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曾经有一条，叫做史密斯的狗么？”
苏清河听懂了苏子安的意思，
“是——在波士顿的时候，我和弟弟一起遇到了一条流浪的金毛，是…”苏子安抿着唇停顿了一下，“…我弟弟给它起名叫‘史密斯’…是因为遇见它的那间咖啡厅的名字就叫史密斯。”
苏清河的表情依旧很是陌生。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苏子安望着他，怔怔地又掉下了几颗泪珠。
苏清河不由得微微垂下了头。
“…我不知道。”
他用极轻的声音如是说道，听上去好似是极端的虚弱与疲惫。
“我不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变得比上一次稍大了些。
然后他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他与它初识时的故事。
“…我最初认识它的时候，还是在福利院里…那时的它还只是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身上的毛都纠结成了块…”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只是看它老是孤孤单单地出现在我面前，渐渐的…我们就成了朋友。”
“它会在我看书的时候趴在我的脚边睡觉…会陪着我在院子里玩…会在我被人戏弄的时候拽着那些人的裤脚…”
苏清河轻声说着，那温柔的语气几乎要将听者的心给细细碾碎，碾成一蓬细碎的飞灰，使那份温柔的疼痛散布在胸腔中的每一个角落。
——令人无法从这温柔中抽离。
最后，还是苏清河自己开了口，打破了这无言的沉默。
“…但我不知道它的名字、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他看着自己的
“我叫它史密斯…是因为有一次，当我叫了一个名叫史密斯的男生之后，原本趴在墙角晒太阳的它就很开心地跑了过来，将我扑倒在地——从那之后，史密斯就成了它的名字了。”
……
等两人交流完史密斯的故事，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钟，作息十分正常的苏清河此时已经困乏地打起了呵欠。
尽管苏子安和李一慧还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苏清河交流，但看见他如此疲惫的模样，只得暂且按捺下心中的急切，叫停了今天这漫长的谈话会，领着苏清河去进行睡觉前的准备工作。
准备工作过后，颇为困乏的苏清河也没跟两人客套什么，揉着眼睛就钻进了李一慧为他准备好的被窝之中，关灯准备睡觉。
只是他刚睡下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他便感觉被子被人掀开，一团温热的不知名物体窜进了他的被窝。
吓了一跳的苏清河立马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将头迈进了被窝。
就见打着手电筒的苏辰星嬉皮笑脸地对着他叫：“小叔叔。”
苏清河沉默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嘘。”苏辰星赶忙给出了“噤声”的警告，压着嗓子提醒道：“不要出声，我是偷偷来找你的。”
苏清河：“…我看出来了。”
“小叔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苏辰星颇有气势地一挥手，笑嘻嘻地问道：“我能拔几根你的头发吗？”
苏清河很快反应了过来：“…亲子鉴定？”
“不是！”苏辰星眼也不眨地摇了摇头，“我的下个研究报告的主题是《关于诅咒的不科学研究》，想拿你的头发做个小人扎一扎，你到时候告诉我痛不痛就行了。”
苏清河：……
“哎呀，难道小叔叔你也相信那些封建迷信吗！”见他没有反应，苏辰星立马急了，抓着他的手义正词严地斥责道，“我们要科学地看待这个世界，拒绝那些陈腐的封建糟粕！”
苏清河眨了眨眼，看着苏辰星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亲子鉴定？”
苏辰星立马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撅着嘴半天才漏出一个“…嗯。”
“我已经答应了李女士要去做亲子鉴定。”苏清河也学着他的样子压着嗓音悄悄道，“所以你不需要费这么大功夫来找我要头发的。”
苏辰星抓了抓头发：“李女士是谁？”
“…你的奶奶。”
“原来是这样吗！”他猛地拍了一记…苏清河的大腿，接着一溜烟就从被窝里溜了出去，跑到门口时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叮嘱苏清河：“别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别人，明白吗！”
苏清河面无表情：“好。”
最后留下一个大拇指，苏辰星来去如风地消失在了房门的另一侧。
片刻之后，李一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怎么了，偷偷摸摸的在做些什么？”
苏辰星：“我…我在梦游！”
苏清河：……
熊孩子被李一慧拧着耳朵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声声惨叫还在苏清河的耳边回荡。
加上将睡未睡之时被突然杀出的苏辰星吓出的一身冷汗，苏清河简直要对现在睡的这张床产生阴影，再也没法在这张床上入睡…
好在，一番翻滚之后，苏清河还是在零点左右进入了梦乡，却还是被噩梦连连的糟糕状况直接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
于是第二天，苏清河顶着两个严重的熊猫眼出现在了李一慧的面前。
正在切面包的李一慧一愣，险些切到自己的手。
“昨晚没睡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清河摇摇头，并不愿意多谈昨晚的那一段奇葩经历，“…谢谢您的招待，我想我该回去了。”
李一慧：“回去…哪里？”
苏清河报了他们正居住的小区名。
李一慧赶忙擦了擦手，连声追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走？不去小婵家了么？”
“不去了。”苏清河解释了一句，“刚刚收到经纪人的消息，说是有个活动，让我赶快回去——小婵那里我刚刚也已经跟他说过了。”
“那——”李一慧皱起了眉，“可是我饭就快做好了…要不等吃了饭再走吧。”
面对着犯愁的李一慧，苏清河别无选择，只能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好吧。”
用过早餐后，苏子安自告奋勇地提出要送苏清河回公寓。
苏清河想了想，没有拒绝。
于是两人一同到了停车场，坐上了同一辆车。
苏清河照旧坐在车的后座上，只是开车的人换成了苏子安。
比起李一慧的专注与沉稳，苏子安开车的风格显然跳脱了许多，他甚至还会在开车的时候频频回头与苏清河互动，好几次都险些蹭到路边的护栏，吓得苏清河不由得连声提醒他要注意看路。
小车一路惊险地好不容易到达了小区门口，苏清河只觉自己已经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由于小区门口设有路障，路障的升起需要一点时间，苏子安只能踩下了刹车，等待着路障完全升起，方才能继续向前。
就在此刻，一辆奥迪A7从另一侧的街道上朝着他们的所在位置平稳驶来。
苏清河漫无目的地将视线从那辆车的车身上扫过，却看见了一张他没想过还会再见的面孔。
——那是柯利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