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晋宁侯府的高墙上跳下了一个男人。
他一身月牙白的长袍,长长的乌发整齐的梳着,面容俊逸,眸中含笑,飘若惊鸿。
望着柳云凡惊吓的样子,露出了笑眯眯的神情。
“尘夫子,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柳云凡呵呵干笑了两声。
没想到她柳云凡真是大面子,翘个课来能惹得夫子亲自前来鲺。
“小孩儿,这个问题得问你了!”
尘夫子依旧笑着,倒背着手走到她跟前。
“不去上课也不请假,我还以为小孩儿你贪玩儿忘记了呢!所以专门来瞅瞅,没想到你果然贪玩儿。一大早就跑出去玩儿去了!”
“奥,那个……我不是贪玩儿,我是去办正事了。”
柳云凡继续干巴巴笑着,笑完了又结结巴巴道:“尘夫子,那个……我错了!我今天起晚了,所以才会丢下了上学这个正事中的正事,去做自己另外的正事去了……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她说的没错,去地狱无门毁了那张床是她目前觉得最应该做的正事。
毕竟,那该死的凤长欢带给他的阴影实在是太重了!
柳云凡还是大言不惭的想,还好是她柳云凡,经历的事情够多、心理素质比较好,若是换了别人,被逼着听那种东西,那还不得疯掉。
就冲她那样的,昨晚上还差点儿被逼的死过去。
“嗯!”
尘夫子点头,又好奇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看出其他的异样之后头点的更重了。
“看在你这么痛快就承认错误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这一次!好了,这也没啥事儿了。下午的课不要再忘记了就行了,我走了!”
话闭,尘夫子转身就走。
月牙白的长袍在柳云凡眼前挥过一阵疾风。
“哎,尘夫子!”
她像是被扇机灵了似的,赶忙一步跳上了上去。
“尘夫子,您难得来一次,现在既然来了,倒不如进去喝杯茶再走?”
尘夫子倒退了一步转身,摇摇头,声色认真道:“不了,我刚从里面出来!”
他转身,下一刻却又将头扭过来,像是交代啥重要事情似的。
“对了,小孩儿,对你那丫鬟好点儿,你看看把人家饿得,我方才进去,她虚弱的连茶都端不好,差点儿洒了我一身。”
“啥?”
柳云凡一脸的茫然,她什么时候不舍得给轻诺吃饭?
她怎么觉得这么冤枉?
就是平时,她们吃的水,都是轻诺一个人提回来的。
就那个小丫头,别看她长得不是五大三粗,但提水的劲儿可是多的很。
她怎么今天就虚弱的连茶都端不好了?
莫不是,她今天生病了……
“呀!轻诺!”
好像是经历了什么大事件,她的小心脏猛地一颤,扭头就冲进了大门中。
徒留尘夫子伸着一只手臂望着她的背影无语的吐出一句:“你这小孩,窜的可真够急的!你都还没答应我呢!”
“哎!你这个倒霉孩子,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连声再见与欢送都没有。遇上你这样的主人,还不得怠慢了宾客?”
尘夫子叹息完,迈开大步消失在晋宁侯府大门之外。
“轻诺,轻诺!”
柳云凡刚窜进自己小院的拱门就开始大声的叫了起来,“轻诺,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冲进院中,没有看到轻诺扫地的身影;冲进厨房中,也没有看到轻诺做饭的身影。
那差不多就定了,轻诺一定是生病了,身体虚弱,所以在房中休息。
柳云凡又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她的房中,那窜的就跟猫见了美味的耗子似的,撒腿就去追。
进去一看,果然看到轻诺坐在床沿上,脸上红的就跟猴屁股似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柳云凡先是一阵担忧,心想轻诺居然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脸都红成这种地步了,肯定是什么急性病。
马上,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轻诺这一副表情,貌似就是小女儿遇到自己心仪的对象,娇羞脸红的模样嘛!
而且,这些日子一来,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轻诺脸红哎!
话说,这真是个重大新闻啊!
以前都是轻诺拐弯抹角的问她,是不是每次发呆的时候都在想那位“隔壁老张家喂马的小厮”。
现在是不是要换成她柳云凡询问她:“轻诺,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相思的都脸红了?”
