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四月二十九晴。
无忌一直挂念怜怜的伤势。
幸好没有大小姐的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比坏消息要好一点。
荷叶上有蜻蜓飞舞徘徊。
无忌也在小院外徘徊。
上官刃的警卫和仆妇们已经注意到他。但谁也没有说话。
无忌忍不住了,他要知道怜怜的伤势。反正,他是上官刃的总管。
当他正要迈步进去的时候,一声骏马嘶鸣,一匹青色马闪电一样跃过围栏,向无忌这里冲过来。
一个青色的人,一匹青色的马。
在唐家“花园”里,居然有人敢骑马,而且是这样子骑马!
这个人是谁?
马骤然停下。
马很神骏,是马中的马。
人更是人中的人。
无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唐傲。
除了唐傲,还能有谁配得上这名字?
他的心一紧。
怜怜,他不能让唐傲见到怜怜。
怜怜的伤痕未复,他和上官刃都会因此暴露。
无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唐傲就是另一个自己。另一个不同环境里的自己。
他和自己一样骑马,一样肆无忌惮,当然也会同样不期而至,从不先派人打招呼就做不速之客。
他也许会直接闯进怜怜的房间,完全不管繁文缛节。
无忌希望双喜能出来阻拦。
双喜真的出现了。她有些胆怯,但她总算伸开双臂。
“大---对不起的很,小姐不巧病了。过几天您再来”。
唐傲的话简洁极了。
他用稍带怪异的声调,短短的道:“走开”。
在唐家,没人敢阻挡他。
无忌走过去,站在唐傲面前。
唐傲冷冷的打量无忌。
仍然是短短的几个字。
“李玉堂?”
看来他虽然不在堡内,堡中发生的事情却都了如指掌。一下就猜中无忌的名字。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之间,就不用绕弯子了。
无忌笑笑。“我是。我还是上官家的总管”。
他希望尽量拖延时间,他希望怜怜已经听到外边的一切。
上官刃的警卫已经开始毕恭毕敬的拱手招呼。
“大少爷早!”
果然是唐傲!
无忌终于见到唐傲。他早在想象这个人的样子,这个人的骄傲。
人们通常不喜欢骄傲的人。因为你的骄傲,也同样伤害了别人的骄傲。
每个人都有让自己骄傲的地方。
你或者美丽,或者聪明,或者虽然难看却很高大。或者你的手或脚长的比别人好看,或者你很幽默。或者你认为自己很善良。
又或者你一无是处,但你比别人更健康,更难吃。这多少让你有点优越感,足以让你乐观的活下去。
无忌也很骄傲。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出身名门,在任何场合都能轻易的成为焦点,引起哪怕是最骄傲的女孩子的注意。
他对自己也很满意。
即使现在他脸上有了疤痕,但并没让他难看多少,反而让他显得更有男人味。
这让他更爱自己。
他也对自己一直很满意。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心里确实有点为自己沾沾自喜。
他真心诚意的为那些不及自己的人感到难过。
他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因此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嫉妒。他以为那是种很虚弱,很低下的感情。只为女人所有。
直到现在,他才了解什么叫嫉妒。
唐傲简直是上天的礼物。
狮子的傲慢,明月的宁静,大海一样深邃的眼神。
无忌竟然对他有种难以描述的好感。他不希望成为这个人的敌人。
他不能解释这奇怪的情愫。
他努力让自己正常的思考。
唐傲眼神犀利。
“听说你也用剑?”
“对。”
“你的剑呢?”
“身之利器,不可以轻易示人。”
无忌今天没有佩剑。
他也不想过早的和唐傲交手。
但唐傲已经轻喝一声:
“看剑!”
话音未落,剑已抽出。青色的剑身在内力笼罩中抖动,如同蛰伏已久的龙蛇破泽而出。
无忌今天没有佩剑。
但手中忽然多了把剑,唐傲的剑。
无忌本能的反手挥剑划出。
是唐傲用鬼一样的身手魔术般递在他手里。
唐傲的速度,如同奔雷闪电!
兔起鹘落的几下动作,在一瞬间完成。
高手相争,只在一招半式。
谁是输家?
无忌咽喉已经被一样东西抵住。是唐傲的剑鞘!
他不动声色,但一颗心就如同入海的泥牛。一边沉一边消失。
唐傲淡淡的笑。
如同赛场上的胜利者大度的安慰失败者。
“好剑法,再连七年,可以胜过今天的我。”
七年,无忌不能再等七年。唐家三个月之内就可能攻灭大风堂。何况,只是胜过现在的唐傲。唐傲也不可能停止练剑。和敌人即使只有一刻的差距,已经足以致命。何况是七年!
