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密尔也愣了一下。
他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毁容对于上官飞燕来说甚至是比杀了她更为可怕的惩罚。
他想让这个女人死,却从来没想过要这样对待她。
“啊——”
一声极为凄厉的喊声让因为这意外的状况而有点儿晃神的苏密尔立刻反应过来,在横刀挡住了上官飞燕抛出的一把飞针的同时,另一把刀也击飞了一个黑衣人的剑。
小小的破庙里不知何时挤进了十余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
这些人抄着兵器攻了上来,竟是招招朝着苏密尔的致命处招呼,全然不顾及自己的生死。
被人这样围攻,苏密尔也发了狠,抛出手中的双刀就使出了一招朝圣言。
陆小凤和花满楼赶过来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在绚烂的火光中倒下了,只是上官飞燕也趁乱被人带离了这里。
苏密尔甩掉弯刀上流淌着的鲜血,在回头看到花满楼的时候,猫眼中竟染上了一丝慌乱。
他不是没杀过人。
可是在花满楼的面前杀人会让他产生难得的紧张,即使花满楼看不到那一幕。
“苏密尔。”花满楼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免有些担忧,他急切地走过来稳定:“可有受伤?”
衣衫还干净着,他在偷偷擦去身上的几丝血痕后才走到花满楼的身边,“我没事的。”
破庙已经被刚才的那场打斗毁坏得差不多了,陆小凤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定格在了破碎佛像后独孤方的尸体和血渍斑驳的布条上。
“还是青衣楼吗?”
“是上官飞燕。”
这情景,再加上苏密尔先前所遇到的事情,就连陆小凤都无法再相信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所说的那些话了。
青衣楼不是傻子,激怒陆小凤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而唯一能从中获利的只有大金鹏王。
“真没想到,我居然被女人给骗了。”陆小凤摇头叹息着。
等到把剩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他们才一起下了山。
不过在山脚下的小店里,三人才刚落座,连一口水还没有喝上,就被人拦下了。
“在下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霍天青。”
来人的态度恭谨有礼却丝毫不显得谦卑谄媚,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很容易就能引起他人的好感。
但是……
苏密尔藏在兜帽后的眼睛隐蔽地在霍天青的脸上扫过。
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他仍然感觉得到那股强烈压抑着的憎恨和杀意。
霍天青想要杀了他。
可在这之前他们分明连面都没有见过,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个人?
陆小凤接过烫金的请柬,有些玩味地笑了起来,“珠光宝气阁?原来阎铁杉的消息这样灵通。”
霍天青依然保持着之前的笑容,声音中甚至含着一丝骄傲,“只要是方圆百里之内发生的事情,没有我们大老板不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阎大老板了。”
阎铁杉将宴席摆在了水阁之中,周围是四面的水塘,遍植荷花。不过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只有翠绿的荷叶铺满了整片水面。
苏密尔撑着脸望向那片水塘,似乎是在发呆一样。
不过直觉告诉他,那荷叶的下面,有东西。
或者是藏着人。
听着陆小凤、花满楼同那个声音尖细的胖子寒暄着套话,苏密尔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头吃饭,同时也捏紧了手中的金链暗自戒备着周围的动静。
直到陆小凤说出“如果这个老人欠了别人的债,无论多老,他也应该去还。”的时候,阎铁珊强自维持着的镇定终于破碎了。
“欠债?”他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我欠债?我什么时候……”
链子飞出,那埋伏在荷叶下面的女人在破水而出的那一刻就被缠住拖了过来,而女人握着的剑也脱了手,掉落在了阎铁珊面前。
看着这一幕的阎铁杉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女人。
就差一点儿,他就会死在那个女人的剑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阎铁珊哆嗦着嘴唇问道。
陆小凤走过去扯下女人脸上的黑布,意料之中看见了上官丹凤的脸。
被制住的上官丹凤并没有恐惧,反而憎恶地看着阎铁杉:“我是大金鹏王的丹凤公主,你这个乱臣贼子私吞我王朝的财宝,这么多年难道没有愧疚之心吗?”
阎铁珊也是个老江湖,他很快就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然而听到上官丹凤的质问时还是愤怒了。
“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若你真的是金鹏王朝的公主,那你就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无心复国,自己将财产挥霍掉之后,竟然还要为我们这些忠心耿耿老臣罗织罪名!”
在与丹凤公主的对质中,阎铁杉已经将他所知晓的东西都说了一遍,而在陆小凤和花满楼专心听着的时候,苏密尔却一直在看着丹凤公主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位丹凤公主,那张脸,感觉很奇怪……
该说的阎铁杉都说了,而丹凤公主正泪珠盈眶地对眉头紧皱的陆小凤解释着什么。
发觉身边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花满楼偏头低声叫了几次对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了?”他在苏密尔的肩膀上拍了拍。
苏密尔像是猛然惊醒了一样,快步走到上官丹凤的面前,蹲下身子,手也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
陆小凤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不管因为什么,这随随便便摸女人的脸总是不好的。
“花满楼,你也不管管。”
花公子在已经管了。
他将苏密尔贴在上官丹凤脸上的手抓了回来,手上是用了些力气的,只是笑容却依旧温柔。
“这是怎么了。”
“这个女人。”被花满楼拉起来的苏密尔还不忘回头再看看那张脸,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她是上官飞燕。”
“你说什么?!”
陆小凤立刻蹲下去重复苏密尔之前的动作,而其实已经不需要确认了,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惊恐便是最明显的证据。
然而当□□被揭开的时候,在场的人中除了看不见的花满楼和动手的苏密尔之外,全都震惊了。
“这、这是上官飞燕?”
眉眼与先前易容的上官丹凤的脸依稀有几分相似,细看起来甚至还要更胜上三分,不过如今所有人会注意到的也只有那道狰狞的伤疤了。
即便是知道她作恶多端,也被她欺骗过的陆小凤都忍不住心生同情,更不要说是性情温和的花满楼。
听完情况后,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是我做的。”看到花满楼的神色,苏密尔心里一沉,承认的话脱口而出。
“苏密尔?”花满楼一愣,随即想起在破庙之中,苏密尔曾说过他砍伤了上官飞燕,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砍伤”。
“我不是故意的。”苏密尔咬咬下唇,指向上官飞燕的脸,“但我承认我一直都很想杀了她。”
这次,真的什么都完了。
上官飞燕仰头看向那个毁了她一切,令她恨之入骨的波斯男人。
兜帽遮住了男人的脸,可她依然能够奇迹般地将那张精致而深邃的面容记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去听他们的之间对话,却能看到男人的手正被花满楼紧紧握在掌中,才刚被咬得发白的唇也恢复了血色。
真是可恨。
深深的低下头,疯狂逐渐布满了上官飞燕的眼睛。
要他死。
不,这怎么够呢?
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