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阵法还是陷阱?
柳云凡紧闭双眼,两种选择在大脑中剧烈的挣扎。
好像大海中两条扭打在一起的鱼,挣扎着搅乱海水,挣扎着去理清楚这一切,挣扎着从一塌糊涂的黑暗中走出来。
恍惚中,她的身体坠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变成了一道光滑的利剑,在没有阻碍的隧道上畅通无阻鲫。
耳畔的风,呼呼的猛烈的刮着,又冷冽又阴森。
她感觉到自己的柔软的发丝陡然间变得僵硬,拂过她的脸颊,却刺得脸上生疼,仿佛那里早已经鲜血淋淋峻。
刺骨的寒风,一点一点撩开她的衣襟,如浑身溜光的泥鳅,灌进她的全身,刺激着她周身的每一处细胞,痛意席卷而来。
空气中好像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奇诡声音,彷如是有人举着斧头在劈柴火,又像是燃烧的烈火正发出惨叫。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所有的思考力也在渐渐地消弭。
最终,这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她身体骨骼的错位与扭转的磨合之音。
柳云凡整个人忽然变得僵硬了。
肢体开始变的僵硬,脸上的肌肉也开始变得僵硬,大脑的运转也开始变的僵硬。
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人用不透气的封箱密封了起来,紧紧地密封起来。
缺氧、窒息……
又是一阵风,透着嗜骨的寒意。
一瞬间,原本迷茫的四周变成了一堵高高的墙。
那整面墙面上是鲜血染成的红色,触目惊心。
墙面上的鲜血,还在“哗哗啦啦”的流淌着,流向了四面八方,凝聚成了长长的骇人的鲜红印记。
放眼望去,一切显现——那居然是尸骸遍地,惨绝人寰。
血还在流淌,不断地流淌向远方……
终于,它们停止了,在一间牢房中停止了。
那牢房的四面都是冰凉的墙壁,墙壁上面依旧是触目的鲜红。
牢房最中央的位置,是一个端坐的骨架。
他穿着一身的白衣,盘腿坐在地上,脸部五官,早已经被窟窿代替。
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展示着,他早已经死去多年。
他全身的骨头之间已经结满了蜘蛛网,隐约中,还能看到那有一只黑色的蜘蛛在慢慢的游走。
仿佛在这一刻,柳云凡不再是自己,而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心底充满了仇恨的人!
胸膛中,一股莫名的怒火缓缓地占据了她全身所有的空阔的角落。
好像是在遥远的过去,她那么痛恨一个人,却又因为这种痛恨而痛到心碎。
那个盘腿而立的白衣骨架,静静的,没有话语、没有动作,可是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心脏。
血奔涌而出,痛的她浑身颤栗,痛的她无法言语……
依稀中,那高高的墙壁、那黑色的蜘蛛、那白色的人影、那刺骨的寒风——
突然变成了熟悉的东西,熟悉到渗透进了她全身被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熟悉到,好像她曾经抚摸过那些消逝的一切。
泪,缓缓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却没能发出落地的声响。
视线模糊了,心痛的麻木了。
风,却陡然间停了!
柳云凡睁开了眼睛,抬头,她看到了白茫茫的天。
那是下着大雪的天空,飘扬的雪花,像被风吹走的鹅毛。
她置身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中,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她看到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都是一身的白色,与这冰天雪地混成了一样的颜色。
女人的背影很美,美的令人窒息。
男人长的很俊,是那么温润长存。
“你想的到有今天吗?”
女人身上雪白的貂皮披肩在风中瑟瑟颤抖,飞扬上了雪花,却在下一刻凝结成冰凌。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寒凛。
“我知道!”
男子点点头,声音温温的。
那飘落的白雪,落在他身上,又被温柔的融化。
“我一直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想要什么,所以,我成全你!”
“哼!”
女子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纤细的手指远远地指着他。
“我此生,最恨你这种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不错,你是这里的王!可是你知道什么?你若是知道,又怎么会不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成全你!”