差七年还是差半天,结果都是一样。
无忌尽量控制自己的挫败感。
唐傲却已经还剑入鞘,准备进门。
双喜看了无忌一眼,默默的跟在唐傲身后。
无忌又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在后边偷袭,也许有三成的机会可以杀了唐傲,然后和上官刃一起保护怜怜出去。但他们全身而退的几率等于零。
二
门开了。
一个莲花般淡雅的女孩扶着门静静的站着。她的脖子上围了一条绿色的丝带,随风飘扬。显得她的人也轻灵飘动,充满韵律。
她掩盖伤痕的方式如此巧妙而美丽。
怜怜静静的对唐傲笑笑:“你回来了。”
这问候很平凡。似乎不带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你可以这样说话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出于礼貌。如果一个人这样和你说话,通常是说明他并不想多知道你的信息,这样说话,只是因为他不想失礼。
另一种,通常是用在恋人之间。
恋人们总是说着外人听起来都是废话的情话。
唐傲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变得甚至有如处女般腼腆,温柔。
“是,我带了很多药给你,还有关东郭药师珍藏的千年野人参。我已经找人过过眼力,即使没有一千年,三百年总是有的。”
怜怜笑了:“在哪儿,我怎么没看到?”
“补心丹在随从身上,我等着见你,所以先赶回来。人参在我怀里。”
“一定是你强逼人卖的,人家说郭药师这参王是自己留着吊命的”。
“是我用剑法和他仇人的头换来的,外加三千两黄金。”
“好贵”。
“可不是”。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无忌心里却酸的要命。
他担心自己的尴尬已经写在脸上。
甚至双喜都在看他。
怜怜脸色苍白。她轻声说:“我病了,改天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带着说不出的歉意和温柔。
“好,要不要我叫大夫?”
“不要,你走吧。”
唐傲回头看看无忌。又回头问怜怜:“告诉我你是什么病?”
怜怜笑笑:“是女人的病。有些亏血。你不懂的。”
唐傲笑了。“那你保重。我走了”。
两个人之间,显然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无忌突然明白,怜怜对他的感情,也许只是愧疚和牺牲。
她和唐傲之间,却是真实的男女爱慕。
唐傲走了,怜怜扶着双喜进了房间,谁也没有再看无忌。
无忌感到很受伤。
幸好唐缺来了。
他永远都是笑容可掬,他对唐傲更是笑的很欢畅。“恭喜你又凯旋而回。老祖宗已经吩咐给你摆酒庆功了。”
唐傲却只是点点头,表情冷淡。
唐缺却不以为意,笑的似乎仍然很欢畅。
他走过来拍拍无忌肩膀。“走,我们去吃早点”。
三
今天早餐是粤式,这里是粤菜饭馆。
大师傅是地道的广东东莞人。
唐缺一共要了三十几样点心。
在吞下三屉虾饺和两屉糯米鸡,外加五盘炒牛河之后,他终于放下筷子。
无忌实在有些嫉妒他。
他有比任何人更旺盛的食欲和敏感的舌头。
唐缺道:“我从没听唐傲夸奖过别人,尤其是剑法。”
无忌苦笑,唐缺一定都看见了。
“所以你应该高兴。你是我见过的剑法最好的三个人之一”
唐缺侃侃而谈:“何况,一个人的体力,精神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强弱本不是固定的。换一个场合,换一个时辰,胜负之数,就很难说了。”他的见识居然很高明。
无忌道:“所以我未必没有机会胜过唐傲”。
“对---头”。唐缺拉长了川腔。
对头,就是对的意思。
他笑眯眯地对无忌道:“如果我骗你,你不妨买十斤肉包子撑死我。”
无忌笑了。
他现在总算心情好了点儿。
在吃完一碗田鸡粥和两碗皮蛋瘦肉粥再加一份煲仔饭后,他终于拿出一块雪白的丝巾擦了擦他的樱桃小嘴。
“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一直没来找你?”
然后他很快自问自答:“因为唐家堡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死了。”
他盯住无忌的眼睛,他的眼睛虽然眯着,却似有根针。
无忌的心悬了起来。只淡淡的道:“哦?”
唐缺问:“你为什么不问是谁死了?”
无忌淡淡道:“这世上每天都有人生,自然也每天都有人要死。否则可怎么得了。”
唐缺叹道:“但你至少应该问问,捧我的场。”
无忌马上问:“是谁死了?”
