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脸上有淡淡的雀斑,大概许久没收拾了;薄薄的被子下,是依旧瘦削的身板。
四十岁正是发福的年纪,我不知道是该羡慕……哈,我终于明白了。
看着人家妈妈会说瘦一点身材好漂亮;犹如做妈妈的看到别人家女儿瘦一点漂亮。
可是妈妈瘦了女儿会担心;女儿瘦了妈妈也会担心,难道,这就是骨肉亲情?我说不上担心,可是,我害怕那是被病痛折磨的。
似乎曾想过如果没有这个妈妈也许就不会有人成天指着我鼻子骂我**养的,可现在,我……虽然说不上深爱,但不想看不到她。
就这么简单,也许现在我还不是特别期待看着她甚至朝夕相处早晚请安;但我不想看不到她。
就算是宿敌,也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殷亦桀按了按我的肩头,提起我的注意。
是的,有他陪着我,大概总比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会好一些。
好,我不再计较了。
稍稍转移注意力,打量一番,桌子上有个小冰箱,里面放着各种精致的食,寻常人送来的都放外面。
呃,我很好奇,都有谁来看望妈妈,或者说,妈妈竟然还能有这人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鲜花都堆在离**较远的地方,大概是顾忌到鲜花对病人通常害处很大。
旁边有个独立卫生间,收拾的很干净。
窗外放了几盆万年青富贵竹之类的植物,并无花。
小小的阳台凉了些衣服。
整体说来这里环境不错,很不错,妈妈的高兴看来不假。
起来过去打开冰箱,大大的水蜜桃一看就知道我们果园摘的,新鲜水嫩香气扑鼻,恩,味道不错。
我拿了两个,妈妈一个我一个。
屋里有五六尊佛,竟然都闭口不言,好,就这样挺好。
洗了桃子出来,殷亦桀递给我一把水果刀。
我挑挑眉,殷亦桀也挑眉,我就知道了,他吃什么都要削皮,除非在家的时候。
好,就算医院的水可能不干净,我削皮……
“嗯……”**上一声低低的闷哼,很像大梦初醒。
也像地震的声音,震的我手一抖,桃子掉了,刀子差点儿削到手。
殷亦桀无比精准的一手握着我拿刀子的手,一手接住桃子,仿佛他事先想到会有这一幕。
呃,好,他一直都盯着我,仿佛我可能将刀子捅到谁身上一样。
被殷亦桀一打岔,再看**上,妈妈侧了侧身子,眼皮跳了几下,应该要醒了。
眼角余光所见,薄被下一条瘦瘦的长腿翻动,呃,我手挣脱出来,赶紧凑过去,将被子拉了拉,给她盖上。
屋里个男人,看见我妈**乍泄可不怎么好。
我不太确定妈妈底下穿的什么,但大夏天我可不指望她能全副武装。
再说了,我也不太确定她的生活习惯。
想啊,这世上有人裸睡;限于妈妈曾经的“职业”,她是否会对自己的身体还保持一份矜持,诸如此类我都不清楚,那自然是有备无患了,哪怕是多余。
唉,多余的可能不是我的动作,而是我的想法,因为这样做的时候我已经拉好了,而且站在**边,唯恐她再一个翻身。
呃,对于妈妈睡觉的习惯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她睡得老不老实。
唉,我实在是个非常失职的女儿,一问何止三不知呀,是啥都不知道。
粗重的鼻息传来,我扭头看了一下,叫一声:
“妈妈。”
呃,毫无预期的,丝毫不用做任何准备的,听起来自己叫得还比较顺口。
好,那就这样,说到底她是我妈妈,不论从形而上的角度做那么多辩证的解释,叫一声妈妈理所应当。
我这样迟疑一会儿,妈妈睁开眼睛,眼角的周围愈发的多,尝尝的睫毛,没有以前弄假睫毛的时候妖艳,但很好看。
唉,我觉得其实我妈先天条件挺不错的,实在搞不懂当年她总将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真的。
当年化那么重的眼影,有一回我还真以为她被男人打了,当然,她经常被男人打。
做这一行的***挺多啊。
或许有一个词相对客观些:赚个钱都不容易。
“妈妈,休息好了吗?”我不知道哪里信手拈来的废话,胡乱凑数。
“恩……可人,你来了。”
妈妈眼睛聚焦在我脸上,颇像我刚才看她一样的打量我。
准确的来说除了法庭上我看见她一眼她未必认出我之外,理论上她已经有六年以上没见我了,除了可能性不大的做妈的在某个角落默默盯着我之外。
十五二十,经历了女大十八变这个年龄,变化应该挺大,既然妈妈想看,我让她看着。
忽然,我在妈妈的眼里似乎发现了某种被定义为
“母爱”或者
“骨肉之情”的东西。
妈妈伸出手--果然穿的是无袖t恤,底下就不用考虑了,妈妈犹豫一下,才终于握着我的手。
“妈……”我叫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呃,无话找话或者打破沉寂不是我的强项;相反,我更擅长忍耐和不说话,对着妈妈,我就想这么叫一声,多的就没有了。
