心思,大步的朝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展沐风砍去。
“噗。”
冰凉的剑锋从背后插入他的心脏,齐王低头,自己已是被一剑穿心。
齐王一死,其他几王不敢再动。
“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押入天牢。”
展沐风一声令下,应将军带着人将鲁王等人一一扣下。
“乱臣贼子?”鲁王冷哼,“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展沐风勾唇,“我自然不是。你们无诏入京,居心叵测,弑君篡位。我是受到了消息之后,入宫捉拿反贼。”
“你……”鲁王大怒,着实是被展沐风这话气得不轻。
“还不将反贼带去天牢。”
鲁王忽然笑了,他说自己不是反贼,若是他登基,那就做实了乱臣贼子的名声。毕竟,三皇子和皇太孙还活着,虽然下落不明,可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死了!
自古以来,篡位弑君者,无不是遗臭万年,被世人所唾骂。
他就等着展沐风如何的遗臭万年!
鲁王这一等,便是等了两天,不过,传来的不是展沐风遗臭万年的消息,而是他和其他人都要被拉出去砍头了。
午时三刻,菜市场。
斩台之下,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监斩官看了看天色,抬袖抽出一枚刻着“斩”字的木牌,用力的掷在地上,大声的道:“传摄政王之令,鲁王等人无诏入京,意图篡位,判:斩立决!废除诸王之位,其族人流放漠寒,永世为奴。”
鲁王瞪大眼睛。
摄政王?什么摄政王?
他大喊,“展沐风才是乱臣贼子,他才谋朝篡位。”
“行刑!”
手起,刀落,鲁王魂归一处,死不瞑目。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展沐风竟然没有登基为帝,反倒是做了摄政王。
想不到的,又何曾只他一人。
皇宫,从凤仪宫搬到了慈宁宫的皇后,不,此刻应该称之为太后了,亦是满头雾水。
两日前,齐王等人突然再次逼宫,她换了太监的衣服狼狈出逃,还没有走到宫门口,便是见到了率领众人疾驰而来的展沐风。
虽与展沐风有过协议,可是她不敢保证,展沐风不会杀她。
她悄悄地转过身,想要找一个地方藏起来。不过,却还是惊动了展沐风。
两个士兵将她带了过去。
展沐风见了她的样貌和打扮,也不吃惊,弯身行礼,便是让人带她去了凤仪宫,好生保护。
皇后知道,她是被展沐风变相的软禁了。
等到他登基的时候,推出去做替罪的羔羊,就如齐王等人的打算一般。
也是,她是皇上的枕边人,西凉的国母,身份尊贵,皇宫里除了皇上之外,权利最大的人。若是她谋害皇上,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之事。甚至的,他还可以将三皇子的失踪和皇太孙的下落不明,一股脑的推到她头上来。给全天下人,一个心狠歹毒的妇人形象。
而他,背后谋划了一切,做尽了坏事,却是赚得一个好名声。
他有心计,洞悉人心,那些个大臣如何不会将他推上帝位。
到时候他顺势而上,合情合理,便再也不会有风言风语的骂名。
皇后忐忑而不安的在凤仪宫内等着,半个时辰后,有人过来了。
来的不是展沐风,是一个宫女。
“请皇后娘娘移驾金銮殿。”
金銮殿?
皇后换了衣服,被人抬头金銮殿。
金銮殿两侧,站满了朝臣,里头,竟然还有一人是苏芩,原本的苏相。
瞧着她,皇后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松懈了不少。苏芩为人耿直、公正,必定不会容忍展沐风胡作非为。然而,转念一想,苏芩与展沐风还有着那样的关系,皇后才放下的心又变的无比沉重。
不管苏芩与展沐风的事情,到底是展沐风刻意为之迷惑他人,还是事实如此,都足以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诸位大人。”
展沐风开口说话。
大臣们都紧张不安的瞧着他,皇贵妃控制皇宫的时候,他们便是也被控制住了,能够恢复自由,还是多亏了展沐风的功劳。
“皇宫遭受巨变,逆贼趁机反叛,将皇上给杀了。”
“啊?”