男子再次悠悠重复一句。
那声音,轻的像他脸前飞舞的雪花,温润的如同它们小心翼翼的抚摸大地。
“你住口!”
女子暴怒的冲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
她身上披肩的雪白毛发,竟然已经一撮一撮的连在了一起,像是捆绑,更是束缚。
“成王败寇,我从来用不着你成全!我要的不是你的爱!你的爱,我不稀罕!我苦苦追寻一生,就是要登上这华美之巅,你知道吗?”
“我知道!”
男子依旧淡淡的,只是那脸上饱满的温存,开始在这场大雪中苦苦挣扎。
“你想要,我还是成全你。这里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我只恳求你不要滥杀无辜?”
“我滥杀无辜?呵呵!”
女子冷笑了一声,“我就是这样狠毒的女人,你不让我滥杀无辜,那今日我就先杀了你。”
她忽然拔出了匕首,狠狠地刺向了男子的心脏。
“啊!不要!”
柳云凡一直站在那里听着,看到这一幕,她猛地扑上去想要阻止,可是她却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原来,他们不在一个时空;原来,她只能做旁观者。
男子没有躲避,任由那把锋利的匕首戳穿了他的心脏。
血喷涌而出,溅到了女子雪白的貂皮之上,也溅在了她洁白而扭曲狰狞的脸上。
雪白的世界,有了色彩,还是猩红之色!
“呵呵!不仅你要死,他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女子“哧”的一声拔出了刀,疯狂的大笑着转身,那刀尖上的血,染红了皑皑白雪。
“你知道吗?我可以牺牲自己,牺牲所有人,却只想拯救你!”
“噗通!”
男子支撑不住的跪倒在雪地上,痴痴的望着女子决绝的背影,眼角终于滑落一滴清泪……
“喂!你怎么样!啊——”
柳云凡站在他身后,又冲上去想将他扶起,可惜手指还没有触及他的身体,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她整个人吸走。
她再一次如同一缕没有形体的魂魄,被风刮走,随风飞舞。
那是一片厮杀声,哭声,喊声,还有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
柳云凡变成了一个四处飘荡的幽魂,她落在了那片凄惨的华丽的宫殿中。
到处是流淌的鲜血,到处是触目的断壁残肢。
“你不是说成全我吗?”
还是那名女子,她拿着长剑,砍倒了最后一个人。
她的剑,血流不止;她雪白的衣服,早已经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猩红。
而她的人,是地狱的索命阎罗。
“你混蛋!你骗我,你说过的成全我,却是要杀了我!”
“嘭!”
她跪在了地上,哭声凄惨。
“我不甘心,我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我陪葬!哈哈……”
“哗啦!”
她身后的竹篮突然动了一下。
女子猛地捞起了剑,走到竹篮跟前一脚将它踢开。
那里面,瑟瑟缩着一个小女孩,她惊恐着望着女子,泪水如泉涌一般。
“哈哈哈!原来还有一个活的!”
女子疯狂的大笑了一声,缓缓地靠近小女孩。
“啊!不要,不要杀她,她是一个孩子啊!不要!”
柳云凡挣扎着扑了过去,想要将她手中的剑夺下来。
可是她做不到,她只是在另一个时空看着的人,她就是一缕没有形体的魂魄,她就是一缕空气。
此刻,她没有任何能耐。
“娘亲,不要杀我!呜呜呜……”
小女孩惊恐的大哭了起来,“不要,娘亲我乖乖的,我会听话,你不要杀我。”
她不停的往后缩着身子。
娘亲?
柳云凡怔住了!
这是她的女儿啊,她怎么下得了手?
“你的父君要杀了娘亲啊!我留你何用?”
女子面容扭曲着。
从她身上,看到的只是一个复仇的魔鬼,看到的是一个地狱的幽灵,却唯独看不到一丝一毫母爱的影子。
“呜呜……娘亲,父君做什么都是为了娘亲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君,呜呜……”
“他为了我?她根本不想让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怎么是为了我好!”
