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公吓得顿时跪在地上,也不知道刚刚哪句话惹了老公公不高兴,但是他脸色十分不对劲,似生气又似伤心,自己真是该死,一大早就惹得他不快!自己就是最笨的要死,跟自己同一秋来的公公们都爬上了高位,就只有自己一直在各处打下手,卖力不讨好根本得不了几个赏钱,再这样下去宫外等着自己拿钱回去治病的爹可怎么办!
“奴才、奴才不想出宫!奴才要给爹治病!奴才已经……已经成了这样的人,就是出了宫也是废人一个,出宫不知道去哪儿、谁会收奴才这样的人!男人当不成,但是爹娘的恩情一定要报!”老公公听了他的话眸色越发暗淡起来,“你当真不出宫吗?”
“是、是!奴才这一生一世绝不出宫!”小公公忙不迭的磕头,错过老公公眼中的厌恶。
“急报!有急报!”正在这时,小卓子从外面冲了进来,因为私下里老公公是他的干爹,也给过这样的权力可以不敲门直接闯入,因此小卓子进来之时光线昏暗得很没有注意到脚下,险些被当当磕头的小公公给绊了个跟头,“哎呦!这什么玩意儿!”说着飞起一脚。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瞧把你给跑的!急报也得等杂家穿上……还是半子明事理。”
老公公的话半路转了风头,小公公悄悄抬起头,看见小卓子正在给他披外袍,顿时一头撞死在门框上的心都有了。自己是痴了还是傻了,刚刚表明心意的话通通都是白说的吗?竟然连这种小事都没有看出门道来!小公公恨不得立即扇自己耳光,可是如今只能呐呐的尴尬跪在一旁。小卓子微微皱眉,眉眼里带了几分女气,似是十分不喜,却只能照实开口。
“干爹,”小卓子立即明白了老公公的用意,心中不禁叹息,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应该进宫来的,为了几个臭钱跑到宫里来,结果尽是给旁的人添麻烦,自己这一日日的听从干爹的命令东奔西走已经是忙得连睡觉都不足三个时辰了,他倒好,现在跑来凑趣,罢了这都是命!
“地牢里面出了大事呢,狱卒熊三找到儿,将这东西交了出来,说是前几日的夜里娘娘写的!”从怀里掏出一方血迹斑斑的布巾,材质上等,可是边角处却是参差不齐,看就知道是从哪家贵妇人的内裙里衬上面撕下来的。小卓子心中暗骂,又是一个短命的,这种事情哪儿能就当着别人的面给自己叫到一旁去,然后明目张胆的交给自己!真是笨人!一身干净清爽倒不像是常年在地牢中看守的狱卒,只是那身恶臭浑浊的酒气就不是三两日泡在热水里能够洗得净的,一身一身的陈年旧泥也不知堆了多少,总之距他三尺远也能闻到,让人作呕呢!
“啊!”一旁跪地的小公公看到老公公展开手中的血书,瞬间就吓了一跳。
“诶——”老公公立即合拢了手上的东西,目光如利刃一般向地上的人射去,“你怎么还在这里?没看到小卓子已经回来了吗?你这厮好生无礼!杂家的房可是生人随意进的!”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突然明白了自己知道了不能知道的宫中秘事,小公公知道自己今日恐怕就要折损在这里,连连磕头,直磕到血流如注。
“小卓子,去把那件儿取来,咳咳……”许是初冬的冷风来的太硬,老公公咳嗽着苍白的手向远处一指,小卓子立即快步走过去,取回一个小小的黑钵。
老公公将血衣塞进黑钵中,递到小公公面前,“你说说,这是什么?”
小公公哆哆嗦嗦,脸上血色漫布,不知道老公公要问什么,“这、这是一件血衣……”
老公公无可奈何的皱眉道,“禁宫之中,哪里来的那些污秽之物!你这分明是妖言惑众!”
转头又向一旁,“小卓子,杂家今儿不顶事儿,你来教教这厮该怎么说人话!”
“是,干爹!”小卓子从老公公手中接过黑钵放在地上,随手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黑钵中的血书,血书瞬间燃起灰烟,不多时黑钵中只剩下浅浅一层黑色灰烬。
“你看!杂家就说宫中绝不会有那种污秽之物,圣上万福之身镇守大启万世昌隆,如何会有那些秽物!明明就是一堆黑灰,哪里来的什么血衣!你这双眼珠子也不知是进宫之前都看了些什么东西,这般不干不净,可不要弄脏了宫中的宝贝!到时候一条小命剁碎了卖掉,都不值几个钱儿!小卓子,你帮他拾掇拾掇送回老家去吧,放在这里净给杂家添堵!”