朝臣们惊呼,瞧着展沐风的眼神,比方才更加害怕。
皇上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上将军杀……
“皇上乃是被齐王等人诛杀。”
皇后一句话,阻断了大臣们的猜测。
不是上将军……众人却还是不敢看他。
如今皇上已死,诸王也被抓进了天牢,皇上唯二的两个子嗣,三皇子和皇太孙,如今还下路不明,他便是登基,他们也不能奈他如何!
“上将军,皇太孙流落在外,不知如今在何处?他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如今皇上殁了,他便是西凉的继承人,还请上将军找到他。”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芩,开了口。
皇后,以及众位大臣都瞪大了眼睛瞧她。
谁也没有料到,在如今只手可遮天的上将军面前,曾经的苏相竟然敢说出这番“足以惹来杀身之祸”的话来。
“苏相说的是,三皇子也下落不明,臣请上将军一并寻找三皇子。”
周大人跟着道。
大臣们低下头。
周大人不愧是苏相的死忠,一个扒了老虎毛,一个紧接着便是敢摸老虎的屁股。
皇后心头思绪纷乱,整个人都紧张的厉害。在这个大殿上,最希望皇太孙回来的人,便是她了。
皇后看向展沐风。
不知道上将军会如何行事……
金銮殿上一派安静,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张而不安的等候着展沐风开口说话。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也不可一日无君。”
一句话,叫大臣们心头咯噔一声。
“皇太孙年纪幼小……”
大臣们吞了吞口水,接下来难道要说,年纪幼小,这么多天都不见人,定然是凶多吉少……
众大臣猜测间,展沐风还在继续,“却是先帝亲封的太子,他为帝,天下归服。”
众人呆了。
皇后也呆了,却是握紧了双手。
一句空口白话,不过是博名声之用,他若是要杀皇太孙……
“然而,新帝的下落要紧,”在这里,展沐风对皇太孙的称呼,换成了新帝,“国事却同样重要,本将军自封摄政王,在新帝回来前,处理朝政,不知道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上将军临危受命,并无不可。”
说话的,还是周大人。
“其他大人呢?”
展沐风冷淡的视线扫过众大臣面庞。
被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只觉得心头一寒,当下便是齐声道:“摄政王临危受命,乃是天意。”
展沐风看向金銮殿上的皇后。
皇后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本宫也认为这是天意。”
展沐风满意了,“传本王令,全力寻找三皇子和新帝下落。”
……
皇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金銮殿走回凤仪宫的。
她心头的担忧,比起之前来更甚,展沐风是何打算,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了。一日不见新帝,她便是不能安好。
“太后娘娘,摄政王有请。”
宫女甲跪在地上道,将太后的思绪从两日前拉回了现在。
太后抬眼看她,“摄政王可是说了何事?”
宫女甲摇了摇头,“太后娘娘去了便知。”
太后心头难安,难道,展沐风是要宣布新帝的死讯了!
一路忐忑的走到御书房,如今摄政王处理朝事的地点,宫女甲唱喏:“太后娘娘驾到。”
宫女太监稀稀落落的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太后娘娘。”
宫女甲看向站在门口的太后。
太后深吸一口气,进到殿内,目光被一道熟悉的背影吸引住,失声喊道:“是三皇子吗?”
背影的主人转过脸来,不是三皇子又是谁?
“太后。”
“哎……”太后一脸激动的走过去,三皇子都能被找到,那她的孙儿呢?
太后看向展沐风。
展沐风正在批折子,今日的他换上了黑色的蟒袍,金线勾边,玉冠束发。
“摄政王,新帝,新帝可是有下落?”
