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戏回来之后,莫扬总觉得沐紫凝怪怪的,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吃过晚饭,沐紫凝让莫扬出去买点东西,说明天好提着去看望李大娘。莫扬不疑有他,便出门去了。莫扬前脚刚走,沐紫凝后脚就出了门,却是直奔丽人坊。这个时候丽人坊刚刚开始热闹,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进了丽人坊,沐紫凝直奔探云楼。而适才有位公子说要跟院儿里的姑娘评品《楚辞》,丽娘便去未央房里取书,正好看见沐紫凝从旁边梦离的房间里出来。
“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丽娘很是疑惑,却见沐紫凝一脸坦然不答反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到未央房里拿本书!”丽娘正说着,手已经推来了未央的房门并来到书架前挨着找起来。
“什么书?我帮你找!”沐紫凝自然而然的跟了进来。
“《楚辞》。”丽娘回答,视线逐一扫过书架,很快便找到了她要的《楚辞》。“找到了!”丽娘举着书朝沐紫凝扬了扬,转而继续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哦,我来找你的,听她们说你在这儿所以就过来了!”沐紫凝极其自然的回答,丽娘却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来找她的?可是她并没有在路上耽搁,小姐怎么会赶在她之前到呢?
“找我?”丽娘狐疑的斜瞅着她,却见沐紫凝肯定的点头。“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丽娘半信半疑。
“什么事?”沐紫凝霎时一愣,突然板起了脸。“看吧,都是你,没事找什么书,害得我都忘了我找你做什么了。真是的,我到底找你做什么来着?”沐紫凝故作冥思状,一边念叨着一边往外走。丽娘被她吓得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她冲出去,便见沐紫凝已经走出内院了!
“怎么回事……”丽娘喃喃自语,乍听得要书的那位姑娘在外面唤她,应了一声后便跑出去了。至于沐紫凝的异常也被抛在了脑后。
莫扬买了东西回来,发现沐紫凝已经上床睡了。既已成夫妻,那自然是要同床共枕的,而那撤了花烛喜字的新房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们的主寝。
“这么早就睡了?不舒服么?”莫扬进了屋,见沐紫凝朝里睡着,也不理他。等他走近了,沐紫凝却猛地从床上坐起,张牙舞爪的对着他直做鬼脸,还自己配着女鬼一般幽怨的颤音。
不可否认,莫扬真的是被她吓了一跳,但是只有一瞬间。
“哎,都嫁人了,就不能娴静一点吗?”莫扬拉下沐紫凝正在做鬼脸的手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脸上却满是笑意。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么顽皮的一面呀!
“一直很娴静,所以才要偶尔闹一闹咯!”沐紫凝笑着反驳,下了床兴致勃勃的奔到桌边翻看着莫扬买回来的东西。“你买了些什么?补品吗?”
“嗯,一服燕窝,还有吉祥居的糕点,八宝楼的酥皮鸭。还有这个。”莫扬说着,从地上提了一个新篓子放到桌上。“今天看那老头儿的篓子都破成那德行了,就买了个新的。你看,这个钩子可以直接挂在树杈上,也方便!”莫扬一边说着,一边向沐紫凝展示这新篓子的使用方法。
“看不出来嘛,你还挺细心的!”沐紫凝由衷赞叹,却又有不解。“但是你买这些吃的干什么?你又不知道人家爱不爱吃!”
“所以我买了咸的也买了甜的啊!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知道穷苦人家的日子?像吉祥居八宝楼那样的地方,他们一辈子都去不起一次。咱们难得去一趟,还不得给他们带点好东西尝尝?”莫扬解释着,言语间隐约透着心酸。“就像那老头儿,一辈子没离开过阜阳,也一辈子都没尝过好东西。”
沐紫凝知道,莫扬是想起老夫子了!
“嗯,想得蛮周到的嘛,不过我想,若是能再带上两匹布去就更好了,这天儿看着看着就转凉了呢!”沐紫凝故意岔开话题,莫扬听后连声赞同。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你更周到一点!”莫扬懊恼的拍了一下脑门儿,转身就往外面跑。沐紫凝赶紧追上去问道:“哎,你去哪儿?”
“买布啊,再晚些就关门了。”莫扬脚下一顿,扭头回答。
“你现在去也关门了!”沐紫凝没好气的说着,倚在门框上朝莫扬招了招手。莫扬顺意的折回去,便听得沐紫凝说道:“你明天带那么多东西去,李老爹他们铁定不会收。倒不如就先拿这些去。等李老爹送了莲雾来,咱们再送布匹过去,就说当是莲雾的还礼。礼尚往来,理所应当,他们也就没办法拒绝了!”