女子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长剑,恶魔一般的一步一步的逼近小女孩。
“不要,你不要过去!”
柳云凡窜到了她的面前,那一刻,她看到了女子抬眼,目光望向她,然后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她穿过柳云凡透明的身体,走到小女孩跟前蹲下,伸出血淋淋的手缓缓的摸上她的脸颊。
“这张脸,长得可真像他啊!”
那双血手,小女孩粉嫩的脸上留下一片片血色的猩红印记。
“你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怀上你,不过是为了我想得到的一切而已!”
她的声音慢慢的变得阴森,“可是,我现在什么都得不到了。我就要死了,我留你有什么用?”
那双血淋淋的手,慢慢的滑向了小女孩的脖子。
“啊!不要!”
柳云凡哭着大叫着,却只能看到小女孩睁大的眼睛以及软绵绵垂下来的脖子。
“不要!不要!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孩子,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柳云凡站在女子的背后,痛哭着。
“她还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你怎么会这么狠心!你不是人,就是魔鬼啊!”
“不错,你说的对!我就是魔鬼!”
女子忽然扭头看向了柳云凡。
“啊,你看得到——”
柳云凡那个“我”字还没有说出来,身体再次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不要让老娘走,老娘还没有问清楚!”
她在风中张牙舞爪的摆着手臂,可惜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残忍?
她是你自己的女儿啊,怎么还有这么心狠手辣的娘……
柳云凡再也无法描述自己心底的痛。
这些画面是哪里的?
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多么希望,这真的只是幻觉。
千万不要是真的,这太残忍了……
猛的,她再次回到了那种坠落的感觉。
好似马上就要坠入谷底,还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和谷底哗哗的浪声。
这是阵法!
柳云凡终于回归到最初的问题上,并在这个问题上得出了最终的结论。
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方才的一切也是因为某个奇怪的引子让她产生的幻觉。
既然是幻觉,那么她必须要让自己从幻觉中走出来。
可是现在她需要怎么破阵?
阵法之根还在于她脑中的“灵”与“坚”,也就是说她若是有超强的自控力才可以让自己在这种境地中清醒过来。
而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着一点,说明这幻境对她来说已经有了突破口。
她拼命的舞动着手臂,想要将眼前幻境分开。
柳云凡妄想,或许这样可以将阵法的屏障抓开。
舞动、继续舞动……
终于,她抓住了一片衣领,是一片带着熟悉味道的月白色。
是尘夫子的衣服!
柳云凡一喜,赶忙继续扯着:“尘夫子,你快点儿把我弄出去!”
“嗨嗨嗨!小孩儿,别扯我衣服了,我这儿没有糖给你吃!”
耳边,嘈杂的风声、浪声戛然而止。
柳云凡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尘夫子依旧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桌子上还摆着茶水。
而她则是半跪在地上,两只手扯着尘夫子长长的外袍,攥得紧紧的,紧到她的手指都出现了青白色!
“啊呀!”
柳云凡赶忙松了手,不想自己的腿脚却暂时麻痹了,她一个没支撑好,身体往后猛的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她坐在地上捏着腿脚捏了半晌,总算是站起来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
“哎,你这小孩儿,梦境中看到什么了,居然反应这么大?”
尘夫子伸手将自己褶皱的衣服展平了,又放平整了。
“你一直在梦中说不要杀他,不要杀他!还一直抓着我的衣服就往外扯。难道,这次我对你的考验,让你看到的是战争?”
柳云凡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居然扯在梦中扯人家的衣服。
她特别庆幸的想,还好只是扯了袍子,而不是直接扒他的衣服。
要不然,她柳云凡这老脸就没地方搁了。
“不是战争!”
柳云凡摇摇头。
“我看到一个妻子杀了自己的丈夫;一个母亲杀了自己的孩子;还看到一个魔鬼杀了所有善良的人!”
听到她的话,尘夫子忽然收起了一成不变的笑容,蹙眉想了好一阵,最后摇摇头感概了一句道:“不妙啊!不妙啊!”