轻诺此刻在脸红,而尘夫子方才才刚刚走……
该不会是,轻诺见到尘夫子……
柳云凡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这个尘夫子比妖孽还要妖孽啊!
瞧瞧吧,不仅将自己的女学生们迷得神魂颠倒,就连她这个小丫鬟都沉沦了。
貌似这也不坏!
“小、小姐,您回来了!”
轻诺赶忙起身,却仍旧低着头,别扭的用手捂住脸颊。
可惜那抹红晕还是一览无余。
“奥,我知道了,轻诺!”
柳云凡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尘夫子说我把你饿得连茶水都端不好了,原来,你是紧张的啊!哎呀你这小脸儿啊……啧啧……”
她啧啧感叹,围着轻诺就开始走着半圈的踱步子。
“小姐,对不起!”
轻诺急急道歉,脑袋垂的更低了,脸红的更狠了,声音也更加颤抖了。
“我……您代我跟尘夫子说声对不起,方才……我不是故意将茶水差点儿洒在他身上的……”
轻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今天一个白衣男子来找小姐,自称是她家小姐的夫子,姓尘。
她就看了他一眼,居然这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乱跳,以至于双手哆哆嗦嗦,倒茶水的时候差点洒在尘夫子的身上。
好在他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问了一下她的名字,又问了一下她的年龄,最后还问了一下她小时候是干什么的。
这些话她一一答完了,红着脸看向尘夫子,却见他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他坐了一小会儿没等到她家小姐,连茶都没有喝便起身走了。
“没事了!尘夫子他没说你的不是!”
柳云凡摆摆手,忽然唉声叹气了一口,“他倒是怪我,怪我没有好好给你吃点儿好的,弄得你身体这么虚弱,现在看看,真是怪我喽!”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轻诺,“我应该早早的调教你,让你面对心仪对象的时候学着大方沉稳的应对。”
“我……小姐,您不要开玩笑了……”
轻诺支吾着,脸红的更狠了。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呢!”
见状,柳云凡将她拉到了床边,露出一张别有深意的笑,“那今天中午你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吧,午饭我去做!”
不容许轻诺置喙,柳云凡转身麻溜的就钻进了厨房中。
她能理解轻诺现在的心情的,她肯定是情窦初开啊,虽说开的有些晚,
此刻,自家那位小丫鬟一定满脑子想的都是尘夫子,怎么还有心情给她这个好吃懒做的小姐做饭吃?
自己那位尘夫子,果真是***的偷心贼,居然迷倒了万千少女。
柳云凡禁不住做了这么一个假设,若是她没有遇到那只狐狸,会不会对她这个夫子有爱慕之心呢?
她思考了半晌,摇摇头,应该不会,尘夫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个长辈。
正如他给自己的定位一样,总是叫柳云凡“小孩儿”,这一点自然说明尘夫子也将自己作为了她的长辈。
对于轻诺这种爱慕尘夫子的心情,柳云凡的想法还是比较开明的。
虽说在这扶月帝国,她身为一个小姐,地位是比一个丫鬟高,但是她也不能欺压人家的感情嘛!
谁都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哪怕只是单相思也无所谓,别人都没有权利干涉不让喜欢。
她放轻诺在房中想想,就是让她调整一下心情,顺道让她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好方便她这个小姐待会儿找她聊聊天,做做思想工作。
柳云凡找这丫鬟,无非是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对尘夫子很喜欢很喜欢。
如果真的是,那么她这个小姐自然要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了。
找个机会约一下尘夫子,然后让他们单独见面。
若这件事情成了,倒是成人之美的好事情。
柳云凡不是没有考虑过般不般配的问题,因为,这根本不是问题!
