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不很挤,花了二块钱,我觉得,很痛快。
解决了一件事情不是吗?
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些事情不是吗?
沿着医院侧门,我小心的往回溜。
殷亦桀一再叮嘱我别出门,所以,我得溜。
拐过那边内科一栋楼,还有高干一栋楼,我从楼梯下侧门进去……好像,前面有个熟悉的影子,我赶紧躲到楼梯下,避一避。
这会儿快十点了,正是医院最热闹的时候,我小心点儿好。
“就麻烦你给我找一两个嘛,你大恩大德,我们一定记得……”
后面有人说话?!
“不行,实在不行。违法的……”
另一个女人,话听的不怎么像做违法事情的人该有的口气。
“怕什么。以前他们都是从你这儿买的,我也是听说才来找你。我老公五六年了,一直好不了,用的多少好药都不行。人家悄悄告诉我说紫河车效果不错。你帮帮忙,需要什么只管开口。人家给三百,我给一千。等我老公好了另外再加酬金。”
这女人听着要年轻一些,很急。
紫河车,胎盘?
我倒吸一口气,这二个人,在这儿搞这个?
谁都知道紫河车是良药,补肾益精、益气养血就不说了,还还有大量丰富的营养,对肺结核、肝硬化什么的也有用。
听奶奶说她们以前生完孩子就把胎盘拾掇了自己一家人吃,大补,比人参还好。
想着也是,小宝宝都能借那个成长,所有的营养什么的都有,对成人当然也是大有裨益。
大概是我自己刚有过宝宝吧,竟然听得一字不漏十分的认真。
不过弄别人的紫河车,似乎……
“不是价钱的问题,是真的不行。你知道,医院有明文规定,不许弄这个。以前就不说了。
前儿晚上抓住蚌偷紫河车的,差点没被打死……”
果然,这个年龄大点儿的女人怕的是这个,而不是什么违法。
不过,前儿晚上,偷紫河车?我怎么听着有点儿……
“你说前天夜里那事儿吗?我好像听到动静了,怎么回事?”
女人,是天生的八卦婆。
那个女人也不嫌烦,甚至还想有个听众,忙说道:
“你这可是问对人了,别人都不知道。我跟你说。婴儿生下来后胎盘都要求掩埋,听说……有个人跟着别人后头去又挖出来,然后卖掉……后来不知怎么地让人家给抓住了,打了个半死。那人好在不是医院的,不知怎么知道这个……反正,现在是不行。你如果真想要,我教你个法子。那些有钱人家也好多这样的……”
我东瞅西瞅,那边有一个窄窄的小饼道,似乎是烧开水的小房间。
呵,这地方是没人。
我缩了缩身子,蹲下来往台阶下躲进去一点,拿个纸箱子挡住,准备听个清楚明白。
不知怎地,就是觉得这事儿……我的宝宝,那被打的人……我怎么觉得其中有些玄机?
悉悉唰唰,年轻女人边说话:
“你是说卖出去的都是重新挖出来的?这生意也有人抢?”
过一会儿,她好像又自言自语一句,
“不过也是,什么本钱都不要,一个三百,很赚钱碍…”
年龄大点儿的女人似有些不耐,口气有些凉:
“我们这里的东西可都是新鲜的。他们那个,也不容易,很危险,而且还得跟好久有时候都不一定有。
他们大多卖药店的……”
年轻点的女人惊愕一句:
“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回头再给你,一百……”
年龄大点的女人貌似收了钱(汗,这么容易就把钱给挣了),幽幽的叹口气,道:
“也不是图你点儿钱,实在是这事儿……你知道的对吧。那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只怕要抓,我不敢给你保证有。而且你照我的法子,以后还能多吃几个。看你的模样,应该还能生,怀一个,四五个月的时候流了,那个紫河车比足月的还补。有的人连里头的半大小孩一块入药……”
“呃……”
我赶紧捂着嘴,太……太可怕了,这,这个……
年轻点的女人接受能力和领悟能力远在我之上,很闲的接了一句:
“你意思我明白,我朋友就爱吃孵了半个月的鸡蛋,还有人爱吃小老鼠……我自己不行,你能帮忙弄一个吗?价钱好商量。我老公病的久,一直拖着,总是没起色。都说你人好,就行行好帮个忙吧……”
牛人!我,算是认识了这个世界远比我父母疯狂的多的绝色了!
