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莘正专心致志地练习着手上的活计。
投掷一次,二次,三次,……
总感觉有目光往这边瞟了过来。
顾莘干脆停了下来。
她抬头往四周扫了扫。
大部分人专注于自己手上的活计。
有嘀嘀咕咕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顾莘将目光向那边儿投去。
是在一个不甚起眼的地方,离顾莘所站之处不远。几个小丫头凑那儿你来我往聊得起劲。
顾莘可以看到她们开开合合的嘴和兴奋得有些通红的脸。
八卦俱乐部?她脑海竟是冒出这几个字。
似是感受到顾莘的注视,其中有一个小丫头抬起脸来,将目光直直投向顾莘这边,嘻嘻笑了起来,一派天真的样子。
顾莘眸光一闪,觉得那丫头的样子甚是熟悉。
“嘻嘻,熟悉一下,我们以后可能有很多时间呆一处哦。"
脑海中那张笑脸渐渐与眼前的脸蛋重合起来。
是那个自己刚决定定下暗器为考核功课时,凑过来嘻笑的那个小丫头。
这个样子……还是爱玩的年纪呢。
顾莘不以为意。
她也回了个笑容过去。
那个小丫头笑得更灿烂了。
顾莘失笑。
刚才觉得被注视该是错觉吧。
她喑暗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投掷起来。
一次,两次,三次,……
……
凝神,瞄准,使劲,投射……
暗箭带着一股锐劲在双目的盯视下冲出。
“刺……”器物扎进木制靶子的声音。
“咚……咚……”呯呯的心跳声。
那器物直直扎在了靶心。
顾莘杏眸圆睁,嘴微张。顿了三秒,止不住低低欢呼。
一脸喜色还未收回,忽有人拍了拍她右肩。
顾莘一惊,霍然右转。
刚才与遥遥她对视的小丫头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眼里有亮光闪烁。
顾莘顿时为自己取得一点小成绩就止不住欢喜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没开口,那小丫头便脆声道:“小姐姐,你好厉害,竟是射中了靶心。”说着她眼睛使左侧使了使,继续道:“那边儿几个大姐姐只知道把暗器射到靶子上就成,她们站得远远的,连着射出好几支,可我就没见到射入靶心的,入了七八环就很欢喜的样子。”声音一团稚气,音量却不小。
顾莘忙往那边看了过去,那边站着的几个丫头早已是将目光直直射向这边。
顾莘心中哀叹。
她正想打断小丫头的话头,那小丫头已自己转了话题,声量也放低了些。
顾莘也不好再抓着这件事。
小丫头突然将双手抓上了顾莘右臂,使劲得摇了几摇,道:“姐姐啊,你这么快就使得这么好了,一定有什么好的技巧,教教我嘛,教教我嘛!”
顾莘实在不习惯陌生人的触碰,她忍着抽回右臂的冲动,摇了摇头道:“这点真是没有什么技巧。”顿了顿,她继续道:“暗器真是需要长时间的摸索练习的,找到自己的感觉,才能有所收获。可感觉是没法言传的。”又在心里补充道,要是真的有什么技巧或是捷径,单师傅还能不教吗?
那小丫头顿时怒目圆睁,一会儿,自己又垂下头嘀嘀咕咕道:“一个两个都藏着不说,偏为自己找什么借口。”
顾莘只以为是小孩子的气话,好脾气道:“你拿着自己分配的一套器物好好练习,坚持练下去总能找到自己的一套经验的。”
小丫头仍低着头。
顾莘看着那小小的垂着的头,又多补充了一句:“除了技巧什么的,你在练习中有什么其他问题倒是可以来问我。”
那丫头霍然抬头,又恢复了笑嘻嘻的面容,道:“真的?”
顾莘感觉怪异,又觉好笑,便略过那种感觉,轻应了一声。
那小丫头顿时噔噔噔地跑到原先的位置,.冲顾莘这边一笑,又低下头,几个丫头顿时又凑起来嘀嘀咕咕起来。
顾莘无语,摇了摇头,又继续练了起来。
整个下午的时间,她都站在离靶子十步左右的地方,投射,投射,……拔出,拔出,……,投射,投射,……终于精确找到投准目标的方向,并让自已对这种感觉熟悉起来。
……
晚间用过食,天色尚早,顾莘便拉上白蕖一起到宜香院寻张嬷嬷。
时值酉时三刻,天边微露霞光,有微暖的风拂过。
四周倒没什么人。
二人走在菊园,此时正是菊花待放的时节。
亭亭玉立的菊花一枝挨着一枝,朵朵花苞高高低低,层层叠叠,随着晚风微微拂荡着……在最青涩的年纪,绽放着娇羞的美。
有微微的清香入鼻。
顾莘缓缓吸了一口气,赏起了景致,脚步慢了起来。
二人穿过菊园,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蓉姐姐!”忽听得白蕖,顾莘往前头望去。
只见一个白色百褶裙的清秀女子面朝假山一侧站着,青丝仅用发带束着,有丝丝缕缕滑过她的脸颊,垂于胸前。夕阳的余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神色柔和。
她嘴唇稍稍动着,像是低低地在跟另外的人说着什么。
假山一侧背后有人。
顾莘刚闪过这一念头,就见白蕖咋咋呼呼地跑了上去。
顾莘只得跟了上去。
白蕖刚在那女子身侧止了脚步,大声喊了声“蓉姐姐”,就见那女子颊飞了双晕,羞得低下了头,急急越过白蕖往前方逃开了去。
看着那女子越逃越远,顾莘也赶忙上了前。
正当顾莘也跑到白蕖身侧时,白蕖正巧转过身子,面向那女子刚刚脸朝着的方向,然后瞪大了眼睛,惊呼:“祁大哥?”
顾莘正巧也转过头来,顿时也双眼圆睁。
只见前面一丈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身量颇高,穿着一身普通青布直裰的男子。
呆了一呆,二人顿时齐齐低下了头。
那人轻“呵”一声,随后再无发声。
顾莘只觉得心呯呯直跳,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缓缓压了过来,并且越来越重……
有一种微凉的触感滑上下颌,顾莘一惊。随即在一股力道下被迫抬起了头。
入目是一双狭长的眼睛,瞳孔微深,深处黑处极黑,白处极白,仿佛没有尽头……
此时只有晚风拂过的声音。
他看的是她的眼睛,她看的也是他的眼睛。
顾莘只觉得有过了三世一般长久,下颌上的触感消失,威压渐趋势弱,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远……
恍惚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未能唤醒深处的记忆,便消逝在拂过的轻风里。
二人呆呆站了半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一会儿,才齐齐吐出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