太后颤抖着嗓音问道。
展沐风放下笔,摇头。
太后难掩失望,目光转向三皇子,仔细的询问其那日的情形来。
“那日皇贵妃要杀新帝,我将新帝带出了皇宫,便是交给了苏相。”
“你确定?”
三皇子点头,“我很确定。”
苏府,苏芩受到了太后传唤。
一身女装打扮的拓海不安的瞧着她,“爹,你进宫里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苏芩随意的回道,一点儿也不慌张。
拓海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芩看着被他搅弄得不成样子的衣服一脚,蹲下身子,问道:“你可是怪我那日带着你进了宫,又让清清楚楚带你回来。”
拓海摇头。
“宫里头危险,我知道爹是为了我好。”
苏芩摸了摸他头,“那日宫里是很危险,不过,却被展沐风,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拓海脸色一白。
他低下头,再抬头,眼里满是泪水,“爹,我会被摄政王杀死的对吗?”若不然,苏芩何故要匆匆忙忙的将他从皇宫里带回苏府,还叮嘱他一定不能叫别人发现自己的男儿身份,脸上的妆扮也不能够擦去。
拓海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他见过容嬷嬷被人杀死,死对他而言,很可怕很可怕。
“爹,你藏着我,摄政王会不会杀了你?”拓海紧张的问道,没听见苏芩回答,他知道是自己猜对了,果真是他连累了爹。
拓海止住眼泪,扒了头上的首饰,解开缠着粉红色丝带的小辫子,脱掉身上的衣服……苏芩漠然的瞧着他做着一切。
片刻后,小女孩不见了,一个小男孩出现在房间里。
“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要跑出去,苏芩将其拉住。
“所有人都想我死,我死就是了。没有你,没有三叔,我早就该死了的。爹,我不要你死……”拓海扑在苏芩怀里,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苏芩有些愧疚。
然而,她却不后悔试探一个六岁的孩子。
毕竟,他是拓翼的孙子。且他又是六岁了,皇家的孩子多早熟。
虽说展沐风和她达成了一致,会让拓海做皇帝,可拓海真正的性情如何,她却是要确定一番的。养虎为患的事情,她可是不会干!
“小包子,你听着,摄政王不会杀你,不让你进宫,我有别的打算。”
拓海眨巴泪眼瞧她。
苏芩接着道:“你生在皇家,长在皇家,骨肉兄弟相残的事情,你定然是知晓的。”
拓海脸色苍白,小小的拳头捏得很紧很紧。
“如今,你三叔已经回到了宫里头。”
拓海抖了抖嘴唇,却并不说话。
“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拓海抬头瞧着苏芩,点了点头,“爹,你去宫里吧,我会乖乖的在家里头等你回来。”
苏芩笑着揉他的头,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楚楚说道。
苏芩点头,小声的吩咐他,“撤走所有在小包子身边的人,他在府里头做什么,都不要管。”
“是,大人。”
苏芩进到宫里,被宫女领着进了慈宁宫。
“见过太后娘娘。”
苏芩屈身行礼,并不跪下。
太后也不在乎这些,屏退了左右,急切万状的道:“苏相,你老实告诉哀家,新帝可是在你那里?”
苏芩皱眉,“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新帝若是在我这里,我早就带着新帝出来,又怎么会请求摄政王一定要派人找到新帝。”
“三皇子说,他最后是将新帝交给了你。”
“太后娘娘,三皇子说的,您就信了?”
太后呼吸一滞,心头一阵凌乱。
“太后娘娘若是无其他的事情,草民便告退了。”苏芩转身,开口道,“草民有一个请求,如今草民已经不是丞相了,还请太后莫要再如此称呼草民。”
太后早被苏芩的一句话弄得魂不守舍,她说什么,自然是没有听到。
苏芩也不是非要她回答,转身便是出了慈宁宫。
“苏芩。”
一道沙哑的男声叫住她。
苏芩转身,是三皇子拓然。
“阿海呢?你答应我好好地照顾他?他怎么不见了?”拓然一开口,便是噼里啪啦个不停地问话。
苏芩皱眉,“那日你将人一扔便是走了,等我过去,他已经不见了,我寻了许久,也未曾见到,我还以为这是你的障眼法,引开那些人,好脱了身。毕竟你也知道,我府中比不得皇宫安全。”
拓然跺脚,“可我不曾带着阿海离开,这么说了,阿海的确是不见了?”
