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血灵芝草身子一僵,随即一个旋身化为一名紫衣女子。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激动,踉跄地奔了过来,却被猛然弹开,她脸色苍白的摔在地上,眼里满是悲愤与孤寂。那紫衣女子眉目如画,峨眉琼首,皮肤白皙恍若透明,眉眼间头透着一股典雅之气,即使摔在地上也掩不了她身上的贵气。
舒轻浅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急声喊她,“你没事吧?”
她缓缓坐直身子,苦笑一声,“无碍,是我失态了。你,你是裳儿的何人?”说到最后还是掩不住激动。
“月姨于我亦师亦母!你可是紫灵前辈?”舒轻浅轻声回道,最后一句也流露出开心之意,思索片刻将月裳给她的那护身玉佩拿了出来。
“正是,裳儿她,她可好?”看到那熟悉的玉佩,紫灵心里思绪万千,她无数话想要问,只是最后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月姨之前被人暗算,病了许多年,不过墨珺治好了她,如今身子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紫灵眼里焦急有疼惜,急声问她。
“只是一直在等你。”
紫灵身子一颤,眼睛有些泛红,嘴唇轻颤着,“是我不好,是我食言了。”
舒轻浅也有些不忍,“紫姨,嗯,你和月姨关系这么好,那我就这样唤你了?”
紫灵见她生得可人,跟她说话同时还时不时看着那昏迷的女子,看样子聪慧有情义,更何况是裳儿的弟子,自然对舒轻浅颇有好感,笑着点头答应。
“那紫姨,我,那个……”舒轻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和人家话还没说明白,只是她实在担心墨珺。
紫灵了然一笑,这小家伙刚刚故意提及那个墨珺救裳儿的事,大概也是为了让她帮忙吧!她到不反感她的小算计,她也能看出来,这孩子是很在乎那墨珺。这修真界竟然还能看到这种感情倒是不易。“担心你那位心上人了?”
舒轻浅脸色一红,仍是点了点头。
百舍一直低头沉默,看了眼她二人和墨珺,微微叹了口气。
“她当时摔下来时,这阵法就开始产生暴动,我察觉后,顺手托了她一把,不过她瞬间就自己浮了起来。她不但可以安然无事的待在阵法里,还可以将阵法力量化为己用,实在是让人惊叹!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定会安然无恙。”紫灵看着舒轻浅,温声安抚她。
随后她看了眼舒轻浅身后的百舍,“浅儿,你这位朋友似乎有些沉闷啊?”
舒轻浅一愣,百舍却已经开了口:“紫灵姑娘,一别经年你是否还记得我?”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舒轻浅,因为百舍此时的声音明显变了,比之前清朗一些,十分悦耳的男中音。
舒轻浅转念也明白了,百舍对这里这么熟悉,怎会不知道紫灵在这里,果然他早就布置好了,呵,她看了百舍一眼,脸色有些冷,难道他只是为了算计墨珺么?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百舍脸色一暗,苦笑一声。
紫灵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想了起来,她有些惊讶:“竟然是你,你这是学会了我的隐匿术?”
“正是,当年承你大恩,才让我安然离开,只是一直无法救你出去,实在抱歉!”百舍躬身对她行了大礼,紫灵摇了摇头,“你也陪了我这么多年,让我不至于如此孤寂,也算还了。”
舒轻浅有些不明所以,“紫姨,你们怎么认识的?而且似乎很熟?还有紫姨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百舍看她一脸疑惑,慈爱道:“浅浅莫急,那些事情我来慢慢告诉你。”他目光悠远,似在回忆,继续低声道:“这要从二十八年前说起,当时你娘才怀了你……”
舒轻浅静静听着百舍讲着和紫灵遇见的事情。
当年沈陌婉和舒玄凌两人正为怀上了舒轻浅而欢喜不已,当时他们已经结识了月裳,原本生活很平静,却被凭空打破,两人一直被人追杀!他俩不想连累月裳就悄悄离开,但就在沈陌婉有孕五个月时,两人在南望城被围攻,舒玄凌无奈独自引开那群人,被追的走投无路之下闯进了极地之渊,历尽艰险与那群人和极地之渊的怪物厮杀,最终逃脱遇到了被困在阵法里的紫灵。但当时这里全是禁制,他误入之后怎么也出不去。只好就在这里,与紫灵相伴。
当时舒玄凌已经知道了追杀他们的人是天圣殿派来的,与紫灵交谈竟得知天圣殿主想要炼化紫灵,与她大战一场,逼得紫灵进了极地之渊。当时那人已经是渡劫之境,紫灵为自保冒险进入这座大阵,她乃先天灵体,可以挡住这水火侵蚀,可却出不去,而天圣殿主也进不来,就比形成了一个僵局,最后天圣殿主只好放弃。
紫灵知晓舒玄凌的遭遇,将自己的隐匿术传给了舒玄凌,隐匿术在修真界早已失传,它可以让人改变音容笑貌模仿伪装成另一个人,而且练到一定境界,只要你愿意,气息和灵魂波动都能一致,除了大乘期,怕也无人能分辨。
他花了七年时间修炼,解除了这方圆十里的禁制,连忙他急急忙忙循着他和沈陌婉的灵契寻到绝迹森林,却仍是晚了一步。当时沈陌婉的死他差点崩溃,又正好撞见了前来执行任务的萧元景!他将萧元景击杀后搜了他的魂魄,抽取了他所有的记忆,这才得知了那人的阴谋,也打消了他和那人拼命的念头。没了沈陌婉,他至少要护好他们的女儿后再去陪她。所以他融了萧景元的魂魄,自此成了天圣殿的右护法,世间也就没了舒玄凌!这些年他一直伪装成萧景元,同时利用百舍的身份帮天圣殿打理事务,顺便监视舒轻浅她们,但暗中将人收为己用,斟酌着保护舒轻浅。
