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低眉顺眼地把碗递过去,半晌没见对方有动静,抬起眼帘偷偷看过去,正对上那双令她无时无刻不心惊胆战的黑眸,里面真的是一片漆黑,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愣了片刻,莫名地想起三年前在靠山村他强迫自己喂粥的情景,抿了抿嘴唇,用勺子舀起汤,在嘴边吹了吹才递过去。
勉强克制地把目光从那湿红的唇上移开,当那优美的玉白葱指抵达唇畔时,南宫焰几乎立刻就张开了嘴,鱼汤的滋味他没有品出来,只觉得那两片唇瓣和玉白的葱指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眼花缭乱之际更是面红耳赤!
回过神后,心突然砰砰狂跳,他霎时浑身大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一脸不情不愿的小人儿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终于把一碗鱼汤喂完,天歌解放般地松了一口气,完全没发现南宫焰僵硬不自然的表情,例行公事地说:“夜了,请王爷安歇吧!”
走出南宫焰的视线之后,天歌狠狠磨了磨牙,她真正想对他说的是“请安息吧”!
可惜!天歌遗憾地摇摇头,又去盛了一碗汤,给还被绑着的李侍卫送去。
南宫焰的思绪久久停留在那玉一般的小人儿身上,回过神后,只觉得鼻息间都是她清新略带药香的味道,甚至枕席间都被这股味道所充盈。
他有些焦躁地翻了个身,瞥见床头一根熟悉的木簪,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睡的竟然是那小女子的床……
南宫焰赶紧将那小人儿的可恶之处多数了几遍,心中的恼怒与气愤才勉力将狂跳的心脏压下,这才想起那小女子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又等了片刻,终是不耐烦地起身去找。
走到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房间门口时,他听到了那小人儿充满歉意的话语:“李大哥,我先把绳子给你解开,等你吃完饭放松一会儿我再给你绑上,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小歌你不要自责,我是奉命行事,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身子弱,上午刚泡了水,可别又着凉了。”李侍卫被绑了大半天,身上又酸又麻,等天歌把绳子解开半天他也没能举起手来,还要故作无事地安慰她。
天歌看得不忍心,便端起碗来喂他。
同样在嘴边吹了吹把勺子递过去,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窘迫赤红的面孔。
李侍卫刚做好心理建设张开嘴,突见一股黑风卷过来,他想都没想就朝天歌扑了过去,完完全全将她护在身下。
“啪!”一声脆响,他骇然抬头去看,正看到那被踹飞的汤碗,以及刚刚收回的脚,还有那张黑得不透气儿的阎罗面孔。
李侍卫连忙放开天歌双膝跪地,战战兢兢地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虽然嘴上安慰天歌自己不会有事,可是这位活阎王阴晴不定的性子全国上下谁人不知,他要杀谁根本不用考虑。
天歌从惊悸中回神,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不睡觉突然出现的煞星,不禁悲愤万分,到底还让不让人活了?
依她之前的脾气,定是要把这句话吼出去的,可是瞥见一旁的李侍卫,又不得不憋屈地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这么晚了,王爷还没休息,可是觉得海边的夜色独特,有心观赏一番?”
扫了一眼早就四分五裂的汤碗,天歌下意识摸了摸右手,不禁心有余悸,幸好那汤没有淋到手上,否则定会烫出水泡来。
南宫焰一言不发地死死瞪着地上一跪一坐的两人,脑海里是小人儿那和对待自己如出一辙的喂饭情景,不同的是对他不情不愿对这侍卫却温言软语;还有这姓李的亲昵叫着小人儿名字的关怀之语……
这么一想,他心头的气焰不禁一浪高过一浪,似乎随时都能冲出胸腔,将这两人燃烧成灰烬。
再听这小女子拐弯抹角地讽刺自己闲着没事找事,是说自己打断了他们的好事吗?
霎时间,醋海滔天,他蓦地伸手一把钳住那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小女子的后颈,一言不发地拎着她往回走。
李侍卫急忙抬头:“王爷……”
南宫焰冰冷地扫他一眼:“敢出这间房子,本王削了你的脑袋!”
天歌自顾不暇,有心回头安抚,眨眼间就被扔在了之前自己睡的那张床上,刚翻过身,就见一道沉重宽大的身躯重重压了上来。
她大惊抬头,正好与那张笑得阴森邪气的脸面对面,甚至呼吸相闻,她大惊之下连忙后撤,却发现自己被这活阎王压得死死的。
“知道本王为什么不睡觉吗?”南宫焰盯着身下不停挣扎的少女,阴阳怪气地说:“夜里没人暖床,本王十分不惯,今晚只好劳烦宁国公主了!”
天歌瞬间一脸被雷劈到的龟裂表情,她只觉得脑海中有一万匹羊驼驼呼啸而过,恨不得眼前这人的脑袋被羊驼驼踏成肉泥。
她气得浑身发抖,因为身上之人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来气,只得断断续续道:“王爷……这……是要……强人……所难?”
南宫焰脸色阴冷:“怎么,情愿和一个侍卫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几天几夜,面对本王的时候就变成贞洁烈妇了?”
天歌小脸憋得通红,刚想对这无赖破口大骂,就见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公主殿下莫忘了,这房里还有两人在呢,如果你想把他们吵醒围观你是如何给本王暖床的,大可呼喊出声。”
天歌到了口边的咒骂立时咽了回去,并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帘子对面沉睡的袁融和李信,心想,若真把那两人吵醒了,他们不仅不能制止南宫焰,还会看到她如此窘迫的一面,果断得不偿失!
南宫焰看出天歌的犹豫,一探头将帘子外面的蜡烛吹灭,心安理得地抱着恼人的小家伙儿闭上了眼睛。
两人交颈而眠,尽管南宫焰最开始的时候仍是心跳加速面红耳热,但也架不住连着七八天没有睡觉的疲倦,尤其是当鼻息间充斥着身下小女人令人心安的体香,这时候只想将她锁在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于是没煎熬多久,就微微打起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