“恩?夫子您说什么不妙?”
柳云凡疑惑道。
“喔,小孩儿,你的情况不妙啊!”
尘夫子说的有些高深莫测,“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说明你的心底有一股邪念在滋生!正所谓,善恶一瞬间,惊险百年身。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又是何意?”
“一念之间的善恶,往往就是天堂与地狱。”
尘夫子忽然又摸着下巴开始点头,“不过,小孩儿你良心未泯,是个可
塑之才。而且,你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今日我对你的考验算是过关了。”
“哎,等等尘夫子!”
柳云凡又急急开口,“您说我良心未泯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儿冤枉!虽然有时候我是卑鄙无耻了一点儿,可是我绝对不会到了邪恶的地步的。”
这点她觉得很不服气,柳云凡一直自认为善良无比的,怎么到了这尘夫子这儿就有了邪念了?
要不是因为善良,不杀生,她早就将他那三兄妹给偷摸的宰掉了。
现在还让他们有机会一次一次找她的麻烦?
“我说的良心未泯,是那个埋藏在你心底的自己,你自己恐怕也是很难发觉的。”
尘夫子忽然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来,小孩儿先喝口茶水,我给你详细讲讲。”
看到茶,柳云凡立刻就觉得渴了。
她二话没说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完了直接将茶壶夺了下来,倒一杯一饮而尽,接着再倒一杯……
“喂,你这小孩,品茶可不是像饮牛一样!”
尘夫子忽然将茶壶端了过来,有些小气的往怀中塞了塞。
“我这可是上等的茶叶,可得细细品才能品尝出香甜的味道。你要喝一小口,然后慢慢地咽下去。”
柳云凡翻翻白眼儿,她再小口的喝也品不出啥香甜的味道来。
反正,解渴就行了。
“小孩儿,你再看这善恶趋向,有时候就像是品茶。你得仔仔细细的去品尝,才能品出茶好不好、香不香。”
尘夫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给柳云凡也倒了一杯。
“刚刚我说过了,善恶一瞬间,就是那一瞬间,你就要认真考虑去考虑,做还是不做、选这个还是选那个。”
他拿起茶杯品了一口,“你看这茶,你刚喝进口中的第一感觉它是苦的,可等你再细细品味之后才发觉它那份内在的清香。小孩儿,不信,你试试!”
尘夫子朝她招招手,将茶水往她跟前推了推。
柳云凡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茶杯拿起来,抿了一小口,咂咂嘴。
好像,她也品出了茶的味道。
刚入口的那一刻,苦苦的,在舌尖上面游走了一圈之后,立时一股醇香充盈舌头上每一处味蕾。
好像是甘甜的琼浆玉露,让人回味无穷。
“怎么样,小孩儿,品出来了吗?”
尘夫子笑道。
“嗯!有点儿意思。”
柳云凡点头。
“方才你幻觉中的妻子、母亲、魔鬼,她的善恶选择是不是只在一念之间?”
尘夫子又问道。
“这个……”
幻境中那女子疯狂的样子再次回旋在她的脑海中。
柳云凡已经无法描述梦中那个魔鬼般的母亲的真实样子了,她是美,是丑都已经没有了印象。
留下的,只有她狰狞、恐怖又扭曲的魔鬼面容;
留下的,只有她杀那名男子时候,他的宽容与深爱;
留下的,只有那个可怜小女孩的无助与恐惧。
“可是夫子!”
柳云凡忽然抬头,“她杀人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不要杀,而是一定要杀!”
“这就是一念错,步步错啊!善恶本就是人之本性,这更是两种可以相互转化的东西。所以,善恶并不存在实际的界限。哪怕是善良的人,或许他某个瞬间也会萌生恶念;而邪恶的人,也有善念的一时啊!”
尘夫子叹息了口气,“小孩儿啊!你无论如何要记得我的话,凡事,善为先!隐藏在你心底怨气,太重了。有朝一日,它们若是被激发出来,就算是本性善良,也可能被它们摧残的再也找不回自己。”
“我心底的怨气太重?”