就连轻诺成为她师母这个可能性她都能接受,其他的阻挠问题都不是事儿。
轻诺这丫头很善良正直,长相也好,干活勤快,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尘夫子。
想比那些暗恋尘夫子的女学生们,她倒是更看好自己的丫鬟。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个人单方面的想法。
柳云凡向来是我行我素,只要自己有想法,总是要付诸实践尝试一番。
经过深思熟虑了之后,趁着午饭的空,她找到轻诺很直白又很认真道:“轻诺,我看的出来,你喜欢尘夫子——”
“啊!小姐,不不不不……”
她还没说完,轻诺就红着脸焦急的摆手。那样子,惊恐的像是要被人砍头。
“你听我把话说完!”
柳云凡一把攥住她的手,继续认真道:“我觉得,谁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不介意帮你一把的!既然喜欢,就要大胆的去尝
试一下嘛!尘夫子是个好说话的人——”
“不不不……”
轻诺更惶恐的摇着头,“小姐,轻诺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够配得上尘夫子?何况,这么多年,曾经有那么多女子喜欢他,他从未有动心过!轻诺一个小丫鬟,怎么可以这般不自量力这般可笑?求小姐……”
轻诺忽然抽出了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小姐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轻诺会觉得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额……”
柳云凡惊诧不已。
有这么严重吗?
她觉得,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赶紧去追啊!就算是追不到,也算是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怎么这小丫头整的就跟要命的事情似的?
她着实不能认同这样的观点。
这一点,再次充分表露出柳云凡的无耻。
当然,此种情况下用无耻来形容她,实在是对“无耻”这个词儿太不公平了!
她要是真的认同喜欢就去追的话,现在恐怕早就将自己贡献给某个狐狸了。
明明就是她在这种答应人家表白的事情上推三阻四、欲拒还迎的。
“小姐,轻诺求您,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轻诺依旧跪在地上哀求,“这种事情,只能让轻诺觉得无地自容,没脸见人。”
最终,在轻诺这种坚决恳求之下,柳云凡还是答应以后不再提及这件事情了。
毕竟,这小丫头是比较保守、非常娇羞的小女子,若是再提,真怕她会想不开……
她答应不提及,但不代表她不会想。
比如说,走在路上的时候,她还是会将这件事情过滤一遍的。
本来她还幻想着,自己的丫鬟要是能够来个女配逆袭,在她柳云凡的英明帮助下将尘夫子追到手,这会是怎样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情?
可惜,这小丫头太不给力!根本不给她柳云凡施展才能的机会。
殊不知,还有一个人,也在同她一想,想着这个事情。
那个人就是这个还没有开始便结束的爱情故事中的男主角尘夫子。
上了一下午的课,他一直都处在心神不宁中。
恐怕要是有人问他下午的课讲了什么,他必须得先问问学生们之后再做回答。
知识点讲完了一段,他便停下开始放飞思绪了——
今日为了看看柳云凡那小孩儿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旷课,他专门去做了一次家访。
进了门,虽然没有看到目标人物,却看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人。
那是小孩儿的丫鬟,叫轻诺。
是个温婉的姑娘,长得不差,有些娇羞,见了他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居然红着脸差点儿将茶水洒在他身上。
不过,轻诺张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容颜,终究将他的记忆拉回了十多年前。
那个令他至今难以忘怀的时刻。
那时候他刚刚来到扶月帝国,得知汉霄学府招收新的夫子,也算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份安稳的活干,他便决定去试一下。
正走在一条通往汉霄学府的熙熙攘攘通往的大街上,迎面忽然传来了叫骂声:“站住!你个小兔崽子给老子站住!小小年纪就学着抢劫。”
他惊得抬头,居然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卖力的往这边跑着,她的手中正握着两个大包子。
小女孩衣服破烂,头发也不整齐,但是脸上手上却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那张白皙的笑脸,称不上绝艳却也是乖巧可爱。
那一刻,她正奋力的这边跑,她的后面,有一个拿着擀面杖的男人在后面追着。
一边追,一边口中骂骂咧咧。
他骂小女孩抢劫,手中还拿着擀面杖,不用说也看的出,这位是包子铺的老板,这个小女孩手中包子就是从他铺子中抢来。
小女孩跑的很卖力,后面的男人追的更竭力。
尘土看着有些不忍心,这个小孩子,不过是想填饱肚子而已,若是因此被那男人追上,少不了挨一顿揍。
所以,他想帮帮她。
他故意往小女孩奔过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没想到小女孩光顾着看后面的人离她多远,“咚”的一下撞进了他的怀中。
尘土还没来得及问她话,那个小女孩却抬起了头,睁的大大眼睛盯着他,说话声音不大,却冷冷道:“你让开!”