“喏——”扬手扔了七八吊码得整整齐齐的铜钱在全身发抖的小公公面前,老公公的目光已经转开了,口中念着不知何方神仙的名号,半响又说了一句,“带回老家去吧,这便是你想要的,杂家今儿算是好人做到了底,这东西赏了你去,从此之后你也不必惦念这里了。”
“谢谢公公大恩大德!奴才这就……啊!”小公公抓了赏钱,正要道谢,身后的小卓子脸上挂着轻柔的笑容,闷声刺入一把匕首,匕首顶端还泛着一丝不起眼的森绿,小公公的惨叫只有一声,便断了气息。
“小卓子,你来说说,他错在何处?”老公公黏着黑钵中的灰烬,灰烬尚且温热。
“干爹,他第一错在选择留于宫中却根本不懂得宫中的规矩,第二错在没有半分伺候人的眼力见儿,第三错在不知道装聋作哑守本分,第四错在不会看脸色识大体。如此既笨又蠢的人,留在宫中根本没有活路,妄想站在干爹身边,更是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小卓子一边回答着,另一边手脚利落的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杂家本是想收了他这个半子的,他啊和杂家刚刚进宫那年的蠢相有那么几分相似,”老公公又咳了几声,小卓子立即端来微温的汤药,“现在杂家算是圆了他的梦,送他一程。”
“干爹仁慈。”小卓子手一抖脸上却是不变色,心里可是一直打鼓,干爹这话另有意思?
“宫中只有主子打赏下人的份儿,何时有咱们这些个奴才装大充数的场面?离宫之时兜里的银子震天响,那就是爷!进了这个宫,甭管口袋里揣着什么,那也是奴才。”老公公的目光对上地下躺着的死不瞑目的小公公,声音压得极低,“赏你的银子,杂家叫小卓子给你家里送去,至于你呢,不想出宫就葬在宫里那口废井中,里面有不少人陪你。你要是哪天想见你的家里人了,就给杂家托个梦,杂家马上差人去接他们过来,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见老公公起身,小卓子立即取了厚斗篷为干爹披上。
“小卓子呐,”老公公临走门前突然转头问了句,“你不问问杂家去哪儿吗?”
“干爹日夜在圣上身边服侍,根本不曾回房休息,奴才已经一整日未见到干爹,因此不知干爹的去处。”小卓子毕恭毕敬的应声,老公公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去。
昭阳殿,御书房。
七扭八拐的绕了一大圈,老公公踩着小碎步来到御书房门外,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女子难耐的尖叫声。老公公顿时恶狠狠的瞪了御书房紧紧闭合的大门一眼。
妖女祸国!
清晨,泽月城,城门。
四个守门人都上了年纪,推开泽月城厚重的城门时嘴里哈出的白气,将每个人的眉毛上都顶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嚷着这根本不是初冬的天气,手上冻得开裂,却没有多少血迹,只是生冷的干疼。守门人们每月的赏钱不多,活却格外辛苦,随叫随到。
“这么一大早的开什么门!你们几个看看!这城外根本就没有人!谁不得等到日头爬上去了,才能出门!冰天雪地的就咱们老哥几个在这里活受罪!”骂骂吱吱了几声,怎地几个老哥们都不搭茬,回身一看顿时一哆嗦,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站在那里,看样子正是等着出城的主儿。年轻公子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看不出里面坐着什么人,但是马车四面的侧窗都捂得严严实实,想来这么怕冷的,应该是那公子的内人。守门人伸出粗糙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了几下,连忙让出路去站到一旁,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官人生得这般好看,肌肤白嫩的好似十五的月亮一般,白净清朗,身上还微微沾着些说不清的仙气儿,真是个好看的公子!不过这公子长成了这般,那马车里的小娘子又得长成何许人也?定然是仙女下凡!
守门人只想着美人儿不知比起流斓阁里的头牌来不知谁更美,哪里知道马车内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家眷内人,而是一名正努力点钱两眼放光的老头!
六百两金子,加上无数的金银珠宝,就是翀光全部的收益。当皇甫樾麓听闻这个天价检测费用之后,脸色巨变,但是也无可奈何,因为医神族族长那是明码标价。
数日前,紫轩宫,封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