苏芩重重的点头,一脸忧色,“他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啪!
重重的一巴掌,叫苏芩愣住。
“啪!”“啪!”
拓然连着给了自己三个巴掌,白皙光滑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成了发面的大馒头。
“你这是干什么?”见他还要接着,苏芩抓住他的手,制止住他自虐的行为。
“都怨我,是我没有护好他。”拓然一脸哀伤。
苏芩骂道:“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找人?”
一句话将拓然给骂醒。
“你说得对,我也要去找他。”
瞧着拓然仓惶远走的背影,苏芩眯了眯眼睛,是真的找,还是假的找,拓然,希望这一切不是你的苦肉计……
“哼!”
冷冽的男声,带着不满和三分的愤怒,随着风飘进了苏芩的耳朵里。
她抬头看过去,一身黑色蟒袍的展沐风正黑着脸看她。
“哟,是日理万机的摄政王呢?”苏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草民就不打扰王爷了。”
转身,苏芩大步的离开,才走了两步,被一睹黑色的墙挡住,墙上绣着一条大大的蟒袍,吐着猩红的杏子,瞧着怪叫人害怕的。
苏芩翻了个白眼,十分鄙视展沐风的穿衣品味。
“去哪儿?”
展沐风抓住她的手,阴测测的道。
“回家。”
苏芩没好气的回道,撇了撇他抓着自己的手,“松开!”
展沐风拖着她便是往前面一通乱走。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大约是展沐风气消了,他终于停下,一把扯了苏芩抱进怀里。
“展沐风,你敢耍流氓,信不信我告你非礼……”苏芩一边挣扎一边嚷嚷。
“苏芩,我想你。”
展沐风闷闷的开口道。
苏芩呆住,小心脏不受控制的一阵噗通乱跳。
这还是展沐风头一次表露出这样的心绪来,苏芩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不过,他的这句话,却是叫她很是受用。
“想我?”心头高兴,嘴巴里的话却是带着五分阴阳怪气的味道,“摄政王不是日日有美人相伴?”
展沐风忽然松开她,双手改为抓住她的肩膀,眼睛眨也不眨的,定定的凝视着她。
苏芩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苏芩,我想你。”
苏芩一张脸变得红扑扑的。
“苏芩,我想你。”
苏芩红扑扑的脸变黑了…
“苏芩……”
“展沐风,你玩我呢?”苏芩不悦的道,有必要把一句话说这么多遍的吗?她都要怀疑,这不过是展沐风那厮的恶趣味,故意说了逗她的,亏她还……
苏芩恼怒的转过身子。
展沐风也转过身子,定定的瞧着她,“苏芩,我说我想你,你呢?”
苏芩抬眼看他,对上他再认真不过的脸,心头欢喜,嘴上却是道:“我要忙的事情多了去,没工夫。”
展沐风一阵气结。
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妞怎么这样?她如今已经不是丞相了,哪里有事情要忙的?
“苏芩,你恢复女儿身,咱们成亲。”
展沐风不容置疑的道。
“不成。”苏芩立刻反驳道。
展沐风拧起眉毛,“你若是担心女儿身揭开,惹来大祸,大可放心。我是摄政王,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是,他们不说二,他们说三,说四,说五。”苏芩扑哧一笑。
展沐风黑了脸,“苏芩,我说正经的。”
“展沐风,我也说正经的,你要是娶我,这一辈子就不能纳妾,不能有通房。”
“除了你,谁都配不上小爷。”展沐风板了脸,一副“你勉强能入得了小爷的眼,小爷勉为其难的娶你”的样子,叫苏芩看的牙痒痒。
这个二货的傲娇病又犯了!真叫人火大!