舒轻浅听着他的话,看着陷入回忆中满脸崩溃的百舍,心里有着无法言喻的痛。她没办法想像他遭遇的一切,亲眼见到自己的挚爱被杀,还要强忍悲痛,忍受自己仇人的驱使,步步为营,仔细谋划,只是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她一直怨他的,小时候她一直问娘亲,爹去哪里了?可每次都只能看到娘亲痛苦的样子,后来她就再也不提了。娘亲在她面前离开的那一刻,恨意到了极致,她怪他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能保护她们?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舒轻浅眼睛酸涩不已,哽咽着问,“当年我晕过去后,模糊中发现了一个人在我旁边,是不是你?”
“嗯,我……我当时在那里找到了你,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你有多开心!我在这里待了七年,我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在算,你是不是出生了,想着你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想着你是不是长大了,会不会走路,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叫爹?想着你长的像你娘还是像我?”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眼里都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满满的疼爱,和做父亲的喜悦。但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红!
他声音有些发抖,顿了顿继续说着,“我每天盼着早日出去,去找你娘和你,又每天担心你和你娘受伤害。我当时看到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就这么点大,生得很像你娘,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又开心……又难受……”百舍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个几百岁的男人,哭地像个孩子。
舒轻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了几下,她虽一直不说,可她总抱着一丝希望,她爹能活着,如今他真的出现了,而且他很爱很爱自己,为自己谋划这么多,她怎么会无动于衷!可她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做法,他这么多年都不让自己知道他活着,还如此偏激自作主张伤害墨珺,这个坎她怎么都迈不过去,只能捂着脸失声痛哭。
百舍见她隐忍悲戚的模样也是沉默流泪,见到舒轻浅哭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又怕她伤了身子,一直哄她,最后让舒轻浅反倒不好意思了。擦干眼泪,睁着红肿的眼睛继续守着还在吸收能量的墨珺,又一边和变回灵芝草的紫灵谈一些月裳的事情,缓解自己和百舍之间的尴尬。
一旁的百舍发现墨珺吸收速度越来越快,整个阵法的能量也趋向减弱,眼里忍不住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担忧起来。
舒轻浅刚好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她垂着头,哑着声音问他,“你之前是不是想用墨珺来救紫姨?若救不出就困住她?”
百舍知道一提到墨珺,两人的关系又会瞬间回到冰点,而且这件事他确实很自私。“嗯!对不起,浅浅,我……”
“你别说了,无论墨珺怎么样,即使她出来后还是那样子,你也不许伤她!绝对不可以!”
紫灵听地惊讶不已,她弯弯身子,“小家伙,你的意思是那墨珺是被你爹伤的?为什么?”
舒轻浅心里闷的紧,将事情原由说了出来,紫灵连连摇头,“我说你怎么看起来是个聪慧的人,竟做出这种事情,你这是对你儿媳妇下手啊!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换作沈陌婉你能接受你爹这么做么?”
百舍张了张嘴,面如死灰,“对不起,我……”
“只是,若墨珺真变成那人的傀儡,那该如何是好?”紫灵有些担忧,这好好的一对岂不是不得善终!
舒轻浅身子一颤,她又何尝不怕,她不怕死,她也不怕墨珺伤她,可她怕墨珺那冰冷无情的样子,那样的她让她很痛!可若比起这世上没了墨珺,她宁愿承受这种痛,想到这里她到冷静了,淡淡地笑了起来,“到那时你们就走吧!我会陪着她,一直陪着她!”
紫灵和百舍看着一脸恬静温柔的舒轻浅,俱都沉默了。
时间转眼流逝,太阳落下升起,天色微醺,柔光驱散了夜色,静静的落下,拉起一道道狭长的影子。舒轻浅他们已经整整一夜未睡,都盯着那光球,一语不发,等待着那件事情的到来。
突然舒轻浅站起了身子,那寂静躺在那里的人,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随即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