他有一刻被镇住了!
她的表情是冷漠的,冷漠的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她的眸子是冷冷的,像是一块千年寒冰。
那张小脸上,他完全看不出属于孩童的天真,那冰冷的眸子了,他更看不出属于孩子的清澈与无邪。
能够看到的是,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在经历了万千世事之后,看淡了全世界,淡漠了所有人
,最后高傲的鄙夷了生命。
尘土无比惊讶!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眸光,怎么会是一个孩子能够表现出来的?
又或是,一个孩子能够表现出这样的神情,那么她此生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没有让开,蹲下身子抓住她的胳膊温柔道:“小妹妹,你是不是饿了,大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让开!用不着!”
小女孩倔强的将头瞥向了一旁,话说的干脆利落,稚嫩的声音仍旧是冷冰冰的。
正是这时候,后面拿着擀面杖的男人追过来了。
他看到小女孩被逼着停下了,往前挪了一步,扬起来就往下砸,一边砸一边凶恶道:“老子今天要砸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擀面杖扬起来,小女孩没有逃离,却是瞪着凶狠的眸子迎了上去。
那眸子里,满是不屑与鄙夷,还有一种令人忌惮的霸气。
就在那凶残的武器打下来的时候,尘土伸手将它挡下道:“这位大哥,这小妹妹欠你的钱多少?我替她还给你!”
那男人狠狠的抽回了擀面杖,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道:“她已经抢劫了我三个月的肉包了,一共是十两银子!”
他当时忽然就乐了。
这个小孩子,未免也太有本事了。
跟这家包子店有仇吗?居然连着抢劫三个月。
这三个月,莫不是这家店的老板每天都要拿着擀面杖,满大街追着要砸死她这个小兔崽子?
她身上没有丝毫的伤痕,那说明她一定逃的很快,一次都没有被砸着。
尘土忍俊不禁,最终掏出了三十两银子交给那个男人道:“剩下的那二十两,就当我提前帮她付了后面六个月的包子钱。”
拿擀面杖的男人被打发走了。
低头时,却看到那个小女孩瞪着眼睛瞅着他,声音还是冰冷的刺骨道:“闪开,要你管!”
他蹲下身子,笑眯眯道:“小妹妹,听大哥哥的话,以后不要去抢了好吗?”
小女孩不屑的撇开眼睛,“不好!”
她又将头扭过来瞪他一眼道:“我的事,你少管!”
话闭,她转身便走,那双手,仍旧紧紧地握住包子。
尘土没有再追上去,却牢牢的记住了那个倔强的背影。
十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却依旧记得那张面孔。
虽然不是姿色最好看的,可是那张紧绷的脸颊透出的倔强,那双冰冷的眸子中透出的成熟与傲气,足够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今日,他仿佛看到了那张放大了脸颊。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又遇到了长大后的那个威武霸气、冷若冰霜的小妹妹,可细细看过之后才发觉,原来不是。
那个叫轻诺的丫鬟身上,透出的是温婉与胆小,除了那张相似的脸之外,她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的霸气与傲然。
他也询问过,轻诺小时候,从未当做乞丐,更没有在大街上抢过人家的包子。
尘夫子轻轻叹了口气,或许,那个给他心头刻上烙印的小妹妹,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喂!尘夫子,你是在想我们未来的师母吗?”
肩头被敲了一下,他才猛地从回忆中走出来。
眼前,是柳云凡坐在他的讲桌上,朝他夸张的笑着,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摇着戒尺,双脚耷拉着不停地摇摆着。
“嘿,你这小孩儿!这是什么形象?”
尘夫子指指她,责备道:“你马上给我从桌子上下来!什么在想你们师母?别胡说!”
“喔!遵命,尘夫子!”