唐缺一字字道:“是雷震天死了。”
无忌在暗暗推测唐缺的意图。这个人看来是一头又肥又蠢的猪,却让人感到无法捉摸。
他当然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上官刃。而上官刃是为掩护他才下的手。
无忌宁可自己冒险,也不希望唐缺怀疑到上官刃身上。
所以他淡淡道:“人是我杀的”。
他在赌。
唐娟娟很可能已经把他供出来,即使不是,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他要掩护上官刃。他已经为大风堂牺牲太多。
唐缺笑了。“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原来他又在试探无忌。
“通常一个男人死了,嫌疑最大的好像都是他的老婆。因为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产生要命的仇恨。”
无忌不能不承认,他的话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早已经把我妹妹关进宗人府,这是家法。”
原来唐娟娟已经失去自由。他想要利用唐娟娟进入唐家核心的计划又成了泡影。
无忌道:“我杀雷震天,还因为我看上了你妹妹,所以你们不妨处分我。”
他把双手放在桌上。“只要你们放了她,我听凭处置。”
唐缺捏住无忌的手。
他的手讨厌极了。
“我已完全信任你了,你既然不会背叛我妹妹,也一定不会背叛我。”
无忌又赢了一次。
“绝不出卖主顾,是我们这行的第一行规”。
唐缺显得很满意。因为他正需要这样的刺客。
“雷震天死了,对我们来说损失很大。因为‘散花天女’功败垂成。如果娟娟不是我亲妹妹,我说不定会把她剁碎了去喂我的獒狗。”
他居然把这个秘密都告诉无忌,说明他真的完全信任无忌了。
无忌心中一阵窃喜。
他问:“她会被关多久?”
唐缺答:“三个月。”
“也许我可以做些什么弥补”。无忌淡淡的道。
唐缺微笑道:“你的确可以”。
于是无忌跟着唐缺来到一个幽深宁静的大院子。
院子里有红的花,绿的草。
院子里有很多房子。红房子。
唐缺对无忌道:“这里就叫红房子。黑房子里关的是男人。红房子里关的,当然都是女人。”
无忌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其实已经仔细观察过。这里怎么样也算不上是一座监狱。
因为根本就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警卫藏身。
唐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想的不错。你之所以看不到看守。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看守。”
无忌显得很惊讶。
唐缺道:“红房子里除了负责犯人饮食和杂役的三流高手,也没有看守。”
无忌问:“如果有人越狱呢?”
唐缺不答。带他走进东首第二座红房子。
无忌同样感到惊奇的是,这里根本没有刺鼻的霉味,也没有任何垃圾,与其说像监狱,不如说像公共浴池。
三个人被又黑又重的铁链锁在牢里。
虽然没有钗环首饰,无忌还是一眼就看出关的是女人。
犯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衣服。
无忌知道为什么唐缺不答了。因为没人能在这种关押下逃出去。
唐缺道:“唐家对女人一向比男人好些。这也许是因为老祖宗是个女人。”
唐缺转了一圈,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差役说了几句之后,又带无忌出去。
“如果你留意这一区域的布置。就会发现这里是仿照九宫图建造的。虽然红房子内外没有人看守,但假如任何人外人进入红房子,触动犯人的锁链,这里四面八方的警报就会响起。就连各处的门轴,也都用特殊装置关联。红房子的门一开,其他地方的门也会响动。”
唐缺擦了擦汗,继续道:“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宫城按洛书九宫设计。
这附近的常值看守只有四十九人。
每天看守的人员都是随机抽选。这当然是为防备被人收买。
虽然随机抽取,但四十九个看守按武功,心智,暗器,分为三等。
经过计算,就可以保证犯人越狱突围时每个方向遇到的兵力都是一样。”
无忌知道,这种学问叫做魔方。
如果是九格十五人,戴九履一,左三又七,二八为肩,四六为足,就可以保证每个方向向相加都是十五.以此类推,尚可以有十六格和二十五格,三十六,四十九,八十一以至更多。
唐缺道:“九宫之上,又有八卦八门。
所以红房子的复杂,并非仅仅如此。”
无忌道:“你们一定花了不少心血。”
唐缺道:“那也未必。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这些东西,固然有所用处,
但唐家自有法度,我们当然不会按世上已有的成法来安排布局。
那样做,简直是削足适履。因为我们的方法,远比世上的奇门遁甲更加复杂,更加有效。
所以即使是通晓玄学异术的人,也休想从红房子里救人出去。”
无忌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让我救娟娟出去?”
唐缺拍拍他肩膀:“是让你救人。但却不是娟娟。娟娟不在这里。况且她只是被软禁而已。”
“那么是谁?”