“不,除了我,还有一个人。”苏芩摇头。
展沐风一脸诧异,“谁?”
苏芩指了指他,展沐风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当然,不过,小爷总不能自己嫁给自己。”
“怎么不能?就算那啥,你的左右手不是能配合的挺好,你啊,一个人,挺好。”
展沐风呆住,“什么叫左右手配合的挺好……苏芩,你怎么这样?还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最后,展沐风一脸咬牙切齿的道,红晕却是爬上了眼角眉梢。
苏芩惊奇,凑近他的脸,展沐风连连躲开。
他躲,她凑,他再躲,她再凑。
避无可避的展沐风,索性不躲了,就这么让苏芩瞧着。
苏芩拿肩膀撞他,一副八婆猥琐样,“左右手没得到你的初次啊?”
轰!
展沐风整张脸烫得吓人,丢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谁说的,小爷我可是笑傲情场,经验丰富,迷倒了不知道多少女子!”
“噗。”
苏芩一点儿也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今日是她郁闷了好几天来,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她笑得开心,展沐风却是一脸的郁闷。
他不高兴,阿大和阿二也不好受。
“主上?”
阿二开口问道。
展沐风斜了他一眼,道:“拿来。”
阿二莫名其妙,“拿什么?”
“拿来!”
展沐风加重语气。
阿二要哭了,“主上,拿什么呀?”
展沐风抓住他的左手和右手,阿二还来不及尖叫,很快的又被展沐风丢抹布一样的丢开,“你们可以滚了!”
阿大拖着傻了的阿二离开。
夜里,无星无月,一条人影闪出了皇宫,悄悄地钻进了苏府。
苏芩睡得正好,猛然感觉到一道探寻的视线。
“谁?”
她睁开眼,轻声开口道。这道视线虽然叫她不舒服,却是不带杀意,有点儿像熟人。
“苏芩,我的,初次,的确不是左右手得的。我的,给你。”
“你……”
展沐风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趟,见苏芩不动,他恶狠狠地道:“你要得要,不要也得要。”
被怔住的苏芩,一脚往展沐风身上招呼去,却是被他给握住,“发什么神经呢?”苏芩没好气的道。
“你不要,我自己来了。”
展沐风说着,忽然就朝她压过来。
“啊!”
苏芩大叫。
清清听到声响,立刻进到屋内,却是见一个女子压在苏芩身上,女子衣衫半解,眸中含泪,再看苏芩,满脸晕红,显然是动了情。
回想之前的尖叫声,好像有点儿像女子的……
“大人,清清告退了。”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清清带了门就往外头闪,速度快的苏芩都没来得及开口。
压在苏芩身上的展沐风慢条斯理的起来,将衣衫给合拢,苏芩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是扮了女装过来的。
“你吃饱了撑的?就这么喜欢扮女人?不是有……”
被展沐风恶狠狠地视线盯着,苏芩止住了嗓子。
“苏芩,你接着,我的,初次,你拿了,你要负责。”
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展沐风闪身离开。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就响起一阵笑声。躲在暗处的展沐风,这才勾唇离开了。
夜色越来越深沉,大地陷入了沉睡中。
可是皇宫里,有一个人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阿二起身,理了理衣衫,往隔壁阿大的屋子前一站,“阿大,你睡了吗?”
屋里头没有声音,阿二便是自动的退了门进去,隐约的可以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阿二走过去,还没到床边,脖子上便是横了一把为出鞘的剑。
阿大语气很是不好,“要发春,去外面!”
阿二一脸委屈,“我,我不是。”
阿大收了剑,起身坐着。
阿二觉得房间里太黑了,摸出火折子点亮,寻找烛台的位置,将其点亮。
“阿大,你说主上是不是,是不是……”说话间,阿二忽然把头低下,一会儿娇羞无限,一会儿难以启齿。
阿大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爆炒栗子朝阿二脑门丢去。
“你敢不敢当主上的面说这话?”