柳云凡从讲桌上跳下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是我说错了,您不是在想我们师母,而是在想某个美女吧!我说尘夫子——”
她用肩头撞了他一下,“您说,您也老大小的了,有没有考虑一下自己娶个老婆啥的!以后生个娃娃,也算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啊!”
柳云凡贼溜溜一笑,又问:“尘夫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对象?若是你不好意思开口,看在你教授我学业的份上,我这个学生可以勉为其难的帮帮你!我给你当红娘,牵牵线儿。”
“你这个小孩!整天胡说什么?”
尘夫子伸出手敲了她的脑袋一下,“真是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跟谁学的!我是你的夫子,可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些媒人们做的东西!”
“是!你是没有教过我!”
柳云凡摸摸自己的脑袋,嘿嘿嘿一阵笑的猥琐,“我这不是因为着急尘夫子的终身大事,所以,对这做媒人的事情无师自通了嘛!”
她说完了,又是一阵嬉皮笑脸的傻乐。
“没大没小的小屁孩儿,不准胡说!快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我们继续上课。”
尘夫子口吻责备,
可是将头扭向底下的学生时,马上愣住了。
下面,居然是一片空旷的凳子,再也没有了一个人。
片刻之后才惊诧的望向柳云凡,“小孩儿,我的学生呢?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了?”
“哎,尘夫子。”
柳云凡叹口气,表情有些悲伤,“我看你已经盯着书本发了一个下午呆了,而且,那些对你爱慕成性的女学生们也盯着你发了一下午的呆了。”
她踱了几步,又挪到了讲桌跟前,挪着挪着就又坐了上去,两只脚又开始在那里荡悠、荡悠。
“我害怕再这么下去,那些男学生们会疯掉,所以,就自作主张的给他们先放学了。”
尘夫子仔细一回忆,貌似方才耳边有过一阵***动,好像有个身影站在了讲台上,清清嗓子对着他的学生道:“尘夫子让我问问,方才他提问的问题大家想到了没有啊?”
不过,后面他马上又走神了,再回神时柳云凡已经跟着爷们似的没有形象的坐在了他的讲桌上。
他听到的这句话,确实是柳云凡问出来的。
她看到尘夫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又想到也快到放学的时间了,便想让这些学生们撤离,她单独找尘夫子聊聊天,顺道请他“开个小灶”给她点儿学术上的优惠。
所以就对着无知的学生们瞎问了一句。
结果她这话一出口,所有的学生都愣住了,整个房中忽然寂静了起来。
大家都茫然了。
尘夫子方才并没有说话啊,哪里有问问题了?
莫不是他们全都漏听了?
“哎呦,你看看你们,这么多人居然上课都不好好听讲,耳朵都干什么去了?”
柳云凡瞅准了时机,紧接着就凶巴巴的甩出了一句,“尘夫子现在在沉思,他在给我们大家足够的时间想那个问题的答案啊!”
继续自导自演着,柳云凡又恨铁不成钢的补充一句:“那我提醒你们一句,尘夫子方才的问题是,九重阵中的通灵阵法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啊?”
众学生又愣住了。
这个通灵阵法,貌似还没有学到啊!
大家继续一片茫然,像是一片苍茫的大海一样茫然,接着在柳云凡这个无耻的船桨的搅动下,他们变得更茫然了。
“你看看,你们不知道了!”
她变魔术似的就从手中拿出了一张纸条,看了几眼道:“尘夫子让我跟大家说,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大家回去查查书籍,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下一堂课再回答。”
于是,在她逼真的忽悠之下,学生们散场了,纷纷回去找书籍查阅去了。
“嘿!你、你、你这小孩!”
尘夫子指着她十分无语,看到她又坐在了讲桌上,再次斥责道:“你赶紧给我下来!”
“奥!遵命!”
柳云凡一脸无辜的从桌子上跳下来。
“你这个倒霉孩子,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呢,你居然给我早早的放走了!”