呃……好像这样有点儿将气氛搞得蛮诡异的味道,仿佛我们在演绎什么母女情深?可能吗?我很怀疑。
妈妈拍拍我的手,似乎和我意见相同,半天说了一句:
“长大啦,就好。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
鼻子忽然酸了一下,这句话很客观,也跟白开水一样没营养;不过,妈妈说出来,还是……努力的眨一下眼睛,我说:
“你也累了,找个地方去休息,做点儿爱做的事情。
爸爸大概也要不了几年就出来了,你们一块,安安静静的过个小日子,我觉得挺好。”
本来想说退休和养老二个词的,临到嘴边还是被我换了。
呃,不得不说,跟着玉壶冰他们混得久了,这种小字眼还是稍稍懂得一些,感觉相对中性一些。
妈妈点了点头,挣扎一下,我小心扶着她坐起来,呃,虽然有些笨手笨脚,注意力也一直放在薄被子上,免得她走光;但总算妈妈还没手术,身体还行,行动蛮利索。
妈妈笑了笑,两个酒窝虽然满是皱纹,但甜蜜的幸福还是很明显,哪怕她笑的很浅很别扭。
呃,是啊,别扭,我们都感觉到一些别扭。
这个词儿真是太好了,很传神。
我虽然知道按理应该在这里,也确实来了,但就是觉得别扭;妈妈大概觉得女儿在身边应该高兴,毕竟多年未见了,但对我们的过去她还没全忘记,于是,就剩下别扭。
妈妈眼睛忽然扫到我身边,或者扫过一屋子的人,都说干那一行的成天跟人打交道,眼睛最利……
妈妈的眼里冒出一丝精光,让我觉得特别,刺眼,而非耀眼。
我愣了一下,毫不知觉的往边上挪了挪,将刚才因凑过去扶她起来产生的过近距离拉开。
妈妈眼皮跳了一下,显然感觉到了,不由得愣了一下,却不动声色的拍拍我的手,点头道:
“以前没好好照顾你,你一点都不记恨妈妈,还这么照顾妈妈,我知足了。
你爸现在还好,谈家四少爷说了,在牢里也打点好不让你爸吃一点亏。
看着你现在好了,妈总算放心了。”
好,话是这么说的,好就好,
“形势一片大好”,点点头,我没话说了。
扭头,看到殷亦桀不知何时找了个盘子慢慢将桃子削小块,拿叉子叉着,估计是闲极无聊打发时间呢。
我接过盘子放妈妈**头柜上,给她个叉子。
既然没手术又行动利索,不用我喂,我这样迟疑一下。
妈妈接过去吃了一片,道:
“这位是……殷少。”
我点头,相信妈妈的眼光肯定能认出来,殷亦桀吵着要来也一定不会想瞒着的。
不过妈妈的口气,怎么让我听着有点儿渗,难道是因为我坐在空调出风口?有可能。
殷亦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很寻常的动作,却有点儿干巴的像是宣示我的头归他所有的感觉。
我很恼他:有必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像是请示我**准我的婚姻大事吗?我的婚姻大事也不归我妈管。
不过为了避免打情骂俏的嫌疑,我只能干受着。
不料去……有点儿熟悉自然到极致的感觉,这种事情就是做不可控了,汗,希望我妈别想多了。
不过注定我要失望了,妈妈看着殷亦桀,看看我,眼神在我们身上溜来溜去,还真有点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意思。
不过很可惜,我看到了无聊,或许就是我一直担心的问题。
妈妈的眼里……
妈妈的眼里,有种我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是爸爸眼里出现过。
“布莱恩也来了。”
我介绍一下,顺便打断妈妈眼里的星星。
“哦,恩少……多谢你了。”
妈妈脸上忽然堆满笑,完全是老妈子见到自家少爷的感觉。
不过这不能怪她,我不怪她。
因为布莱恩正是……那个曾奴役她的老大家的少爷。
“阿姨客气。
可人一直忙着很多事情,我干脆没告诉她。
这回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觉得还是可人来比较合适,而且事情也差不多了。”
布莱恩摆出后生晚辈小外甥的态度,竟然很恭敬。
不过他一向自认妈妈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也没什么。
不过,手术需要我签字,我怎么不知道?让我签字做什么?是担心手术会有问题别人不愿负责吗?还是说要我预先做好心理准备?一路上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不便发作,但我确实觉得比较气恼,为什么他们总是做好一切然后我完善手续即可?又让我签字,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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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首席小小妻)