阿二怂了,“可是阿大,你说主上白天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都与你无关。你听着,主上和苏相才是一起的,你要是敢破坏他们,别说主上不会放过你,苏相不会饶了你,就连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啊?阿大,难道你……”
阿二用“你不会像主子也喜欢男人,喜欢我了吧”的表情看他。
阿大一下子就火了,噼里啪啦的一阵炒栗子扔过去,“收起你龌龊的心思,我喜欢的是女人。”这个二货最近惹人发火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阿二双手抱头,被这么一阵乱敲,也是怒了,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呢,当他好欺负呢!
“阿大,你够了!我警告你,你最好对我没有想法,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阿二握拳,一脸气冲冲的。
阿大无语的看他,背过身子躺下。
一件事情解决了,阿二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
“拓翼就这么干脆的死了,主上就没有别的想法?主上不是要把他折磨的死去活来,虐够了他才会让他死的吗?”
阿大睁开眼睛,一脸沉思。
的确,按照主上原来的计划,不该这么快的。
这一切的变故,都是因为苏芩,她将杀伤力很强的漩涡送进了皇宫,坏了主上布好的棋局。拓翼突然重伤不醒,皇贵妃逼宫,这些在意料之中,却是让主上的计划提前了两年。然而,有一件事却是在主上的意料之外,苏芩竟然救了拓海!
因为苏芩的这个举动,主上改变了一半的计划。
原本,他是要让西凉的皇位,叫拓翼身前最大的仇敌段氏一族的人来当的。
皇位,他不稀罕,他最大的兴趣,便是折磨仇人拓翼,除了这个,便是苏芩了。苏芩的武功,苏芩家族的秘密,苏芩的祖母明知她是女儿身却还要她入朝为官封侯拜相,苏家明明是大族如今却只有苏芩在京城,长房等人都在外地……
揭开苏家的秘密,比起做皇帝要有趣的多。
而且,就算他不做皇帝,也一样可以叱咤天下!
在得知苏芩救了拓海之下,展沐风改变了主意。皇位,他可以让拓家的人来当,不过,却不会让拓家的人如此轻易的继承。得把水搅得更浑,焦头烂额了,再给拓家的人。有道是父债子偿,拓翼尚未还够本,自然该拓家的人来还!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对于太后和三皇子,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他们翻遍了京城的每块土地,却是找不到拓海在哪里。
大臣们着急了。
虽说有摄政王处理朝政,然而,西凉若是无帝,人心难定。听说,段氏一族的人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还有荣氏一脉,他们是前朝皇亲,因为主动投诚,当年先帝未曾赶尽杀绝,让他们归隐了山林。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安稳,夹起尾巴做人,谁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却是有所行动了……
“摄政王,新帝许久都未找到,人心惶惶,不能够再拖了。”章派的人上前一步道。
展沐风眼皮不抬。
那人接着道:“如今三皇子早就回宫,他是先帝三子,继承皇位,天经地义。”
金銮殿上的事情传到慈宁宫,太后失手打破了一个杯子。
来了,她预想的最坏的事情,终于来了。
“你去将三皇子找来,哀家要见他。”
太后闭上眼睛,沉声道。
宫女甲领命而去,一炷香之后,便是带了一个月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过来。
“参见太后。”
“三皇子不必多礼,请起。来人,赐茶。”
宫女乙走过来,将一盏茶放在拓然身前。
“听说三皇子为了新帝,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哀家就以茶代酒,谢谢你。”
三皇子端起茶盏,却是不喝,“太后言重了,您的感激,臣承受不起。未能找到先帝,臣有负所托,该是臣以茶代酒,给太后赔罪才是。”
拓然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茶杯落地,砰的碎成了粉末,紧接着,是男人倒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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