这会儿变成尘夫子恨铁不成钢了,“我一天当中,不可以两次提前放学的!这是汉霄学府的规定。”
“喔!不好意思啊尘夫子,我不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不过已经发生了,恐怕得需要您自己摆平了。”
柳云凡笑的一脸的无害,她伸手挠挠耳朵,又道:“要不然这样吧,尘夫子,我给您支个招。您不是还有我一个学生的吗?倒不如您就先教教我,将这堂课苟延残喘的进行完毕?”
“你这小孩儿,怎么净想好事儿?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了学生,让我只给你一个人讲课?”
尘夫子将手中的书放在了桌子上,“我的课程,可不是为了你一个人开设的!”
“可问题是,你为他们开设的,他们现在也不在这儿啊!”
柳云凡接了一句,充分发挥自己伶牙俐齿的功能。
没错,她是存有那么一点点自私的心思,故意赶走了学生们,单独想请教尘夫子。
“俗语有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一个学生,你就得上课!尘夫子,你的学生可都没有走光呢!你可不能白拿汉霄学府的钱,不给我上课。”
这件事情进行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尘夫子被无耻的柳云凡给威胁了。
柳云凡威胁他,必须得给她讲课,要不然就对不起学府给他的钱。
最终,禁不住柳云凡卑鄙无耻的软磨硬泡,尘夫子给她这唯一一个学生上了一堂大课。
在这堂与众不同的课结束的时候,柳云凡又充分发挥出自己厚脸皮的精神,央求尘夫子道:“尘夫子,你能不能当我的恩师?也让我学学那个飞檐走壁的轻功?”
她眉飞色舞的比量着,“等我学会了,我看看谁还敢说我是贼!”
柳云凡这是又想起地狱无门那群小喽啰错将她当成贼
的事情了。
尘夫子盯着她夸张的动作看了一会儿,没有立刻点头,只是回了一句:“我怕是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
柳云凡的动作滑稽的停滞。
“因为,来这汉霄学府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
尘夫子叹了口气,“最近我觉察,那个离开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要离开?这样啊!”
柳云凡拧眉想了一阵又道:“我不介意的,不如你在这儿多久,就当我多久的恩师好不?我觉得,这汉霄学府的人,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嗯?”
尘夫子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小孩儿,真没有看出来,你居然比那些给我写情书的姑娘们还开放!直接口头表白了!”
柳云凡当时就翻开了白眼儿,这尘夫子,教学不错,为人不错,怎么智商不高呢?
连“喜欢”的含义都搞不懂。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道:“尘夫子,您千万不要误会!我说的这个“喜欢”的含义呢,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喜欢”的含义。我这个意思,就像是喜欢一只猫,一只狗的那种喜欢!”
“呵!你这小孩!居然没大没小的说你的夫子是阿猫阿狗,你这是打算拜阿猫阿狗为恩师?”
柳云凡无语了,大抵,跟夫子开玩笑,她不可以太较真儿的。
所以她干脆换了一个话题道:“尘夫子,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很久的,只要你要走,我绝不拦你!只是,我好奇,你要离开去做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
尘夫子迟疑了一会儿,道:“我要去找人!”
“找女人?”
柳云凡反射性的就问出这么一句话。
“哎,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
尘夫子瞅了她一眼,这个倒霉孩子,竟说出这些有辱他人格的话来。
“喔,不是!”
柳云凡嘿嘿干笑两声,“我的意思是说,你找的那个是女人?”
“不一定!不一定能够找到女人还是男人!”
尘夫子又摇摇头。
“呀!好重的口味!居然男人也可以将就!”
柳云凡一阵头皮发麻。
好了,这下她可找出尘夫子为何三十多岁还没老婆孩子的原因了。
感情,他有双性恋的趋向。
“小孩儿!”
“咚!”
她的脑袋又被敲了一下,接着传来孙夫子无奈的话,“你小小年纪,脑袋里面整天瞎想什么?好好的正事儿不学,怎么光去想这些歪门邪道?我要找的人,有男人有女人!”
“喔!男女通吃啊,口味更重!”
柳云凡缩了缩脖子,又补充一句。
于是,当天下午,柳云凡是被尘夫子从学堂中赶出来的。
她自己觉得挺无辜,明明他的话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吧!