一整个下午,柳云凡都在扪心自问这个问题。
在异世,她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忠于组织,忠于信念,怎么会怨气太重?
虽然怀疑,可尘夫子的话,真的给她刻上了太深的烙印。
她在阵法中所感受到的幻像,都是由她最真实的心底产生的。
尘夫子所教授的阵法有三类,分别是五行阵和九重阵。
五行阵是化用了五行,金木水火土及其相生相克的原理,用实物之间的万般变化来布阵。
五行阵的阵法名字分别由这五行命名。
这是比较初级的阵法,就是让人用里面相生相克的关系,合理的根据现有的环境条件进行布阵。
而九重阵,是更深一层的阵法,也是最厉害的阵法。
它意在控制人的心。
一旦将一个人的心控制在手里,那么何愁不会立于强者之巅?
九重阵包括移步换影阵、挥月摘星阵、泽荒阵、碧霄阵、北斗
阵、噬影轮回阵、通灵阵、冰火重天阵和摄魂阵。
九重阵法,重重不同,没有层次之分,每一个阵法都有其无可匹敌的强大之处。
柳云凡在尘夫子的书房中所中的阵法,就是九重阵中的通灵阵。
所谓通灵,不过是通过去通未来,通心底通回忆……
在此阵法中的人,可能会幻觉好多不曾记得经历的事情;也可能会将心底深埋的释放出来。
所以说,这阵法并不能一味的作为与人争斗之用,它亦是有自己“善良”的一面。
就如柳云凡经历的那场梦境,那是她心底的展现,并未有在阵法中受到伤害。
方才在书房中,尘夫子将五行阵与九重阵与她说了个大概,并抽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先教会了她。
这九重阵的通灵阵对柳云凡来说,确实是影响很大。
她猜测,自己既然会看到如此残忍的杀人镜头。
那便说明,她内心深处潜藏着这么一颗可怕的种子。
若是有朝一日那可种子被激发出来了,岂不是很恐怖?
看来,这个晋宁侯府的三小姐真是个传奇的人物啊!
她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要不然,怎么会有那样令人松闻的邪恶念头?
三小姐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柳云凡苦恼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具身体中,隐藏着一个定时炸弹。
说不定哪一刻,它便被人按下了爆炸的开关,“轰”的一声,将她炸的粉身碎骨!
柳云凡叹了口气,可能,这辈子她柳云凡的死法就得是被炸死!
之前执行任务,不就是被人按上了炸弹她才跳海自杀的嘛!
现在,这又来一炸弹,虽然是个抽象的炸弹,却比具象的威力更大。
那个炸弹要是爆了,非得让她丢失自我,从此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想想都觉得可怕!
柳云凡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尘夫子告诉的她啥来?
为了阻止祸端的产生,一定要她修身养性,一定要她始终牢记“善”字!
这个警告,柳云凡真是被吓住了!
幻境中那个杀屠杀丈夫、斩杀亲生女儿最后屠杀所有人的魔鬼给她的恐惧实在是太深刻了。
就算那只是幻境,可是正如尘夫子所说,那是她心底的邪念。
它们绝对不可以在现实中发生!
下午告别了尘夫子,柳云凡心情忐忑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轻诺依旧拿着扫把到处扫着落叶。
她还是那么勤快,恨不得掉下一片来,立刻就捡起来,绝对不让它们在自己的根上多停留一刻。
柳云凡没有心情寻思太多,她进了房间,照例没有看到呆呆的身影。
又跑出来,她才开口问道:“轻诺,呆呆今日还没有回来吗?”
“嗯!”
轻诺应了一句,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不过,小姐,这儿是放在门口的一封信,您看看!”
柳云凡接过来,打开。
里面是呆呆姑娘的字迹。
它写到:“呆呆已有归宿,无良主子好自为之。”
后面的署名是“大呆呆”,还按着一个爪印。
“哎,果然是个叛徒!”
