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被连医生绑架过后顾菡菡就长了好几个心眼,特别是这种一看是山村野外的地方……她还真不敢去。
可邀约的不是别人,而是谢蔷,在顾菡菡还在底层费力攀爬时给了她鼓励和支持、给了她一臂之力的谢蔷。顾菡菡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不愿去这么偏远的地方,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辜负她和谢蔷的友情。
但转念一想,a市属于直辖市,有名的经济区,地价、房价更是炒上天。顾菡菡虽然不知道谢蔷住在那片区域、在哪里生活,但谢蔷很久以前就说她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应该不太可能有钱在城区买房子,买在郊区也情有可原。
果然还是她太多心了吗?顾菡菡眨了眨眼皮,莫名地还是觉得很不安心。
薄斯年此时从楼上书房走下来,看顾菡菡如此急躁烦闷的样子,便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面前。顾菡菡很喜欢陈母买的玻璃水杯,明晃晃的透明色摸起来却有寒玉般温润的质地,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玻璃做的,玻璃做的不会这么有质感。
温润的白水下肚,顾菡菡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一些。
薄斯年问:“还在为绯闻的事情烦恼?还是……对秦承泽为你的庇护而烦恼?”
顾菡菡闷闷地摇摇头说不是,继而又问:“你还记得谢蔷吗?”
薄斯年有些惊讶顾菡菡会突然提到谢蔷此人。他实话实说:“我不仅记得,还很有印象。”
“……”顾菡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薄斯年,你最近是不是在学习#论如何让女友吃醋的一千种诡计#?”顾菡菡显然又想起了颜如玉那个梗,和现在这个‘我不仅记得,还很有印象’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想多了。”薄斯年看出顾菡菡的意思,轻笑着解释道:“我对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和陈惜灵相貌的比较。”
顾菡菡喉头一紧,顺着薄斯年的思路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说谢蔷和陈惜灵有七分像。”薄斯年喝了口水继续补充。
顾菡菡不假思索地反驳:“那有什么稀奇的,秦承泽的女友都和陈惜灵有几分像啊?”
薄斯年否定:“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顾菡菡觉得不解,她快速地向薄斯年追问。
薄斯年探过顾菡菡的眼睛,真心觉得顾菡菡的眼睛比任何人的都要好看:“他那几任的前女友顶多就是鼻子像、眉宇像、神韵身材比较像罢了……没有一个是像谢蔷一样五官相似成这样的。”
顾菡菡开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但粗粗一想,她就明白薄斯年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了。
她和陈惜灵香的顶多就是气质和背影像罢了。顾菡菡把长发一剪去,也就没什么人能看得出来了。而谢蔷不一样,谢蔷戴着厚重的眼镜让人没有发现这个容颜瑰丽的女助理。但秦承泽却在沙漠中寻到了这颗明珠,精心打磨让它发光发亮,让它有独特的韵味。
也是秦承泽摘下谢蔷厚重的镜框,还原出她和陈惜灵七分像的面容。
顾菡菡看向薄斯年:“你的意思是……?”
薄斯年垂下眼:“这世上,没有相同的叶子,也不太可能有相似成这样的陌生人。如果我没记错,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谢蔷有个走失的姐姐,对吗?”
“……对。”
薄斯年继续补充:“陈惜灵又仅仅是伯母的养女对吗?”
“……对。”
“还要我继续解释吗?”薄斯年问。
顾菡菡否定不了薄斯年的思路,薄斯年抽丝剥茧地把那些迷惑点和线索全都串联在了一起,一环接着一环,毫无反击机会。顾菡菡仿佛深处迷雾,在谜团里兜兜转转,以为柳暗花明已经找到通往现实的正途,却被一个巴掌打醒告诉她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斟酌地问:“那我是不是不应该赴约?”
顾菡菡把手机屏幕切换到谢蔷发给她的邮件,里头躺着一个地址,此刻却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薄斯年沉静的双眸扫过那一行地址:“你还相信她吗?”
顾菡菡凝眉沉思:“先不论我们的猜测是真是假,就算陈惜灵真是她姐姐,那又……如何?陈惜灵是陈惜灵,谢蔷是谢蔷,两人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你说得对。”薄斯年低声说,“但不排除意外。你我都知道,人性是很复杂的。”
顾菡菡内心烦躁,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谢蔷,脑子里在想事情连喝水都差点呛到。薄斯年失笑地轻轻拍打她的背部,让她能好受一些:“如果你真的想去也可以,我陪你去。”
顾菡菡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慢慢把一颗浮躁的心平静下来,她握紧拳头把自己想法表达给薄斯年。
“我也明白这一去也许就是圈套,可是斯年,你明白我的心情吗?我想要赌一把,以我和谢蔷的友谊为筹码赌一把,输了我也许会遭受到很大的惩罚,我如今还不知道这惩罚是什么,也许这惩罚严酷到会搭上我的所有。但是赢了,我就赢得了她的友谊。”顾菡菡和薄斯年保持对视,“也许你会觉得这么想的我很幼稚,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坚持什么。我是个很理想化的人,把情感和信仰看得太过美好,以为没有任何打击能挫伤它们……所以我要赌一把。”
说到这里,顾菡菡怔怔地笑了笑:“如果输了,也算是一个教训吧,否则我可能会后悔,也可能永远都不撞南墙不回头。”
信仰,理想主义,赌博。这是顾菡菡这一段话里的三个重点。
她说这段话时没什么逻辑,语言也极其贫乏和朴实。可薄斯年就是能从她这段推心置腹的话里看到顾菡菡剥开外壳后最真最诚的东西。
它闪闪发光,它无所不能,它甚至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而这样的顾菡菡又岂是他一两句话就能阻拦的?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信念,没有人能阻拦。而薄斯年能做的也仅仅是支持,鼓励她前行。
那一瞬,薄斯年目光软了下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就不阻拦你了。”
顾菡菡眼睛一亮:“真的?”