唐缺道:“蜜姬。”
无忌马上想起有着一双蓝色眼睛和牛奶一样皮肤的瘫痪女人。
“你是要我救出她,骗取她的信任?”
无忌继续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缺道:“因为她身上,可能还有霹雳堂的秘密。”
无忌接道:“比如散花天女”。
唐缺笑了:“你真是聪明极了。”
他继续道:“不过你猜错了。我让你救她出去,是要你杀了她”。
无忌表示困惑:“我不懂。既然要救她,又何必杀了她?如果你要杀她,为什么不再唐家动手。这样岂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唐缺道:“因为我不想让她死在唐家。而且,她和唐家还沾有一点亲戚。我要杀她,恐怕唐家的人会反对。
但如果她被人救走,又死在外头。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他补充:“当然,如果在动手之前,你如果能问出些什么,那就是额外的收获了。比方说,你可以说你其实不是叫做李玉堂。”
无忌问:“那么我是谁呢?”
唐缺道:“赵无忌”。
他箭一样的笑眼眯起来。
无忌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幸而唐缺继续说:“反正真的赵无忌已经在我们的黑房子里享受酷刑。”
“什么样的酷刑?”
“唐家的酷刑一向比刑部的天牢还要恐怖些。在那里,任何一个男人,要不了七天,就会有问必答,甚至会像只狗一样哀求你,只求你让他死的痛快一些。
相比之下,被阉割,被毁容,倒算不了什么了。”
无忌感到一阵寒冷。他想起曲平。
他会不会受刑不过,把他供出来?
眼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无忌道:“但如果不成功呢?我没把握对付那些有铁蒺藜和毒砂的看守”
唐缺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当然会做好手脚。为了取信,你可以杀几个人。”
对唐缺来说,死几个人根本微不足道。无忌感到一阵寒意。
“红房子东南,会恰好有辆马车等你。马车上装的,还是一匹马。一匹死马。”
他的表情哀伤起来,就如同多愁善感的女孩在哀悼她刚死去的宠物。
“我最近虽然瘦了不少,我的马却还是承受不了。可怜的马。我虽然想吃掉他,但总算我这个人重感情。所以把他运到城外去埋葬。省得被唐狸抠出来偷吃”。
无忌笑了。
“她一定对你毫无价值了”
唐缺认真的看着无忌,眼睛里仿佛有根针。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散花天女的秘密我是否已经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她并不知道散花天女的秘密。如果你是雷震天,你会不会告诉别人散花天女的配方和制作方法?”
无忌回答:“我不会。我当然不会”。
唐缺道:“雷震天已死,蜜姬也就再没有用处。这多少是你造成的。”
他把手放在无忌肩上,暧昧极了。“不过我不怪你,就算你杀了我妹妹,我也不会怪你。但你总该为我多做点事”
无忌道:“你放心,这次杀人半价。”
顿了顿,他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行动?”
唐缺道:“五月初一”
无忌问:“为什么一定要在五月初一?”
唐缺道:“因为那天唐家有喜事。有喜事的时候,人们总会喝醉。守卫也会比较松弛。”
无忌道:“所以蜜姬才更会相信我”。
唐缺微笑:“对极了”。
无忌问:“什么时辰?”
唐缺道:“巳时。”
无忌道:“那岂非是在白天?”
劫狱这种事,从没有在白天发生过。
唐缺道:“当然是在白天。只有白天,你才能大摇大摆的出去,才没有人怀疑”。
无忌笑了。
唐缺转过一条长街,招呼无忌。
无忌问:“现在我们去哪?”
唐缺淡淡道:“现在我们要去看看唐玉。毕竟,你是他的好朋友。我知道他醒来,一定会想亲自谢谢你。”
唐玉当然不会谢他。他如果醒来,会马上要了无忌的命。
无忌问:“难道他已经醒了?”
唐缺笑的意味深长:“本来没有,但我保证他很快就会苏醒。”
“哦?”
“因为我二叔已经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去给唐玉疗伤。”
他看了看路旁的日晷,接着道:“也许他已经醒了”。
他二叔当然是唐二先生。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解的了唐玉的毒,一定就是唐二先生。
无忌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但他的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他是不是该冲出去?
如果他冲出去,至少有四成的机会可以脱身。
如果留下来,他活着的概率却一分也没有。
又或许这又是唐缺的试探。
所以他决定赌下去。
转了四条街道,走过了一座雕栏玉砌的小桥,就来到了一座小楼。
庭院深深。
唐缺回头,眯着眼看着无忌。
“我信任你,你知道我无比信任你。可是,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承认你是奸细,我可以保护你。因为,”
他诱惑的笑:“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喜欢你”。
无忌什么也没说,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