柳云凡叹息了一口气,埋怨了几句道:“好吧,走吧、走吧、都走吧!留我一个人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小姐,您说什么走吧?您要赶走轻诺吗?”
小丫鬟听闻她这番话,赶紧就丢下扫把跑过来,若是小姐不要她了,那她以后就没有容身之地了。
“小姐,千万不要啊!轻诺只有您一个亲人啊!”
“我没说你,我说那只臭球!”
柳云凡恨恨的就盯上了茅房,那货居然将自己的马桶都带走了,可不是就是不想回来了嘛!
“真是气人,居然没有地方找它!”
她砸上了眼前的一根柱子。
据她猜测,那只臭球一定在蓬莱阁。
可恨的是,她不知道去蓬莱阁的路怎么走,要不然她早就跑去将那球揪回来了。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为了不招惹这些烦闷的事情,她打算早些收拾一下休息。
“小姐”
她刚转身,一根腿还没有迈进房中,轻诺便又叫了她一声。
“嗯?”
柳云凡扭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小姐。”
轻诺迟疑了一下,“您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什么日子?我生日吗?没有吧!”
柳云凡想了一
会儿,茫然的摇摇头,接着恍悟道:“轻诺,不会是你生日吧,那我可得好好给你庆祝一下,现在就先祝你生日快乐,等会儿小姐我给你下一碗——”
“今天是夫人的祭日!”
轻诺忽然开口打断她,柳云凡那“长寿面”三个字被生生的截了回去。
“我娘的祭日?”
“是啊!小姐,每年的今天,小姐都会躲在家里面从不敢出门的。”
轻诺朝她走近了几步,“所以,每次都是轻诺准备一些东西去坟岗处祭奠一下夫人。不过今年,小姐不仅出门了,还能够呆了一整天没有回来。看样子,小姐已经不害怕了吧,但是您一定没去看夫人!”
柳云凡微微垂眸,她哪里知道今日是红鸾媚的祭日?
她不是之前那个柳云凡,自然一些习性就跟她不一样了。
今日她一整天不回来,是在汉霄学府尘夫子那里学习阵法了,因为学的比较卖力,所以呆的时间久了些。
轻诺接着又道:“小姐,这么多年了,您就去看过夫人一次,轻诺觉得这实在不好,倒不如趁现在天色还早,小姐再去看一眼吧!您都那么多年不去看夫人了。”
“我这些年就看过娘亲一次吗?我怎么忘记了?”
柳云凡点着下巴思索着,但实际上她是在不动声色的询问轻诺。
“是啊!小姐,那唯一的一次回来之后,您就哭喊着说害怕,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
轻诺顺着她的话道。
“奥,对的,确实只去了那一次!”
柳云凡佯装恍然大悟。
“还有,小姐。”轻诺又道。
“轻诺很好奇,您当时到底看到什么,竟然害怕成那样?我问了你这么多年,你始终不肯说。而且,一到夫人的祭日,您一定会躲在床上,一天不出门,甚至连地都不肯下!小姐,您告诉轻诺,当年究竟因为什么害怕?我记得,那可是大白天,我一直在你的身边的,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啊。”
“这个……”
柳云凡陷入了沉思。
那个三小姐不去祭奠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害怕。
但可以让她害怕的东西,她看到了,而轻诺却没有看到……
她忽然一阵毛骨悚。
这个世间,能够有人看得到有人看不到的东西,除了传说的“鬼”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东西吗?
柳云凡还记得,她曾经在古晋城的坟岗处听到女人诡异的哭声,还曾经无缘无故梦游到那里,还有某次噩梦中的地点也是那里……
总之,她跟那古晋城的乱坟岗真是有不解之缘啊!
看来,那坟岗还真是一个挺诡秘的地方。
要不然,她再去瞧瞧?
想罢,她又道:“轻诺,那就按你说的,趁显现在天还没有黑,你再陪我去祭奠一下娘亲吧!”