薄斯年颔首:“真的,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顾菡菡舔了舔干燥的双唇,歪着头问:“你想陪我一起去?”
薄斯年嗯了一声:“这件事有危险,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做比较好。”
顾菡菡握住薄斯年温凉的手心,指尖流连过他手掌心的纹路。薄斯年手掌心的纹路很干净,也很平顺,可以看出他的一生都很和乐安康。不像她的,纹路错综复杂,算命术上最要命的几道纹路全被她占了。
“我刚才把这件事比喻为一场赌博,而我自己就是赌注,我不想让赌注多加一个你。”顾菡菡否决这个提议,她不想让薄斯年陪她一起涉险。
薄斯年挑眉看她:“你觉得我是那种只能和女友住大城堡吃软饭,却不能陪女友一起玩一场赌博的小白脸吗?”
顾菡菡被薄斯年逗笑,她实在没想到一直崇尚冷幽默的薄斯年还有真幽默的时期:“难道这几天你都觉得自己在吃软饭?”
薄斯年愉悦地笑笑没有回答,过了半刻,他的语气认真了起来:“顾菡菡,不要拒绝我,不要把我推在一边。你有个毛病我很不喜欢,遇到事情就把我当做外人推在一边,什么事都自己解决,自己面对……”
“这样不好吗?”顾菡菡歪着头问。她从小就是孤儿,从小受到的三观就是要学会独立,遇到困难都自己扛,不给别人添麻烦。现在薄斯年却告诉她,不要自己扛,要交给他一起。这让顾菡菡有些困惑了。
“不好,很不好。”薄斯年叹了口气,“女友这么厉害,你家男友都快没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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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黄昏,天边的云霞照映得通红,一簇簇像血的颜色,又像心跳的错觉。暖风袭来,把那大团大团开败的花香传递到灼热的鼻腔里,钻进呼吸道,感受着它浓烈的爱意。
把手机放回包里,谢蔷木然地倚在爬满爬山虎的外墙边上。她低声地自言自语:“这样真的好吗?姐姐?”
高墙外沿的女人翘了翘唇角:“哪里不好?一切都好的很。谢蔷,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被这女人作弄的,秦承泽是怎么被这女人抛弃的,你又是怎么被愚骗的!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心软和愚蠢,不要再像包子异样任谁欺负都不还手了。谢蔷,你难道对顾菡菡的所做所为没有一点怨恨吗?”
谢蔷木然地说:“她的确活该。”
她曾经那么满心欢喜地对顾菡菡诉说着她对秦承泽的爱意,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顾菡菡就在冷笑她的无知和愚钝吧。她掏心掏肺地把闺房私密都告诉了顾菡菡,可顾菡菡都没有透露过她自己和秦承泽关系的风声,害得她现在像个小丑一般无助和颓败。
谢蔷前几天就见过秦承泽,他完全是一副痴心等待意中人的模样,即使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如果不是顾菡菡,他能落到今天这种田地吗?
还有姐姐,姐姐被顾菡菡害得那么凄惨,从巨星沦落成丧家之犬,如今只能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苟且偷生。
谢蔷受到的连番打击太多,她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一心就想维护好她和姐姐之间的亲情,早就把良知抛到脑后。
早在几个月前,陈惜灵就找到了谢蔷说她是她嫡亲的姐姐,后来验了dna,才确认了她们两人的姐妹关系。
在谢蔷眼里,陈惜灵还像小时候一样善良美丽,那时谢蔷已经和秦承泽分手,谢父的治疗缺少资金来源,而陈惜灵二话不说就拿出大把大把的积蓄为谢父负担医疗费。
陈惜灵还说,孝敬父母本来就应该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
谢蔷很感激陈惜灵的来到,她的到来就像是给这个快要破败的家带来了一线生机。她们家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温馨和乐。
可那条艳照门却打破了一切。
陈惜灵从天后影坛跌落,成为过街老鼠般的人物,甚至为了还出赔偿费倾家荡产,连谢父的棺材费都拿不出手。
陈惜灵告诉谢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顾菡菡害的,他们家变得那么落魄也都是顾菡菡害的。顾菡菡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坏女人。
对于陈惜灵的说辞,谢蔷起先还麻痹着自己不愿相信。直到网上那段视频的流出,让谢蔷认清楚顾菡菡是个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人。
虽然后来秦承泽所做的访谈骗过了所有人,洗白了顾菡菡,但却怎么也骗不过和秦承泽朝夕相处大半年的谢蔷。
在谢蔷眼里,秦承泽风流却不下流,那段访谈一眼就能看出是秦承泽为了洗白顾菡菡所演绎的,而不是网上说的见到美女就想扒开她大腿。
谢蔷心里很清楚秦承泽不是那样的人……
谢蔷也不知道她对顾菡菡残留着怎样的感情,也许是嫉妒,也许是怨恨,又也许是想要惩恶扬善的高姿态心理?
都有吧,无论怎样,她谢蔷再也不会把顾菡菡当做是一个友人或是知己。再也不会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