可怜她这个可怜虫就因为一句话,便让尘夫子绷着一张脸撵出了门。
虽然觉得自己无辜,可是柳云凡怎么着也是个明眼儿人。
怎么会看不出,她被赶出来的真正原因,是触动了尘夫子的往事。
可能那是个伤心事吧!
她就是到最后好奇的跟他说了句:“尘夫子,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我们未来的师母吧!她是个什么人?我想一定是个大美女,肯定还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类的吧!”
再然后,尘夫子就换上了一阵忧郁的神情,一把将自己的书拿过来,一边推着她往外走一边道:“好了,小孩儿!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吃饭了!别饿着你那丫头,她可是你唯一的家人!”
“喔喔,尘夫子,你怎么那么关心我那个丫头?”
她一边不情愿的往外挪着身子一边焦急扭头,“尘夫子,我是说真的,你身边要是需要一个服侍的人的话,我不介意把我唯一的家人送给你——”
“你这个倒霉孩子!”
尘夫子打断了她,扬起手想送她一个脑瓜崩,却被她机灵的躲开。
“我真是命苦,遇上你这个倒霉小屁孩儿,真要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的话感慨完了,人也在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真的很烦吗?”
柳云凡盯着他消失的背影,不赞同的皱皱眉头,“我明明是一片好心好吧!”
她耸耸肩,可能人家不领情,那她还是回家吃饭吧!
像是尘夫子说的,要是饿坏了自己唯一的家人,可就不好了。
摇着头,叹着气,这还没能走出几步呢,后面忽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似乎在老远就朝她喊:“娘子,娘子等等我……”
惊得转身。
宝宝大包小包的背着,一边朝她走来一边招手。
他还是戴着那张苍白的面具,样子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宝宝一边朝她跑着,一边咋咋呼呼的叫着她“娘子”。
他的面具,没让柳云凡笑出来,倒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尘夫子的话说的不对,她柳云凡怎么会是个倒霉孩子?她柳云凡怎么会烦人?
明明这个宝宝才是个倒霉孩子,只要见着她就开始“娘子娘子”的乱喊,真是让她烦闷、烦躁啊!
“娘子,娘——”
“喂喂喂,叫‘娘’就行了,那个‘子’就先省省吧!”
宝宝还没靠近,柳云凡就伸出手做出停止的动作,正好打断了他咋咋呼呼的喊叫。
她摆摆手,“我这人承认的一夫一妻制,叫我娘子的也只能有一个人,但是叫‘娘’的可能不止一个,所以也不差你这一个。”
“娘子……嘿嘿……”
宝宝嘿嘿嘿的笑着,并没有在意她说的那些话。
他将身上的大包小包全部拿下来,往前一递道:“娘子,这是我背着婆婆偷偷从‘宝宝仙居’里面摘的,专门送来给娘子你吃的!”
宝宝看到她没有伸手去接,又往前递了递,“娘子,这些都很好吃的!真的,宝宝都没有舍得吃,专门给娘子留的!娘子你要是不吃,宝宝会伤心的。”
他说着,声音越发的委屈了,眼看真的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我收下了!”
柳云凡头皮又开始发麻,接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比她高半个头还多的大男人,整天这般哭哭啼啼的跟个孩童似的,也真是令人醉的不省人事。
“好、好、好!娘子收下了!”
宝宝开心的蹦跳了起来,“娘子收下了……”
柳云凡头疼的扶额,她还真就拿这个宝宝没有丝毫办法呢!
她果断选择了沉默,用一种奇怪的看猴的眼神盯着他。
宝宝没能理解她目光中的含义,蹦跳了好久,却忽然安静下来。
下一刻,他靠近柳云凡小声道:“娘子,我要走了,这里那个可怕的母夜叉要过来了!娘子,我们下次再见!”
“哎!”
柳云凡刚伸出半只手臂,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哪个母夜叉,宝宝的身影已经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随即,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让人听了之后脊梁一阵阴风刮过的女声道:“哈!柳云凡,本小姐总算是找到你了!”
“呀!完了,是那个太岁姐来了!我果真是个倒霉孩子!”
一瞬间,柳云凡颤抖的心脏掉落进了冰冷的深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