轻诺点头,很快便为她备好了东西。
很快,主仆二人赶往那处乱坟岗。
下午的风,吹的有些凉意,吹走了盛夏的眷恋,也吹来了更多的情感缠绵。
古晋城的乱坟岗,还是一片荒芜的地带,因为它永远代表的是孤独与贫苦。
此刻,一眼望去便觉得某种孤寂与清冷环绕全身。
二人爬到上了山坡,当看到那一排排荒草丛生的坟墓地时,她忽然觉得好悲凉。
叹了口气,柳云凡扭头又问道:“轻诺,你可曾听闻我娘亲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将她安葬在这里的?为何安葬着这里?”
“这个……”
轻诺轻喘着气,捋了一下夹进脖子中的头发。
“小姐,我听闻十几年前,夫人的房子不小心失了火,夫人没来得及逃出来,不幸葬送火海。等到仆人们发现将火扑灭的时候,那房子塌了一半,而夫人也被烧的尸骨无存。
“后来,侯爷在火堆里面找到了夫人半只烧焦了的绣花鞋,便命人将这只绣花鞋葬在了这乱坟岗处。”
“好奇怪,娘亲怎么着也是侯府的三夫人,怎么会这么草草的安葬在这里?再怎么差劲,也应该安葬在坟岗另一处才是啊!”
古晋城的坟岗分为两边,一边是大户人家的长眠之地;另一处是贫苦以及无家可归的人长眠之地。
柳云凡说的另一处,就是那大户人家的坟地。
“这个,小姐没有听说过吗?”
轻诺惊讶的看向她,“小姐小的时候,我们侯府中关于夫人的传言很多,小姐不记得了?”
“什么?我忘了吧,又或是那时候太小也不理解!”
柳云凡摇摇头。
“喔!”
轻诺像是相信了,继续道:“小姐,侯爷不将夫人好好安葬,传言中说是因为他恨夫人。”
“爹爹恨娘亲?为何?”
柳云凡不解。
“那时候我听仆人们说——”
轻诺忽然压低了声音,“夫人嫁给侯爷的时候,早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而且,自从小姐出生之后,夫人便再也没有让侯爷进过她的房间。为此,侯爷便对夫人有了恨意。好像,传言说侯爷总是流连胭脂坊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这个理由……这个结果……
不知怎得,柳云凡总觉得轻诺这个说法有点儿欠妥当。
她以前无意中偷听到,红鸾媚是二夫人用下了毒,又用火烧死的,为此她还故意将二夫人推进了火盆致使她烧伤一个多月还没痊愈。
照传言说法,当初红鸾媚若是不让侯爷进房的话,二夫人何必大费周章要杀了她?
二夫人还曾经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红鸾媚,肯定是因为争男人。
那就说明,红鸾媚当初一定很受宠,至少侍寝的机会很多。
至于侯爷后来将红鸾媚随便葬在了乱葬岗,只说明一个问题。
就是柳贺对红鸾媚没有感情,她只不过是作为他发泄的工具而已。
如果这么考虑,到是可以解释红鸾媚死后,侯爷为何频繁出入胭脂坊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只剩下一位夫人,怎么能够满足他的?
正想着,他们已经到了红鸾媚的坟前。
那坟很简单,随随便便搭了个台子,石碑也雕刻的很是粗陋。
坟上面的草刚刚被清理掉,应该是轻诺今日来祭拜的时候弄得。
她摆好了祭品,然后跪在了坟前磕了几个头,才定定道:“娘亲,您放心,我不会让您死不瞑目。等我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我会让你的仇人下地狱去陪你的!”
“小姐,您这话……”
轻诺有些疑惑,但是话问到一半她还是住了嘴。
因为小姐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她一个小丫黄,就不必多问了。
“娘亲,原谅云凡今日才来看您!”
她又磕了一个头,“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吧,您安息吧!”
“嗷呜!”
夕阳还没有落山,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狼叫声。
轻诺吓得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毛全部竖直了起来。
“小、小姐,这里好吓人!”
她声音颤抖的不成腔调。
“放心,没事!”
柳云凡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宽慰。
扭头的一瞬间,却看见身后一道诡异的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