“嗯,有道理!”莫扬略一斟酌,连连点头。再看沐紫凝,她已经铺好了被,正打算拖鞋上床。烛光映照下,她的脸泛着些许微红,似连身上披着的月白色寝服都染上了温暖的光辉。薄纱半透,曼妙身姿若隐若现,长发如瀑,随动作轻摇,有意无意的撩拨着莫扬的心。
“紫凝!”情不自禁的上前,莫扬从背后将沐紫凝圈进了怀抱。
“嗯?”沐紫凝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真好!”莫扬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他想告诉她,他前世肯定拯救过天下苍生,积了福荫,所以今生才能娶到她。他想告诉她,遇到她就已经花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所以一旦失去她,他的世界便会变得一塌糊涂……莫扬真的好想将这些话说与沐紫凝听,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矫情,所以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过他相信,即使只有这简单的两个字,她也能明白他的心。
沐紫凝确实能明白他的心,只是少了一份坚定。
“傻子!”沐紫凝心头一颤,回身扑进莫扬怀里回应着他的拥抱。将头深埋在莫扬的臂弯里,伏耳倾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沐紫凝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近乎贪婪的呼吸着那可以让她真正安心的气息。好怕,这是最后一次被他抱着了。
沐紫凝有些贪心的想着,就让她再最后再沦陷一次吧!祈求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她可以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
“怎么了?”察觉到沐紫凝的身子有些微微发颤,莫扬当即开口问道。沐紫凝闷声不语,脑袋在他怀里摇了摇算作回应。莫扬见她这般小女儿的姿态,不由得心潮澎湃,倾身在她额头落下了一吻。
“晚了,睡觉吧!”莫扬松开沐紫凝,等她上床躺好,这才吹灭蜡烛摸索着爬上去。莫扬刚躺下,沐紫凝便又像小猫一样钻了过来,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
只是想与莫扬靠的更近一些,沐紫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是在玩儿火,直到莫扬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南城之夜,清冷寂静。五道黑影自空阔的长街横空而出,气势汹汹的朝逍遥居冲了过来。银白月色下,五道影子拉得老长,先在大门口散开,后又从宅院各角呈包围之势涌向了沐紫凝和莫扬的房间。
院子里,黑巾蒙面的非音抱剑而立,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们缺不缺德呀,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尽是半夜来坏人好事,难道你们都是阉人不娶亲的吗?”非音指着那几个人黑衣人的鼻子训道,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黑衣人面面相觑,竟被她吼得有些懵。这女人,这么嚣张,难道她就不怕房间里的人听见吗?
“让开!”黑衣人之一往前一步厉声喝道,看样子是这伙人的头目。非音闻言,夸张的拍了拍胸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却在转瞬之间露出原形。
“当姑奶奶吓大的啊?有胆儿的过来啊!”非音一手执剑,一手朝那几人招了招。那头目退身示意,其余四人当即一拥而上,非音始终抱剑不动,脸上却闪过一丝冷冽。只见那几人冲到离她还有三步远时,顿时响起‘嗖嗖’几声破空之音,四枚寒光凛凛的飞镖呼啸而来,那四人当即举刀去挡。利器碰撞声先后响起,进犯四人顿时被震退丈余。
“你,你……竟然还带着帮手!”黑衣人头目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我,我就带帮手,怎么样?”非音学着那人震惊时的结巴样,忍不住掩嘴轻笑。就在这时,轻缓沉稳的脚步声从非音身后的黑暗处传来,黑衣裹身的非影同样蒙着面巾,稳步生风气势强大,露出的阴蛰双眸尽显阴寒凌厉,望向非音的目光却满是怜惜。
“收敛点,别惊动了别人!”非影来到非音身侧低声说道,非音虽然蒙着面纱,却还是朝他吐了吐舌头,一脸的不以为意。“婆娑一出,除了咱们几个,还有谁能醒着?”
“婆娑?竟然真的有婆娑?”黑衣人头目闻言大惊失色,双脚不自觉的往后退,已然作逃跑之势。“你们是影卫?”
婆娑,在江湖上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一种迷香,无形无味,只能对精神松懈者有用,对入睡者效果更佳。据说,这种迷药除了能让人陷入深度睡眠之外,对人没有任何伤害。又据说,这种迷药只有影卫才有,而影卫,据传是当今天子秘密训练的禁卫,武艺高强无所不能,有影子的地方,便能渗透进影卫。
“你竟然还知道影卫?”非音略有些吃惊,一双杏眼杀意乍露。“那,就更留不得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