我家以前来的那些人,也不过喝酒赌博外带打打架,现在好,这些个体面人和好心人……
年龄大点的女人没给我考虑的时间,接话道:
“唉,看你急的,现在夫妻恩爱的也少了。这事儿我说给你,你自己找找看。现在有好多打工的上学的小女孩,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想减肥,会怀到三个月然后打掉……知道吧……唉,就是给点钱,让她们多怀几天,这事儿……”
这事儿,我想放开喉咙吐一场,不过现在有些不便动静了,偷听了这么一段,万一被抓到,只怕会被人惦记上。
再说了,人家吃的是人家的胎儿,我的……
脑子一转过来,我一身冷汗,比下雨还快,比下雪还冷。
“那你帮忙找找,我一会儿给你送定钱来。”
年轻点的女人有些兴奋。
“不急。其实像你这样有钱人,有的人包了小泵娘,有些就是为的那胎盘……自己的骨肉,比较容易吸收,而且干净没病,吃着放心。那边楼上就有一位,听说吃三个了……”
年龄大点的女人生意做成,愈发高兴,显摆起来。
“吃自己的?……那也吃得下?”
年轻点的女人终于到了心理承受底线,不过话里却有几分惊奇,猎奇的心里。
停了一下,又问一句,
“是不是你们这个也是一条龙的?那挖的人……”
年龄大点的女人忙道:
“不是不是,那挖的人从医院里跟踪出去,挖了归他,他们一条线。那人好像是想来抢生意,又不知怎么地被另外的人给打了。我们,不过偶尔有人要,帮着两头牵线而已。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也不过偶尔,偶尔……”
二个女人心照不宣的笑笑,闲话几句,走了。
我艰难的爬起来,犹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棍。
这个世上的事,我已经有点儿理不出头绪了。
前儿夜里,殷亦桀一大早接了电话突然匆忙离开,神情非常古怪,又兴奋又憎恨铁血冷酷,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紫河车,与我又有何相干?
不知道,反正感觉特别难受,纯粹的第六感……
拍拍身上的衣服,我摇晃而下,转到那个年龄大点儿的女人身边……
那是一个送开水的女人,跟着她走了一段,我拉着她问:
“阿姨,我麻烦打听个事儿。”
那女人看我一眼,脸上满是雀斑,年龄大约五十上下,不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普通,实则精光四射,贪婪多过精明,很有特点。
绣过的眉毛看着有点儿不近人情,脸上却是一副优秀服务人员的微笑,那女人问我:
“有什么事儿,你说。”
我,咧嘴笑笑,揉揉额角…….
四顾无人,我干脆直接点儿,问她:
“听说这两天有人在医院偷东西被打了,我前一阵也丢了点东西,想找他问问。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叫个什么?”
也不知道我笑起来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竟然笑得出来,大概,这是遗传自家母。
麻脸女人看我一下,摇摇头。
我不等她开口,忙抢话道:
“阿姨你行行好,我,就是听到一点风声,我的孩……我……好歹也知道一下冤家对头是谁……”
是啊,我想知道谁才是我的冤家,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概在我周围就有我的冤家。
但问题是他知道我我不住地他,这样未免有些不公平,明暗的区别让我感觉很不爽。
麻脸女人似乎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我的模样比较凄惨?她竟然将知道的都告诉我:
“你一个姑娘,还是别找他们了。我听说,是黑社会的人做的,惹不起。那个人……在妇产科那边转悠好几天,我见过。感觉不太像新手。长的嘛……”
这个长相,说半天,我听了个身高和体型,因为我印象中那个人很会伪装,一次次肯定不同。
谢过麻脸女人,我摇摇晃晃走在回房的路上,心里,愈发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也许是我真的得了精神分裂症?
幻想如此丰富?
幻觉、妄想,呵……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怎么可能都与我有关,我认识不过那么几个人,又怎么总会在周围打转?
不过每走一步,我就觉得自己这一精神分裂症原由的说服力便减弱一分,一切的一切,绝非巧合。
心头,犹如压着千斤石,重的难以喘息,每一下都有种闷痛。
转到楼下,走楼梯,扶着扶手,我慢慢的爬,爬到一个未知的高度,走向一个混乱的中心。
不过我还得回去。
我的腿好疼,我累了。
也许,一切的事情等睡一觉就会解决,至少不会如此困扰了。
我累了,需要休息。
在这纷纷扰扰的世界,我已经被敲击的千疮百孔。
“我知道……”
有人拉长音调,很是不耐烦又无奈的说话,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他是谁?
“我不是说的很明白吗?就算不是为的面子,这次不是抓住了?这些事情我记得,行不行?”
是他,如此低姿态的给人解释问题,全然没有寻常的冷酷,反而还有讨好的意味费力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